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于赚钱的人们,并没有谁愿意停下手中的活计,静下心来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即便偶尔乘坐火车,置身窗边遥望远方的天空和大地,脑海里思索的也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而现在。
你无需静下心,也无需认真观察。
只需一个恍惚,眼前的世界就会让你感受到与以往的不同。
它清晰透彻,像似了去掉不存在的滤镜,让一切变得细微、精致,却又充满真实感。
它的天空,风卷残云,白与蓝交织出一个巨大旋涡,映着稍晚的朝阳,东侧边缘掺杂着淡红淡金,西侧边缘掺杂着淡灰淡粉,然后糅合出淡紫淡橙,最终投射下万丈光芒。
它的大地,苍茫且葱翠,但伴随天空的风云变幻,以及轮转的万丈光芒,广袤的土地时而像草原,时而像沙漠,时而像大海……
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滞,又仿佛飞快流逝。
…
菲利普斯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大自然魅力的人。
此时此刻,385路段上稀疏的车流,竟然停满了高速触目可及之处。
数不清的人们,站在路边,或目瞪口呆,或怅然若失,或昂首望天,或自我感动的泪流满面……
余阳来到高速十字路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旋即同样被远方的色彩,深深吸引。
时值4月中旬,实验田的大豆,已经长到膝盖处,普通耕地的大豆,也长出绿叶。
正常讲,除了广阔,似乎没什么好看的。
但你能用肉眼,看到1000米外的绿植吗?
在这里,你不仅能看到,还可以看到5000米外的树木。
并且远方的大地,丝毫没有受到地球的曲率影响,整个场地就像一座超级沙盘,完整的呈现在眼前。
然后风云交织,光影轮换,一切事物仿佛过眼云烟。
‘这是沧海桑田?’
余阳懂了。
应该是清晨的一场雨,再加上多云转晴的天气状况,触发了奇观效果……
思索中。
北边的高速上,十里营与佛陀庙的交界处,忽然出现一大群和尚。
得益于奇观可以远视的效果,余阳甚至看到和尚群中有個枯瘦如柴的老和尚。
这似乎是佛陀庙的当代主持,据说已经121岁高龄。
然后余阳便看到和尚们四散开来,分别找到看风景的人们,开始弘扬佛法……
草!
余阳掏出电话,联系安保部,“常禄,你把他们给我有多远,抬多远!”
稍许。
数以千计的安保,犹如蝗虫过境,或抱,或抬,或抗,卷走了数百名大和尚。
佛陀庙并不是小寺庙。
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周时期。
虽然知名度比不上周围的金山寺、灵岩寺、兴国寺、宝相寺等等,但枪打出头鸟,正是因为不出名,它才会历经各个王朝的战乱,甚至历经鬼子来了,始终没有受到损失。
再就是,和尚们信奉浮屠祖师,而浮屠祖师却以能打闻名于世。
因此和尚们手里有枪,并在寺庙周围挖了大量地道。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藏,藏起来再打……
否则在这三不管地带,哪能存的下香火钱。
最重要的是,十里八乡打鬼子的时候,当代主持以‘浮屠祖师抵抗异族的记载’,说服全寺拿出黄金,并通过关系买来大量武备支持本地抗战。
而接收这批武备的人员中,其中一个就是出身平东县的万老爷子。
这也是佛陀庙非传统佛门寺庙,却被官方认可的原因。
咱不给主持面子,总要给万老爷子面子。
所以,余阳顶多让安保部把和尚们送回寺庙,不敢包机送往香江。
……
带走和尚引发的骚乱,以及逐渐放晴的天空,令欣赏风景的人们回过神来。
有的寻找携带相机的人,希望照片洗出来之后,可以卖给自己一张。
有的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旋即又询问为何高速有十字路口。
也有的围观正在作画的菲利普斯……
可惜现场很快被安保围了起来,然后设置路障引导车里,并搭建简易塑料棚,避免菲利普斯被打扰。
史密斯夫人虽然重视菲利普斯,但投资油墨颜料的事更重要,跟余阳交谈几句,坐进虎头奔继续返程。
余阳站在简易塑料棚内,观看菲利普斯作画,除了感觉慢,并没有其它收获。
等到中午。
眼看菲利普斯一时半会画不完,其抬头瞧瞧没什么效果的沧海桑田,索性下了高速,回到砖窑办公区,处理化工厂的投资方案。
稍许。
法医的妹妹送来午餐。
一份肉末茄子,一份红烧土豆,一份猪肉白菜炖粉条,两个馒头,一份咸粥。
余阳拿起筷子尝了尝,“奇怪,味道怎么变了?”
“是不是没以前好吃了。”
“对!”
“听说这些食材,都是从外面采购的。”
“为啥不用咱自家种的?”余阳说着,拨打秘书组的内线电话。
后者回道:“咱家种的土豆,每斤售价,比市场上贵3毛,并且送到京城,供不应求,我们商议之后,认为把咱家种的土豆卖出去,再从外面采购土豆回来,咱家就有了三倍土豆数量,这样不仅可以降低大锅饭支出,还能保住市场占有率。”
“我种这么好吃的土豆,卖出去便宜别人,却苦了自己?”
“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嗯?”
“余董,您知道公司的支出吗?”
“还真没算过。”
“截止4月中旬,十里营、韩垓乡、旧县乡、小清河周边、肥市北部、泰市西郊,全部实现企业化,厂区人口达到27万。
此外,平阳县征地结束,如果把当地农户算入厂区,不计算城镇人口,将会新增55万人。
总计82万人,每日大锅饭支出,人均5毛钱,这就是123万。
我们旗下的三元农业、三元建设、三元建材,以及正在筹建的三元牛场、三元豆油、三元医院、十里营养老院、十里营托管所等等,正式工达到了3万人,合同工也高达15万,人均薪资860元,每月支出1.6亿。
再就是咱们工业区最重要的劳务派遣,也就是临时招人卸货、装货、处理其它杂物,别看零零散散的不多,每月支出却高达2亿。
而建设类支出,不仅耗尽了济水市投资的10亿、董副总管拆借的11亿,还耗尽了您卖狗的2000万美刀,以及县支行帮忙周转的5亿资金。
咱家的蔬菜、瓜果、火锅、快餐,虽然赚钱,但远远跟不上消耗。”
余阳早就知道这事,只是没想到自家管理层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之所以资金告罄,主要是自家主营产业由蔬菜改为大豆。
而大豆产业需要时间,现在是投资和负收益阶段。
不过,等800万亩大豆上市,一切都会好转,甚至大爆发。
豆油、豆制品、饲料、养殖、水产……
犹如激活了巨无霸产业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无碍,今后蔬菜优先供应内部,让员工们不仅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可是咱家没那么多资金……”
“贷款啊,那么多大型企业,再加上ADM的投资,我就不信没有银行放贷。”
“确实没有。”
“嗯?”
余阳微微一愣,旋即明白。
估计是空部大院的那头猛虎,以及丸红商社在搞鬼。
一个主导内部,一个主导外界。
国内银行不敢放贷,国外银行没法放贷,两头封堵,自家也就拿不到贷款。
余阳挂了电话,联系老董,“没钱了,想想办法。”
紧接着便听到老董的声音从办公室外面传来。
“差多少?”话音未落,人也走进办公室。
“其实并不差,主要是ADM的投资款,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账……先筹备20亿,三个月还清。”
老董点点头,拿起手机,拨打号码。
稍许。
“你好,我是全民大会副主任刘先礼。”
“领导您好,我是董政。”
“哦?董政同志你好。”
“领导,三元农业没钱了,公司上上下下等着吃午饭,现在都一点了,依旧开不了锅,已经有许多人开始闹事,市里压不住了啊。”
“啊?这、这你得给省里汇报。”
“我跟省里沟通,哪还有您的事?”
“也是……”刘副主任说完,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咱先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找省里嘛,哪能总是麻烦上级。”
“那您帮忙解决一下?”
“余三元压不住吗?”
“您也知道,他正在跟ADM商议投资问题,根本忙不开,再说,吃饭的问题,是人能解决的吗?如果能解决,历史上哪来的那么多农民起义。”
“董政同志,不要把问题描述的那么严重。”
“这里可是有着数不清的先例啊,否则伱们为什么拆分大泰?”
“……”
刘副主任沉默片刻,旋即静音,似乎忙活去了。
片刻后。
“董政同志,你需要多少?”
“50亿。”
“这么多?”
“您总不能让这边,吃了上顿,没下顿吧?”
“草,你们平时吃啥,海参鲍鱼吗?”
“我找您是谈论吃什么吗?您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
刘副主任不再多言,放下电话,再次跑去忙活。
之前提交‘十里营并入长清’的申请书,被大总管搁置,紧接着传来十里营街道办成立,并获得京城特批的消息,他就知道,自己斗不过老董。
或者说,斗不过把泰市总管发展成自己人的老董。
现在对方给个台阶,还伸出橄榄枝……
刘副主任咬咬牙,动用了所有关系。
“你让余三元把ADM的投资协议复印出来,分别传给齐鲁银行、华夏银行,再签一个外汇进来后,暂存两家银行的约定书,那边每家给25亿贷款。”
“不够啊。”
“董政,你以为我一个快退休的糟老头子,有多大能量?”
“正是因为您没什么能量,我才找您啊,否则跟空部大院的那头猛虎握手言和,我们能差钱?”
“你既然知道有猛虎拦路,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绕过猛虎有多难。”
“您再想想办法。”
“我想个锤子,就这些,爱要不要。”
刘副主任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老董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50亿,足够了,或许还能修修路。”
“您这是把朋友搞得多多,把敌人搞得少少啊。”
“刘副主任算不上敌人,他只是想上进,我啊,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身边都是上进的人,否则全是蛀虫,却没有丝毫成绩,我早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