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可忍受不了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就算自己中了南安的计策,被拖延到了人间境的援军赶来,但他依旧丝毫不服软。
只听得白衣书生开口问道:“诸位不远万里赶赴江陵城,难道就是为了行那叛逆谋反之事不成?”
姜子川接过白衣书生的话柄,说道:“想必阁下从未亲身感受过人间炼狱是何模样吧?否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白衣书生不解地问道:“你阻拦朝廷大军,忤逆皇帝的意志,难道不是谋反?”
姜子川轻声笑道:“腐儒书生,枉修得一身修为。我且问你,路有饿殍冻死骨,难道是百姓故意不吃饭,而不是朝廷连年的增税所致?而不是那些皇族重臣的私欲无穷大所致?”
白衣书生心中顿感无语,频频摇头叹息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只不过是鼠目寸光而已。懒得跟你们多废话,看招!”
说罢,白衣书生手中一道黄纸朝天空扔出,在临近最高点时,黄纸爆裂开来,瞬间绽放出绚丽光彩,照亮夜空,不过随着纸灰散落,光芒也逐渐消失,黯淡夜幕重新笼罩大地。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处漆黑林海中,一道道整齐的马蹄声响传出,直往江陵城开拔而来。
这正是白衣书生提前留给朝廷大军的信号。
姜子川有样学样,将身后披风扔出,同样在空中爆裂开来,如同一个火球再度照明夜空。
远处的林海之后,火光四起,一杆写着“苗”字的旌旗高高立起,正是姜子川从益州苗疆带来的兵马。
但两军之间距离尚远,朝廷的大军并未理会身后突然冒出的人群,继续朝江陵城奔去。
此时的朝廷大军虽然并无统帅,但仍是整齐有序,并未慌乱。
而在半空之中,白衣书生同样悍然出手。
随着他心念一动,一道不分敌我的威压经由竹简女人之手降落,重重压在众人肩头。
被压得直不起腰的姜子川神色不善地看向竹简女人,问道:“这是什么招数?”
而后者并不想理会姜子川,竹简女人只是目露金光朝姜子川看了一眼,他便浑身颤抖不止,并且压在他身上的威压重了数倍,将其硬生生地将其压落在地。
与此同时,其余众人顿时感觉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吕候有心帮忙,但白衣书生并未吩咐,他也不敢轻举乱动。
先前他贸然出手,替白衣书生抗住刘刑的攻势就已经打乱了他的布局,虽然白衣书生口上未说,但吕候与刘刑缠斗之时,白衣书生看他的眼神中,已经将话都说尽了。
白衣书生朝二人摆了摆手,说道:“这用不着你们,你们率军去攻城。”
说罢,他还将昏迷不醒的南安扔给吕候,说道:“把她带着看好了,别弄死就行。”
吕候安稳地接过南安,同时也放开了捏住秦余行肩膀的手。
站在地面上的楚晏清清楚楚地看见昏迷不醒的南安被扔来扔去,气愤至极。
而吕候恰好此时扛着南安缓缓降落地面,楚晏也顾不得敌强我弱,提起九环钢刀便向他斩去。
站在纸鹤上的楚胥卿见此一幕,也顾不得许多,跳下纸鹤直奔楚晏而去,落下时的烈烈寒风吹得白狼皮衣上的狼毛直立。
若是楚晏死在了荆州,那自己将再难在北凉立足。
好在终究还是楚胥卿脚下清风快过楚晏手中钢刀一步,在他靠近吕候之前便死死按住了他。
被按着头的楚晏红着眼叫喊道:“快救人呀!救人!”
他怒视着自己这个人间境的叔叔,眼神中的愤懑,不解以及最深处的蔑视被楚胥卿尽收眼底。
楚胥卿长叹一口气后,点了点头,同意照他的吩咐去救人。
但他想到自己这一生未免太可笑了些,不由得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楚胥卿本是楚家家族中安排下来负责保护这个冥府境侄子的安危的人间境高手。
在凉、并、幽合称的北凉三州境内,以楚晏冥府境的实力足以横行霸道,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声势滔天的楚家为其撑腰。
若是楚晏想要做个喜欢欺男霸女,骑马赏花之类的纨绔世子自然是轻轻松松,但他偏偏觉得北凉太小,想要游历天下十三州,挑战天下高手,这样才算得上无悔人生。
于是楚晏在带走了宝刀雪莹后,悄悄离开了北凉。
当楚家发现楚晏消失不见后,第一时间竟然不分缘由地将楚胥卿给严刑拷打了一番,认为是他以大欺小,将自己的侄子残害。
而他们的理由竟然是楚胥卿嫉妒楚晏的天人之姿,因此心中不忿就残忍杀害掉了楚晏。
不过这等荒诞的说辞很快便被楚晏离开时留下的各种痕迹给打破。
可无论如何,楚胥卿未看护好楚晏的事实都磨灭不掉,身为楚晏背后的影子就应该时刻不离地跟在身后才对。
因此楚胥卿在楚家被指指点点地过了整整半年。
虽然如此,但楚胥卿并未觉得有甚不妥,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如同草原上一同狩猎,一同生活的狼群中那头始终不合群的孤狼。
楚胥卿当然是希望楚晏能死在北凉之外的,这样自己也能够无疾而终。
可在半年后楚晏又重新回到北凉,楚胥卿的奢望也随之破灭。
但此时的楚晏却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像从前那般争强好胜,而是长大成熟了许多。
甚至向家中长辈提出带上楚胥卿再度出走北凉,前往天下各处拉拢高手,颇有一番谋划天下的志气。
楚家上下对这个天之骄子也颇为看好。
楚胥卿也同样如此,但却是对他这一次不忘带上自己而有所感。
但在出了北凉后,楚胥卿才知道,楚晏做的这些事情,仅仅是为了博取一个女人的欢心,为了她的野望而已。
楚胥卿怒其不争,但他在家族之中空有一身修为而已,甚至只是一个天资极好的小辈的影子,说话没有丝毫分量。
即便是他已经迈入人间境的范畴,但对偌大的北凉楚家来说,一个已至中年的下等人间境,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呵护这些有潜力的幼苗成长而已。
可让他更为困惑的是,这么一个本该是风流浪子的纨绔子弟,竟然会对一个远在千里之外,根脚来历不明的女人心生情愫。
这对一个从未感受过女人温柔乡的孤狼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因此此时,楚胥卿看着楚晏红肿着的双眼,也不再抗拒这位少主的命令,朝着吕候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一匹奔狼突然幻化于身下,驮着楚胥卿飞速前行。
眼见楚胥卿即将追上吕候之时,他座下的奔狼速度继续加快,朝着身前的吕候张出血盆大口,想要狠狠咬去。
但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吕候反身一拳砸在虚幻的狼头之上。
瞬间,狼头被砸得脑浆迸裂,不过很快便化为点点碎片四散开来,整匹奔狼消散于空中。
楚胥卿右手握拳,一只张着獠牙的狼头模样的拳意覆盖其上,直奔吕候的头挥去。
吕候并未以拳对拳,硬悍楚胥卿的狼拳,而是淡定地以掌相对,将楚胥卿的狼拳一把握住,随着吕候稳稳握住他的拳头,其拳上的拳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楚胥卿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成名依旧的狼拳竟然被一握破之。
吕候随意甩开他的手,说道:“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等你变得更强一些再来找我吧。”
对过一拳后,楚胥卿心中清楚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打败吕候。
楚胥卿双眼死死盯着吕候,心中想到,若是仅仅将他肩上的女子救下来,自己应该能做得到。
随后他双拳散发出拳意,朝着吕候狂舞挥打。
吕候一只手扛着南安,只一只手应付楚胥卿的狼拳。
单拳难敌双手,吕候只好连连躲闪,但楚胥卿的狼拳似乎颇为古怪,不多时身上便挂了彩。
原本吕候并未对这些伤势太过在意,他对自己身体的恢复力颇为自信,就连刘刑的锋利剑意都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随着吕候身上遍布血迹,他渐渐发现这些伤口始终无法愈合,而在流出不少血后,吕候逐渐有些体力不支。
他所不知,楚胥卿的狼拳并非只是简单的化形为己用,狼首上锐利的狼齿不仅能破开钢铁肌肤,其所造成的伤口之上,皆会留下些许拳意,迫使伤口无法愈合。
但也正是楚胥卿这种绵软阴狠的进攻方式,让其在以彪悍着称的北凉遭受了不少冷眼。
原本在看见吕候浑身遍布小伤口,血流不止后,楚胥卿渐渐放下心来,不管眼前的敌人如何强大,只要步入自己的圈套便不足为惧。
可是随后出现的一幕,却令楚胥卿呆滞在原地。
只见吕候浑身气势猛然爆发,浑身的血渍溅在楚胥卿的脸上,与此同时,一副崭新的躯体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吕候缓缓说道:“打够了吗?那该我了!”
说罢,楚胥卿仿佛看见一尊冥府阎罗正朝自己走来,下一瞬,足以崩山断海的一拳便已落在他的眼前。
还未等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楚胥卿的头颅之上,他的心弦便已崩裂,目光呆滞,不避不躲,仿佛在等死一般,等着这一拳落下。
可吕候及时收回拳力,并未真正落下。
他不愿杀这种毫无战意之人。
于是,吕候扛着南安继续往树海走去,同时,他发现秦余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过他并未多加理会此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