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衿是不知道几个孩子的行动的,他要知道早阻止了,因为事情闹出来,头一个成众矢之的就是他。
这事只能让齐浩然去闹。
和所有干坏事小孩的家长一样,他是最晚得到消息的,他一听说孩子们边拉着银子来交税边给大家普及纳税知识就知道坏了。
这几个孩子哪里是坑别人,简直是在坑他啊,他名下这么多产业可没纳过一文钱,关键是他规模挺大,但实际上有钱余下来的也就这两年,真补税他手上就不剩多少钱了。
范子衿觉得几个孩子背后肯定有策划人,而穆扬灵显然就是那个人。
范子衿是边往这边走,边在心里恨不得抽穆扬灵一顿,这人有时很聪明,很顾全大局,有时又蠢得很,总是有所遗漏,你说你撺掇孩子们出来闹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我?
合着你们家平安就行了?
枉费了他一片为他们的心,他多关心他们啊,齐浩然都不知道他家铺子一直纳税,他却知道,他前脚还在为他们抱不平,后脚你们就把我给推出来挡刀,有这么做朋友的吗?
范子衿很委屈的往前面跑,要不是生性坚强,他都快要红眼睛了,结果听到儿子为他辩解的那句话,范子衿是真的红了眼睛,还好,穆扬灵还没坑到家,好歹为他留了条活路。
知道把他的赋税往国库欠的银子上扯。
范子衿松了一口气,就严肃着脸踱步出来,指挥负责此事的周知州核定账目,收好税银,开具条目。
小安就颠颠的跑上来,邀功道:“爹爹,我们是不是带了一个好头?”
范子衿勉为其难的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
虎头就兴奋的道:“还不止呢,二伯,明儿我们还来。”
“你们还来干什么?”范子衿瞪眼。
小狮子解释,“我们今天补的是去年的赋税,还有前年的呢。”
二皇子喜滋滋的道:“二叔放心,我们一点也不累。”
另外三个小孩高兴的点头,“多走走身体好。”
不说范子衿,在此的官吏手都一抖,几乎要给几个小孩跪下了,他们不是怕孩子累着,而是怕由此引来的麻烦,只是补一年的税他们都战战兢兢的了,这还要补两年,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外面围观的百姓却大叫了一声好,纷纷给小公子们鼓掌,反正除了当官的,谁敢欠衙门的税银不交?
反正他们是无债一身轻。
有债但也一身轻的四个小孩拿到了收据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还邀请围观的人明天继续来见证他们交税银的壮举。
“小安哥哥,你说我们走后有多少人来交税银?”虎头好奇的问。
小安自信道:“肯定很多,不信你们等着吧,我们可是带了个好头。”
小狮子左右一看,就指了不远处一个酒楼道:“我们就去那儿坐着等吧,看有多少人被我们感动得第一天就来交税银。”
几个孩子点头,冲进酒楼就要了临窗的一个包厢,窗口正对着府衙,视野开阔,绝对不会有遗漏的地方。
四个孩子兴致勃勃的等着,齐文谡勾着手想叫好吃的,虎头也流了口水,小安和小狮子就一人拉住一个,教训道:“我们还得留着钱交税呢,可没钱买好吃的,就喝店家免费提供的茶水吧,等下次我们月钱了再买。”
进来等候点单的小二一怔,这是打算白占一个包间不消费?
但见两个较小的小公子虽眼巴巴的看着菜单,但还是点头了,他不由有些心软,想了想就出去原话传于掌柜。
掌柜的沉思了一下,就道:“捡几样上等的点心送上去,就说是我们酒楼送的,几位小公子高义,我们酒楼的东家钦佩,几样小点心还是拿得出手的。”
既讨好了几位小公子,又不露行迹,这样的机会哪儿找去?
“要不再给他们送一桌饭菜?”小二看着掌柜的脸色提议道,毕竟里头的几位公子身份高贵,就是白吃白喝,他们也高兴供着。
掌柜的摇头,“那样就太露骨了,反而不好,就送给几样小点心就行,还有,悄悄地把几位小公子刚说的话传出去。”
他们家的酒楼可是一直老老实实的纳税,并不在补税的行列,他还是很乐意助几位小公子一臂之力的。
小安他们得了馈赠的确高兴,虎头还一边眼睛亮晶晶的啃点心一边和小二承诺,等他们有钱了他们一定来这酒楼吃一顿大餐。
小二哥笑眯眯的应了。
四小孩兴奋的呆在包厢里盯着对面的动静,但直到太阳落山都没人来补税,齐文谡有些恹恹的,嘟着嘴委屈道:“虎头哥哥,怎么还没有人来?你看大家都下衙了。”
虎头歪头,“难道是钱太多了,他们一时抬不了?”
小狮子灵光一亮,道:“肯定是他们欠的银子太多,一时凑不齐。”
小安补充道:“也有可能是核算账本太费时间了,今天完不成。”
正要推门进去的范子衿嘴角一抽,觉得孩子们太乐观了,这点不好,容易忽略一些危险,这到底是谁把他们教得这么看好人心的?
范子衿推门进去,对四个如霜打茄子的孩子道:“走吧,我的马车在下面,我带你们回家。”
见他们还是浑身无力的样子,就慢吞吞的补充道:“下午我给家里传话,说我今天心情好,打算两家一起吃饭,”见四个孩子还是耷拉着脑袋没认真听的样子,就继续笑眯眯的道:“我给点了几道菜,有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糖醋鲤鱼,哦,还有佛跳墙,不过这道菜太大,也不知道师傅们有没有做出来……”
四个孩子已经“嗷”的一声往外冲,范子衿直接手一伸抓住儿子的后衣领,无视已经跑出酒楼爬上马车的三小孩,笑眯眯的问儿子,“谁给你们出的到府衙送税银的馊主意?”
‘是我’两字还没蹦出来就被小安强咽回去了,他无辜的回望父亲。
范子衿就猜到了,他磨了磨牙,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就不能想点靠谱的主意?非得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是广东知府,出了事得他先兜着,儿子这是嫌他太清闲给他找活儿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