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回 净街虎气煞靠山王
程咬金、尤俊达三劫皇杠!怎么叫三劫皇杠呢?第一次是在六月二十三长叶林、小孤山劫了一次真皇杠;前不久,为了救秦琼去莱州又劫了一次,被秦琼给支走了;这一次是第三次。两个人也是一股英雄气托着,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杨林辕门外耀武扬威,口口声声:“要老杨林赶紧的再给我们四十八万两银子!我们原来的银子花完了!如果不给!我恼一恼,恶一恶,我把你整座营盘给端了,连当兵的带做将的,我是一斧子一个,全把脑袋瓜给他拨楞下来!”程咬金发着狠,晃着斧子大闹辕门。
早有人禀报给靠山王杨林了,把老王爷给气得呀:“啊!这响马也忒以得猖狂了!”
秦叔宝在旁边一听,哎呀!没把他给急死。虽然秦琼没见着程咬金、尤俊达。但秦琼这么一琢磨,肯定是他俩呀!你们俩怎么又来了呀?哎呀!急得秦琼赶紧往前走了一步,插手施礼:“父王!这个响马着实可恶!待孩儿出去捉拿他们!”说完话,秦琼一转身就想走出营帐。
“慢!”靠山王杨林站起身来:“叔宝儿!这一回不用你再伸手了,待本王亲自出马捉拿二贼!”杨林可真发狠了,主要是再捉不住这两个响马,我这老脸那就甭要了,我还怎样坐镇山东呢?这响马随随便便地就能来到我城池之下、辕门之外。那还了得呀!我靠山王让皇帝怎么靠我呀?我还做什么靠山呢?“我非得亲自擒他不可!”
“哎,父王,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孩儿服其劳!”
“叔宝儿,为父知道你的孝心呢。一则,今天我务必得擒住此贼!二则呢,叔宝儿,今日你给老母做寿,也喝了不少酒。夤夜之间出阵临敌恐有意外,为父担心呐……”
哎哟……旁边的十二家太保一听,酸得智齿都不用拔了,直接酸掉了!怎么?我们也没见过,老爷子什么候这么心疼过我们,担心过我们。那出阵临敌的时候,都是嫌我们不勇敢,不能够拼杀,骂我们、责怪我们。好家伙,到他的叔宝儿这里,你看看,宁肯老头子自己出去,他倒不怕夤夜之间有没有危险,也得让他的叔宝儿安全了。哎呀……看那意思,有这秦琼在,就没我们的好啊!这些人对秦琼是又恨又妒。
秦琼再想说什么,老王子把手一摆:“别说了!给我备马抬棒!”
就这么着,老王爷身穿盔甲呢,那就没脱、没卸甲,走出营门之外。有人把胯下金睛兽给牵过来,老王爷扳鞍纫镫、飞身上马,用双脚尖一挑,“咯楞!咯楞!”在鸟翅环、得胜钩上把这一对虬龙双棒挑在手中,十字插花往马鞍桥头一放,用脚一磕飞虎韂,“咵咵咵……”这马就直冲辕门了。
众人一瞧,好家伙,这老王子的性子那也太急了吧,他自己出去了,“赶紧保护老王爷!”众人是纷纷上马,骑催战马、乱抖丝缰,随着老王爷后面,这兵将都跟上来了,“呼噜噜噜……”就杀出了辕门外。
晚上打仗,早有人点起了灯球火把,雁翅型、出水势一分开,亮出全阵了。老王爷一马趟翻就走到最前头。被这火光一照,整座辕门外亮若白昼。
老王爷坐在马上仔细往对面一看。“嗯!”靠山王点点头。你别说,对面这位还真就是上一次到我莱州去的那位,我认出来他了。不过今天可没有顶盔贯甲,但是掌中这车轮大斧子在火球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啊。不但是斧子发光,这脸皮儿都往外散光啊。怎么呢?今天吃美了,大鱼大肉这么一吃,满脸的油腻呀,喝了酒一出汗,这脸更显得发光了,被火球火把子再这么一照,那能不散光吗?不但是散光,脸上的肌肉“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来回直滚。程咬金冲着杨林正运气呢,“呜呜呜……”杨林看,这跟条疯狗差不多呀?要护食啊!冲我龇牙呢!
杨林用左手棒往前一点:“呔!对面可是劫取某家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的响马程达尤金否?“
程咬金一听:“嘿嘿!你认祖宗了啊!”
杨林一听,这什么话呀?什么叫我认祖宗了呀?哎呀!老王子气得,他哪在阵上碰到过这样的对手啊?程咬金是市井出身,那嘴多损呢。杨林在两军战场所交手的那些战将都是些什么人呢?那都是名将啊,高素质的啊,高门第的,高学历的三高将领!三高将领出阵,互通姓名,顶多是:“来来来!你阵前受死!”顶多是:“老匹夫!”这样的骂人话。哪有程咬金这样的?
“嘿!你终于认祖宗了!你答对了!我正是程达尤金!”
“哎呀!”把杨林气得,“好啊!劫皇杠的贼呀!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来来来,把你的斧子抬起来,让本王看看你到底有何能为!”
程咬金在马上一听:“什么?老匹夫,你可是杨林?”程咬金也认出来了,杨林胯下金睛兽,手中双棒。一看这个岁数,这个气派,那程咬金不是傻人呢。他一问:“你是不是杨林?”
杨林说:“正是本王!”
“原来你就是杨林。哎呀,看你偌大年纪,还想与某家比试,那真可有一比呀……”
杨林一听:“比作何来?”
“嘿嘿,那真是木了鱼子不叫木了鱼子——”
靠山王杨林一听:“这话怎讲?”
“你纯属一挨打的货!”
“哎哟!”这老王爷哪听过这俏皮话呀,气得双棒手中一碰,“当啷!”火星四溅呢。
程咬金乐了:“嘿嘿,你还有一比!”
这靠山王也是,你接他的茬儿干嘛呀?哎,这老头子还非接不可,“比作何来?”
“嘿,比作何来呀?你是铙钹不叫铙钹——”
“那叫什么?”
“还是他妈挨打的货!”
“哎呀!”“当啷!”老王子气得虬龙棒是又撞一下。
程咬金乐了:“嘿,你还有一比呀?”
“哎哟!比作何来?”他还问。
“比作何来呀?你那虬龙棒不叫虬龙棒——”
“那他叫什么?”
“嘿!还叫挨打的货呀!谁让你老打他了?”
“哎呀!好响马呀,气煞孤王了!尔休走啊,着棒!”靠山王杨林气得火冒八丈,被程咬金快气疯了,一催胯下金睛兽,抡着双棒奔程咬金就来了,“呜——”双棒搂头灌顶奔程咬金砸来。
程咬金往前一催马,还是老样子,就会三斧子半。把这斧子往空中一举,“嘿啊,劈脑袋——”
这一招百试百灵。你甭管是谁,也不爱拼命的。靠山王杨林一看,你劈我,我砸你,我这王爷跟你这草寇拼命?没这个!我撞一撞你吧,看看你到底多大力气!靠山王杨林眼里十字插花把这虬龙棒往上一招架,“开——”刚想说“开”,这开字都没出口。程咬金这斧招变了。
扳斧头、现斧纂,“小鬼剔牙!”就奔靠山王面门戳来了。
靠山王一看,“哎哟!不好!”赶紧往马背后一仰。
两马一错镫的工夫,靠山王杨林一看,躲过这一斧纂了,赶紧一直身子。
程咬金第三招过来,“哎——掏你的耳朵哦——”
程咬金一马三斧太快了、太绝了。靠山王杨林刚才被这程咬金气得头脑发懵,嗡嗡作响。突然间一马三斧这么快、这么急,那就如同打闪纫针似的。“啊!不好!”赶紧地往马前头一趴。
靠山王戴的是三叉帅字盔。你别看是王爷,但领兵带队的时候那是元帅戴的帅字盔。这帅字盔上面有三个叉,显得威风啊。但威风是威风,您记住,只要是华丽的在使用性能上它就稍微地差点儿。怎么?甘蔗没有两头甜呢,什么都是矛盾体,你在这面偏重了,那另外一端的指数就得稍微地下降。这帅字盔也是一样啊。漂亮是漂亮,实用性稍微差一点。往下一低,稍稍地慢那么一点,上面那个尖儿正好被程咬金大斧子给挂上,“噗!”“日——”“嘡啷啷……”一下子把靠山王杨林头盔给砍落了。
“啊——”什么声音呢?观敌了阵的所有的将领,连唐弼带徐有德都是惊叫一声,“哎哟——”有的人都把眼睛闭上了,以为把靠山王杨林砍了呢。
靠山王杨林也吓了一身冷汗呢,“哎!”身子也趴马上了,就觉得脑袋“呜”的一凉。晚上嘛,九月份嘛,这头盔突然一没了,那可不一凉啊。“当啷啷……”这么一声响,二马错镫过去了。这时候,杨林才从马上把身子直起来,“欻!”这么一直怎么还“欻”一下子呢?头发披散下来了!这头盔扣着头呢,头上面有发纂。程咬金一斧子把头盔打落了,头盔一挂这个发纂,发纂一披散,老杨林是一头花白头发呀,在黑夜当中被灯球火把一照,煞是醒目啊。风一吹,发一散,杨林当时那个狼狈样就甭提了。
“哎呀!”可把老王爷气坏了,那血压“噌噌”地往上升啊。现在要杨林跳下马来量量血压,二百八挡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居然被个响马三斧子把头盔给拨拉掉了。能不生气吗?
哎呀……卢芳、薛亮在吃惊之余,嗯……哥俩又长出一口气,互相瞧了瞧,脸上都带着一种别人不易察觉的欣慰神色。什么意思呢?各位兄弟!行了!这下子,咱过去的罪过可能回头慢慢的就没了,连咱们父王不可一世的靠山王,一辈子没打过败仗的常胜王,今天呢,都被这程达尤精一斧子把头盔给削下来了,老头的头发都披散下来了,你看这狼狈样,啊?回头还怎么笑话我们呢?我们不打过人家啊?确实打不过人家。你都打不过,我们哪敢打得过呀?这下以后就没有人敢笑话咱哥俩了,谁也笑话不着!笑话咱哥俩,那就是笑话咱父王。所以,两个人还挺欣慰。
这时,靠山王杨林可不干了,把马踅回来。老杨林花白头发披散着,就如同奓了毛的雄狮一般,“好响马呀,拿命来!”老杨林真拼命了,眼珠子都红了,撒马再过去抡棒又打。
程咬金还是那三招半,“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捎带脚——”第二次,速度也好,力量也好,都不行了,虎头蛇尾,绝就绝在这里。
两马错过去了。杨林一看,这、这不还是那三招吗?
再圈过来再打,还是“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捎带脚——”
有个三四回合,杨林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这个响马就会这三招半呢?哎呀!可恼!居然就用这三招半把我头盔给掏掉了,而且是当众掏掉!我焉能饶你!“拿命来——”再次回来,杨林是抡棒就砸。
两马离的还得有五匹马的距离,就听大老程大喊了一声:“这回换新招了!着斧子——”“柔——”他把掌中长斧给扔出去了。“噗噜噜噜……”螺旋着奔向杨林。
“哎呀!”杨林一看这是什么招啊?我久经沙场,战过无数战将,那上将也战过很多,没见过一个把自己兵刃扔了的,而且是扔斧子的。你们扔个剑,扔个锏,扔个鞭的,扔这短兵器行了,那也容易砸中对方啊。哪有说扔枪的、扔镋的呀?这玩意儿不好扔啊,人家很好躲呀。
杨林一看这斧子折着个儿过来了,就拿着右手虬龙棒轻轻地往旁边一拍,“啪!”“当啷啷……”大斧子掉落尘埃。杨林的马继续前行。
就见程咬金由马鞍上,“腾!”甩镫离鞍一下子跳下马来了,把胸脯子一挺,手往后一背:“嘿!靠山王,我呀,不跟你打了!我不欺负老头儿!你绑吧!”
怎么?程咬金开始心想:“我到这里,如果能够把杨林给宰喽,那这最好了。杨林死了,我磨头就跑。我们俩跑了,也自然没有人去追问我太平郎哥哥那龙鈚之事了,那我二哥的性命不保全了吗?”结果打了几个回合,程咬金一看,坏了!自己三招半没赢得了杨林。再打呀?再打,我就是找死啊。我何必让杨林一会儿由打马上给我一虬龙棒,把我抽下来,抽个骨断筋折、半死不拉活,我活受罪啊我,我找这个麻烦干嘛呀?反正过来,我就是受死的。只有我死了,我二哥才能保全。干脆,我束手就擒得了!程咬金这个人就这样,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深浅。跳下马来,往那儿一站、手一背:“来吧!愿意打,照脑袋上敲。”
“吁——”杨林愣是把马刹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打得好好的,突然间这个响马不打呢,从马上跳下来要我擒拿他,这真的假的?这其中莫非有诈?所以,赶紧把马给刹住。杨林在马上把虬龙棒一举:“你这响马使什么诡诈之术?!”
“嗨!我使什么诡诈之术啊?我说杨林呐,人都说你是靠山王。我看你这靠山靠不住。怎么?你胆子忒小了!我都把兵刃扔了,我都背起手来了,难道你就不敢过来绑你祖宗吗?难道说你还害怕吗?”
“哎呀!”杨林一看,这小子又不干不净了,又开始说祖宗了。“啊!可恼!”把这虬龙棒往天上一扬……
“休伤我兄!”铁面判官尤俊达催马一拧三股托天叉就奔杨林过来了。
杨林这棒就落不下去了。杨林喊了一声:“把这贼人给我拿了!我去拿那贼人!”杨林一拨马就直奔尤俊达去了。
尤俊达更白给!论武艺,尤俊达排不上号,杨林在十八条好汉中排行第九。贾柳楼四十六友中一共有四位入排行榜的。头一位银枪罗成,排行第七;第二位秦琼,排行第十三;第三位赤发灵官单雄信,排行第十五;第四位大刀王玄王君廓,排行第十八。这尤俊达根本不在排行榜中。跟这第九杰怎么比啊?
“当当当……”没几回合,“柔——”三股托天叉被崩飞了。杨林是棒下夹脚,“噗嗵!”一下子把尤俊达由打马上给踹下去了。杨林喊了一声:“给我绑!”
那边早把程咬金给绑上了。这边又上来一群人把尤俊达也给绑了。
“嗯……”靠山王又往两人身后看了看。怎么?看看还有别人吗?一看旷野荒郊黑暗中没见其他人踪影。靠山王杨林把虬龙棒一晃:“把这两位带进大帐之中!”
“走!走!”众人推推搡搡把程咬金、尤俊达推进大帐。
杨林早先一步就来到大帐之内。这时,有人把杨林的头盔也捡回来了。杨林看着头盔直来气,一生气也不戴了,把头盔往那儿一放,命人过来给自己梳着头。这个时候,程咬金、尤俊达就被推进大帐之内。杨林借着大帐中的灯火才仔细地观察程咬金、尤俊达。嘶……你别说,杨林心说:这两位还真有那么一股子不怕死的英雄气概呀。但我甭管你是不是英雄……“啪!”杨林一拍虎威:“嘟!两个大胆的响马!本王问你们,你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程咬金乐了:“哎!不告诉你了吗?程达尤金!”
“那他呢?”
“他呀?他也叫程达尤金!”
“嗯?”杨林说:“怎么两个人都叫程达尤金?”
“哎!我告诉你吧。你那手底下俩太保太饭桶了,他们把我报的名给听岔了!杨林,想不想知道知道爷爷的真名?”
杨林说:“想…啊呸!”杨林气得,这小子处处占便宜!“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程咬金说:“你听清楚了,我叫程咬金,他叫尤俊达!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就是我俩劫的!杨林,孙子!您能耐爷爷如何呀?!”
“哎呀!”杨林大怒:“来呀!把两个贼人给我推出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