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天空阴云密布,低矮的灰黑云层给人一种极端的压抑感。
狂风卷起树叶和灰尘,满天飞舞。
放学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温暖撑着伞站在港茶店门口,看着同学们行『色』匆匆地离开。
身边,方哲翰看了看手表时间,说道:“寒哥,这么大的雨,江焯不会来了吧。”
“他说会来啊 。”
“真的假的。”方哲翰表情明显怀疑:“他怎么说的。”
温暖『摸』出手机,江焯倒是通过了她的好友添加请求。
温暖:“江焯同学,周一下午放学,港茶店门口,不见不散哦!”
江焯:“你等着吧。”
她将手机递给方哲翰:“你看,他让我等着。”
方哲翰:.........
是不是重症入院,把脑子烧坏了?
“这摆明了就不会来啊!”他大声说:“你看这态度!分明就是耍你嘛!”
雨雾中,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清澈:“答应了当然会来,否则干嘛要答应。”
方哲翰咧咧嘴:“行吧行吧,那你就等着吧。”
有时候他觉得,温暖脑回路也不太正常,某种程度上讲,跟江焯蛮像,同一类人。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方哲翰对温暖说:“我先回去了寒哥,要不要顺带捎你一程啊?”
“不用不用,你走吧,拜拜。”
“明天见。”
方哲翰冒雨小跑过去,上了车。
『奶』茶店门口,只剩温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周围升起朦胧的水雾,学生们也都渐渐地稀疏了,街道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变得格外静谧。
街对面的咖啡厅,江焯倚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糖,望着“他”。
陆宇走过来,眺望马路对面:“那小子,还真等啊。”
叶青坐在沙发上,捧着本子,将温暖撑伞站在『奶』茶店门口等人的画面,勾勒在了画纸上。
画中的少年,容颜清秀,带着一点疏淡出尘的柔美气质。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陆宇坐下来,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上嘴唇沾了『奶』油,又被他舌尖扫了去:“难不成,真像校园八卦传的那样,是看上我们江焯哥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飕飕的眸光扫来,陆宇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对江焯摆摆手:“开、开玩笑,哥,你别生气。”
他抽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爸爸帅,不代表爸爸脾气好。”
陆宇怂到叶青身边躲起来。
叶青看着画纸上的清美少年,说道:“如果他是女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冲一大男人犯什么花痴啊。”陆宇拍了拍叶青的脑袋:“就那只花孔雀,也就招招小丫头喜欢罢了。”
就在这时,江焯感觉到一丝杀意,正在慢慢靠近,他皱了皱眉,望向朦胧雨雾中。
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衫的少年,撑着黑『色』雨伞,缓慢地走了过来。
饶是这瓢泼大雨、淅淅沥沥,雨水却一滴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温暖浑然不觉,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那人...慢慢地靠近了她。
就连叶青都感受到了不对劲,走到了窗边,望向那个穿灰衫的男孩。
他左脸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面无表情的模样,格外凶悍。
叶青惊诧地说:“那人...”
“不太对劲。”江焯冷冷淡淡地念出后面几个字。
刀疤少年走到“温寒”面前,停下了脚步,手里的黑『色』雨伞蓦然间飞速转动起来,伞檐落下的水珠,宛如利刃一般,飞向了“温寒”!
“糟了!
叶青说完,放下绘本就要去救人。
然而,江焯却拉住了他的衣领:“再等等。”
叶青回头,看到温暖手里的雨伞忽然向前倾斜了约三十五度,堪堪挡住了那少年『射』来的“刀锋”雨珠。
“嗞咧”一声,温暖的雨伞裂开了几条缝隙。
“哎呀,伞怎么坏啦!”温暖连忙走到了『奶』茶店屋檐下,躲避大雨:“怎么回事呀!”
看她样子,似浑然没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早知道,就搭方哲翰的顺风车回去了,倒霉。”温暖絮絮叨叨地说着,心疼地检查自己的小洋伞破口。
刀疤少年见她避开,于是朝她走了过去,雨伞下端有匕首的冷光,隐隐乍现。
恰是这时,一颗钢珠飞『射』而来,少年猛地偏头夺过,钢珠『射』进他身旁的树干中,竟破出了一个半径五cm的洞!
刀疤少年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扫了对面咖啡厅一眼。
江焯从容地转过身,单手拎着弹弓,背靠在墙边,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刀疤少年心下大惊,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钢珠飞来的力道和准头,就算给他脑袋开个血洞,那也是绰绰有余。
今天...不是好日子。
刀疤少年吹了声口哨,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温暖身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关东煮,然后消失在了雨幕中。
温暖见他离开,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人...无论是气场还是功力,都绝非凡俗之辈,而且步步杀招,要取她小命。
温暖后背发凉。
她哥这种普通高中生,怎么会惹到这样的大佬!!!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雨中,江焯意外地走了过来。
他撑着一柄很普通的暗蓝『色』纹格天堂伞,走到屋檐下,轻轻抖了抖伞檐的水珠。
温暖特别注意到,他依旧穿着拖鞋,『露』出了冷白瘦削的脚踝。
“江焯,你来了!”温暖眸底透出惊喜之『色』:“我就知道你会来!”
江焯手揣兜里,懒懒的走过来,还没开口,温暖继续道:“我知道,你又忘了我是谁,我温寒,上周跟你打过球。”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江焯耐心等她说完,喃了三个字:“我记得。”
她身上的糖果甜香味,他记得。
温暖笑着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江焯没有接:“我不喝。”
“为啥?”
“不想。”
“这不是一般的『奶』茶,蜜桃酒酿,特别好喝!”温暖真情实感跟江焯安利:“我两天前发现的,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一定要尝尝!”
江焯眼角挑了挑,望着她,越看...
越不像个男人。
被他冷清清的眸子这样打量着,温暖莫名有些不自在,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大咧咧地走过去,踮起脚勾住了江焯的肩膀,像哥们一样跟他说:“你这么喜欢吃糖,怎么会不喜欢喝『奶』茶呢,不要装『逼』,尝尝嘛。”
江焯又嗅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味道,脸『色』沉了沉,冷道:“放手。”
温暖松开他,兀自给『奶』茶『插』了吸管,递到他嘴边:“尝尝,我保证你会爱上它。”
江焯薄唇紧抿,很『性』感,会让女人有想要和他接吻的冲动。
“尝尝嘛,我说真的,要是不好喝,你揍我。”
江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能说的人,叽叽喳喳跟鹦鹉似的。
应该说,从来没人敢、或者说愿意在他面前这般随意地聊天。
他有些不适应,为了让她闭嘴,勉强张开嘴,喝了一口。
浓郁的『奶』茶带着清甜的酒酿香,苦涩的舌尖顷刻间被丝滑的甜意侵占。
面前的清秀“少年”眼角笑意越发蔓延开了,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他有点不太想承认,说道:“难喝。”
“不是吧,甜度没调好么?”温暖说完,叼着吸管尝了尝:“挺好喝的呀。”
江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用他碰过的吸管,脸『色』微沉:“『操』,恶不恶心。”
温暖吊着吸管,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男人,怕什么。”
她是和男孩们扎堆长大的,跑完山道回来,和师兄弟们围在井边、用同一个瓢取水喝是常有的事。
江焯简直无语了。
街对面的咖啡店,陆宇趴在窗边,看着对面的情形:“奇观啊,焯哥叛逆的人,居然乖乖喝她『奶』茶,还你一口我一口,跟间接接吻似的。”
坐在沙发上的叶青正将刚才的一幕绘下来,闻言,说道:“换别人,脑袋都让江焯拧下来了吧。”
“对啊,这花孔雀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江焯对她一忍再忍。”
“你不觉得...这温寒,很像江焯九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女孩?”
陆宇『摸』『摸』脑袋,忽然翻开叶青画册的最底层一张,睁大了眼睛。
这张素描画,画中有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灰『色』小道袍,左手握拳,右手手腕翻转,竖起掌心,立了一招非常漂亮的破风拳。
这是叶青按照江焯记忆里的描述画下来的。模样记得不太清楚了,独独记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廓。
许是救命之恩、许是单纯觉得帅,江焯这么善忘的人,偏偏记了她这么多年。
也只有在凝望这幅画的时候,他冷飕飕的眼底,会有那么一丝柔软。
……
江焯坐在『奶』茶店椅子上:“找我什么事。”
温暖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索『性』开口道:“江焯哥,听说我受伤那晚,你也在学校?”
江焯挑眉,眸光渐深:“怀疑我?”
温暖没有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从容笑道:“没什么证据,我当时喝醉了,也没看见凶手,莫名其妙被人暴揍一顿,还搞进了icu,换你,你能好受么?要是有误会,就早早解开,对谁都好。”
江焯倚在椅子边,左手搁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根黑『色』弹力绳:“伤你的人不是我。这话,我只说一次。”
温暖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眼神清澈坦『荡』,不似说谎。
她还是选择相信。
如果方才不是江焯在背后放暗招,那刀疤少年也不会轻易离开。
江焯在保护“温寒”。
温暖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误会解除,以后咱俩就是哥们,有事招呼。”
江焯矜持地推开了她的手:“少碰我。”
温暖毫不在意,笑了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等。”
她转过身:“江焯哥,还有事儿吗。”
江焯顿了很久,才极不自然地叮嘱了一句:“放学了尽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闲逛。”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
回家之后,温暖越想越不对劲,江焯最后说的那句话,很不像一般同学的叮嘱。
都是十六七的大男孩了,除了父母,还管你晚上在哪儿『乱』逛啊。
联想到刚刚那个来者不善的刀疤少年。
难不成...温寒真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烦?
温暖画着大字,躺在深蓝『色』的大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