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闻舟脾气很不好,经常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让老爷子头疼,但他又很有能力,是老爷子最出色的儿子,刚进公司就完成了几个大项目,听说一场收购案,老爷子着手的时候拖了很久迟迟没成,他自荐接手,短短一个月就完成实际控股。
那年才他二十四岁,在厉家已经很有地位,很有威望,是厉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
他长期住外面很少回来,喻浅又只有归宿假才能回厉家,因此很少见到他本人。
那天在马路上遇到,完全是意外。
他对她说:“上车。”
已经有过轻生念头的人,什么都不怕,所以她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厉闻舟的车。
她忘了摘书包,抵着后背毫无察觉,厉闻舟手伸过来,扯了扯她书包拉链上的吊坠,那是一个大头娃娃,粉色的,时不时被她扯出来盘一下,都已经快被盘胞浆,没眼看了。
“原本就长这样,还是……?”他目光带着疑惑。
喻浅用力一拉书包,大头娃娃从他手里扯回,她木声木气说,“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厉闻舟没有生气,盯着她看了片刻,发笑,“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那时候接触太少,喻浅确实没怕过他,真正怕他是从后来的那一夜之后,她成了他的女人开始,她总有些怕他。
她毫无顾忌地盯着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厉闻舟挑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喻浅没作声,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厉闻舟又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上我的车?不怕我把你带去卖了?”
喻浅收回视线:“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厉闻舟。”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性格逆反的时候,再加上当时丧出天际的心理,她没喊他三叔,而是对他直呼其名。
反正,她觉得怎么喊都无所谓。
他生气就生气,最好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厉家,这样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去天桥下要饭,也不用每天都想妈妈为什么不爱我这件事。
奇怪的是,厉闻舟没有生气,他只说了句,“在外面随便喊,回了厉家老实点,被给自己找苦头吃。”
后面的话他虽没说,但她知道,在厉家她要是敢对厉闻舟直呼其名,会被责骂。
路上停了一次车,是在一家甜品店外。
厉闻舟掏出钱夹,递给她钱,“去买你喜欢吃的甜品。”
喻浅接过钱,犹豫了几秒问,“我可以把这钱留起来吗?我不想吃甜品。”
厉闻舟问她为什么。
她如实说:“我要交一百六十块钱的资料费。”
她不想再去她妈妈那里要这笔钱,因为她妈妈会直接把几张钱扔给她,散开的钱她接不住,要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很伤自尊。有时候她妈妈给得多,她都会存起来,交下一次的资料费,能不去问就不去问。
厉闻舟看了她片刻,推开车门说,“跟我下来。”
她乖乖跟着他下车,他亲自带她去了甜品店,随便选的几样甜品已经超过了她的资料费,她欲言又止,他已利落付钱。
回到车上,她说,“买太多了,我吃不下。”
厉闻舟从钱夹里取出十张,递给她,“现在吃得下了吗?”
她愣了几秒,然后厚着脸皮接那十张钱,小鸡啄米似的快速点头,“吃得下了。”
他低声笑:“你一直都这么财迷?”
她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的,是因为最近比较困难。”
他唇角扩散的笑意更甚:“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他的眉骨生得很好,跟镌刻出来的一样,眼窝也有些深,唇没有一直抿着,呈放松状态,这是二十四岁的厉闻舟,还没有太浓厚的成熟气息,脱下那身西装也就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喻浅一直盯着他,移不开视线,直到脑门新被敲了一下,她捂额,表情皱成一团。
他板着脸说:“不许一直盯着我。”
喻浅实话实说:“你好看。”
这句夸赞并没让他高兴,反而唇角都淡了,“没大没小。”
她收起钱,乖乖喊了声:“三叔。”
自那天之后,厉闻舟经常接济她。
高二时身边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打算走艺考,她的文化成绩一直很拔尖,也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厉老爷子早就发了话,她没资格选。
偶然一次她在厉闻舟面前提过,他就问她,“你喜欢什么专业?”
她说:“播音主持。”
厉闻舟直接说:“那就去学。”
“可是……”她欲言又止。
厉闻舟:“担心学费的事情?”
这次倒不是担心学费,而是,“爷爷不允许我艺考,他说,我将来得学医。”
还说,她进了厉家就要把厉家放在规划的第一位,事事以厉家为先。
那一次她难得见到厉闻舟冷了脸,寒浸浸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你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让别人去操控?想去就去学,别做让自己以后遗憾的事。”
就是他这句话,给了她勇气和鼓励,她当真去学了播音主持,准备走艺考这条路。
只是后来,她还是败给了现实,厉老爷子一句话,让她被迫放弃艺考,不得不走原本安排的那条路。
再后来……
上大学后,她跟厉闻舟渐渐没有了交集,听说他全世界各地飞去谈生意,有一年都没回过国,一直在拓展厉氏集团跟海外的合作,随着厉氏越来越壮大,他也从那个离经叛道的厉闻舟,变成了令人又惧又敬的厉三爷。
她每次放假回家,都期待能看他一眼,期盼着能跟他说几句话,一句也行。
一次次的期待,变成一次次的失落。
直到有一次,终于见他。
她满心欢喜,他却是一脸清冷地从她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她那般。
乔召漪问:“他太久没有见过你,都不记得你了,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喻浅苦笑,回忆起跟厉闻舟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晚,喝了那杯茶后,她已经不快不清醒了,唯一支撑她的念头是去找他。
而他,也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