没有谁能够一辈子活在波澜惊的平静日子, 如果说人的一生一书,一书就该有跌宕起伏。
哪怕街边捡破烂的大爷,也该有从垃圾桶捡到钱包然后纠结要要上交给警察叔叔这种小小『插』曲。
单善也。
她只一个有点儿特殊的平凡女高生。
平昌冬奥会单板滑雪大跳台比赛的二天, 她起了个大早,己洗了脸, 穿上衣服, 背好书包出门……
院子静悄悄。
小学生们都没起床。
其实来放寒假的, 只身为准高考备考生的她经步入了需要假期补课的关键阶段。
上学的路上她频繁低,按亮机,切进微信——
然后伴随着出租车越发靠近学校, 她的暴躁情绪也伴随着数次切入微信而没有任何新信息接入越发浓郁。
而与往同, 这一次她在等待个名叫戴铎的狗玩意给她说话。
盯着页面上蜡笔小新像, 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半夜十一点她喊的“哥哥”,定格。
对面安静的像经被火化了。
“啧。”
…………………………………………妈的。
烦死了。
……
班级经有了一人。
出意外的, 在单善进入班级的一刻,她就在高一一次见面之后,时隔两年,再次成为人们眼的焦点。
“单善, 昨天看冬奥会比赛了吗?哎呀你肯定看了。”
“你哥失误了嗳, 好可惜。”
“原为能拿到好名次的!”
“我一次看冬奥会,就为了看你哥, 呜呜呜,你说我有毒啊!”
“我听解说说, 国单板滑雪大跳台的成绩一直很理想,有几届冬奥会甚至连名额都拿到的……你哥能拿到名额进入复赛很错啦,下一届在北京,家门口的比赛, 他去吗?”
“——你说说,解说说咱们能能有奖牌的零突破就看单崇表现,他己知道这事儿吗,二跳和三跳难度拉么高,好歹稳稳过复赛啊!都知道他怎么想的!”
七嘴八舌的人们说话的音将她包围。
最后一个人说话的嗓门很大,可她也没太注意谁。
她的内心从一开始的茫然,到逐渐烦躁,当股子烦躁直冲脑门,她想要冲每一个围绕着她叹息惋惜的人怒吼,让他们闭上嘴——
要用这种讨论昨晚没营养的肥宅剧八点档剧情的轻松口吻和她讨论这件事!
唇角动了动,这股火气达到巅峰时候,突然又熄灭了。
她只无力地闭上嘴,坐在轮椅上。
“好了好了,别问了!你们问她她能知道什么东西!有病啊!”
绍杏的音成为了救命稻草,单善抬起,就看见好友挂着和她同款的且毫掩饰的耐烦,挤开人群,伸拽住了她轮椅的扶,把她从人群拯救出来——
“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有意思吗!思想品德有问题就回家重读小学!”
邵杏恶狠狠地将单善塞回她的座位上。
然后早读铃响了,原围绕着她们的同学嘟囔着“什么啊”“问问而”“么敏”撇着嘴一拥而散……
看上去很委屈。
也许其一人真的没有恶意,所才觉到委屈的。
但绍杏才管么多,她伸,掐着同桌圆滚滚的脸,强行把她的脸蛋从远处死心回往这看的人所在方向掰回来——
“别理他们了。”
她烦躁地说,“看都别看!”
单善被她的指固定着面朝向,盯着黑板上早读栏下面的“英语”二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她弯下腰,从课桌抽出英语书。
她直起腰时,英语课代表经站起来开始领读了。
在英语课代表“把书翻到一百三十页”这样的提示与哗啦啦的翻书,邵杏听见从她的身边,传来像蚊子哼哼的一“谢谢”。
邵杏转过去,发现身边的人半张脸藏在打开的书后面。
发披散在身后,今天的她甚至没编辫子,发有点儿『乱』……
一张平日白皙的脸蛋无血『色』,眼皮子下面肉眼可见的淡青『色』。
大概失眠了一晚没睡。
邵杏喉咙发堵,条件反『射』想问她“你好吧”,话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废什么话呢,肯定好。
大概她欲言又止的气氛影响了单善,后者犹豫了下,冲她『露』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小地说:“从昨天比赛完开始,我哥就回我微信了……”
邵杏:“他——什么——呃。”
单善:“我问了王鑫——哦就他教练——人活着,没寻短见。”
邵杏:“……”
单善:“但他回我微信。”
话题到这就打住了。
句“我很担心他”没说出来,单善一贯傲娇的发言方式,但这会儿邵杏挺想告诉她,气氛经很到位了——
就算她说。
周围的人怕也能很明白。
从早习到早习下课,从早习下课到一节课上课。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哪壶开提哪壶地复习到了抛物线相关的问题,伴随着什么水平追击……
好在单善根没听。
只每隔三分钟伸拿出机看一眼的频率频繁低看机,心在焉到了什么程度呢——
就个平时微信未读信息活过五分钟的、备注为“只会狗叫的人”发来的未读信息经堆积了二十几条,知道搁写了什么小作文呢……
单善看都没看。
黑亮的瞳眸就默默地盯着漂浮在游泳池上的蜡笔小新像,看一眼,确定它安静如鸡,就把机熄灭锁屏。
邵杏叹了口气。
刚想说什么,从前面传来纸条,给单善的。
邵杏有点儿警惕,直接打开看了,纸条上面内容果然奇奇怪怪——
【觉得你哥很丢人,才反应这么大啊?奥运会失误什么的,其实你也用太在意啦,反正也没人看冬奥会。】
高二分班后,其实同学关系就没么亲密了,重点班的人来来去去总轮换,对于学习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好像也总有么几个莫名其妙的恶意……
邵杏抬起看了眼前面,发现一个男生,上次月考刚从普通班挤上来的,这会儿回着看她们,在笑。
也知道在得意什么,也纯粹的攻击『性』,大概就觉得己的调侃很幽默,只在调侃小姑娘。
大概就像小学一年级时候会拽同桌女生的小辫子……
一点儿也恶毒?
邵杏脑仁疼,压了纸条,想撕,结果一转发现旁边的人经凑过来了,黑『色』眼珠微动,把纸条上的话看完了。
单善沉默。
邵杏说,别理他们,听见没?
单善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低看己的机。
然后这会儿,下课铃响了。
一节课下课要做早『操』,所外面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
……
“单善,看见我纸条没?正面回答下啊!”
伴随着老师宣布下课,男生的音也响了起来。
单善麻木地扫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她看见机屏幕亮了,锁屏上,突然跳出了连续三条未读信息,她心脏悬停了几秒。
伸拿起机。
【崇:比赛没整好。】
【崇:抱歉啊。】
【崇:义肢的事,得再等等。】
“……”
指悬空在回复栏,悬空了很久,可惜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该回什么。
前总对说她和单崇兄妹的人呲牙咧嘴,喊“才兄妹呢”喊得最大,每次都有激烈的斗争——
可兄妹啊。
原来兄妹啊。
就像被人剖开了胸膛,掏出了心脏,推上了高台,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失望与惋惜的目光之下……
目光刀。
她也受到了。
像被凌迟的钝痛。
“单善,你说你哥昨天么跳,该会被之前媒体捧上天,飘了吧?”
从耳边传来刺耳的音。
就像脑海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断掉了。
外面的《运动员进行曲》如此响亮——
正如教室其他同学的尖叫,和桌子、椅子、轮椅倒下的响动,交织成了一片混『乱』。
……
单母这辈子都想到有机会因为单善被班主任打电话叫到学校——
原因打架斗殴。
…………………………打架斗殴,单善。
多么魔幻。
来到教导处,她就看见身上穿着冬季校服的女儿身上裹着穿旧了的羽绒服,低着,蜷缩在角落。
发有点儿『乱』,双眼红通通的,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听见响,她抬起,看了一眼亲妈,双平日总神采奕奕的圆眼此时黑白分明,却显得异常的空洞。
哑着嗓音,她喊了“妈妈”。
没哭。
但音听上去比嚎啕大哭更加可怜。
单母走过去,弯下腰,抬替女儿整理了下凌『乱』的校服衣领和发,『揉』『揉』她的发顶,温柔地问:“怎么跟同学闹矛盾啦?”
少女抿着唇说话,一双乌黑的眼望着她。
她把握得滚烫的机递给母亲。
“你跟单崇说,让他收回他的话。”
她摇着后槽牙,大逆道地喊着亲哥的名——
“妈妈,你告诉他,再说种狗屎如的话,我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吧嗒”一,一颗巨大的眼泪落在校服的百褶裙上,防水的面料,泪珠滚落至裙角,然后才慢吞吞晕染开,布料成为一片深蓝。
“我宁愿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从刚才开始,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哭红了脸,像慌『乱』的幼兽扎入母亲怀抱,口齿清地说着——
“我宁愿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也要听一个字,哥哥和我道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