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烟尘散去后,赫然显出一个年轻汉子的身影,正是一年以前在江陵城荆安府中,向刘草发起挑战却被刘刑打败,收服进玄妙阁中的楚晏。
吕候与秦余行并未理会被击落在地的楚晏。
不过只是一个冥府境而已,还远入不了两人的眼,尤其是吕候,就算站着让他砍都砍不动。
就在这时,楚晏也看见了昏迷在地的刘草,以及身旁站着的两个神色怪异之人。
不难想象,这两人一定也是朝廷的军马。
不过楚晏虽然是前来江陵城支援的,但他并未见人就上,他还是很拎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并未轻举妄动。
天上的事,还得交给天上的人来解决。
此时还有四人站在纸鹤之上。
两男两女,除了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外,其余三人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但岁数轻可不意味着修为低微。
白衣书生能感受到这四人身上都散发着不俗的气息,并且其中一些人的面孔,他并不陌生,他曾在游历诸州之时见过。
只见一位玉面生花的娇俏女子喝道:“喂!你这家伙赶快授首投降吧,否则等本小姐的剑落在你脖子上再求饶可就晚了。”
说罢,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女手中挂着一柄蓝色流苏的长剑微微出鞘,发出铮铮之声,清脆悦耳,与其甜美的嗓音互相融合后,竟然让人生出一种如痴如醉之感。
但离她最近的一位剑眉星目,满脸正气的男子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其不要多说话了,强敌当前,还是不要过分挑衅。
女子十分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嘴,没再多说。
纸鹤上另一侧同样站立着一男一女,只是明显比左侧的两人显得沧桑不少,并且两人之间的间隙稍远,不像左侧的两人那般亲密。
站在前面的汉子,身披一件银灰色狼皮大衣,浑身散发着无边霸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银灰色狼皮大衣上还挂着一颗带有碧绿眼珠子的狼头。
这颗碧绿眼珠发出深邃的绿光,直看得人心寒不已,也不知这眼珠究竟是白狼身前便有的,还是缝制衣物之时用宝珠缝补上去的。
但这汉子脸上却挂满了愁容,仿佛来对此地一点都不乐意
站在这汉子身后的那位女子,即便汉子的身躯十分宽厚雄伟,但依旧遮挡不住女子的容颜。
一副清冷的面孔下,看似空灵的眼眸之中却闪烁着一股温暖的光芒,像是冬日严寒中稀稀疏疏地下着暖雪一般满怀暖意。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白衣书生定然会对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嘴上花花不着调,心中想入非非。
但此刻可没有余裕时光供白衣书生遐想万千,四人虎视眈眈,剑拔弩张地看向白衣书生,即便是他再狂妄不可一世,也看得出其中利害。
南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公子不会怪罪我找寻援手吧?”
说罢,南安便沉沉昏沉倒去,不省人事。
原本她就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保持着清醒,在看见纸鹤带着援军赶到后,心中悬而未落的巨石已经平稳落地,因此浑身伤势爆发,不免昏厥了过去。
站在地上看戏的吕候与秦余行两人,见事情出现转机,立马腾空而起,站在白衣书生身侧,悬于半空之中。
不过吕候依旧紧捏着秦余行的肩膀,不肯撒手,否则下一刻紫袍老者恐怕就会不知溜到何处。
白衣书生看向竹简上紧闭双眼的南安,摇头叹息道:“本来是不怪的,可姑娘你为何不多找些女子来与我作伴?这一大一小两朵金花芳泽可满足不了我。”
听闻此言,两女脸上皆浮现出一阵羞红,却是一道靓丽风景。
站在纸鹤左侧的少女,一步跨出,跳下纸鹤,带穗长剑已然出鞘,护于身前,随着她心念一动,万千剑意浮现环绕在身侧。
少女故作凶狠地说道:“你完了!”
只见她调转剑尖,万千剑影归于一处,组成一柄巨剑,向白衣书生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竹简女人迅速抬手,立马金光显现,随后只听闻噔的一声,巨剑被金光屏障牢牢挡住,并未有半分剑意能透过这道屏障,伤害到白衣书生。
少女不禁疑惑地看向这个坐在白衣书生身旁一道竹简之上,毫不起眼的女人,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只手挡住自己的巨剑。
虽说少女并未使出全力,但这女人接下巨剑的样子实在太过轻松了一点。
“还没完呢!”站在纸鹤右侧的女人突然说道。
只见她一脚踏空,随后遁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而下一刻却突然出现在白衣书生身后。
女人朝着白衣书生向前一吹,一道风霜猛地飘出。
在察觉到这股奇风之中蕴含着时间之力后,吕候与秦余行不敢硬接,只好向一旁避开。
并且此时竹简女人正在拦截少女的巨剑,分身乏术,不便相助白衣书生。
于是他只好将南安拥入怀中,用她身下的那卷青涩竹简挡住这道风霜,想要靠这竹简吞噬之力将其直接收为己用。
就在两者接触之时,竹简上的青绿之色逐渐消散,渐渐转化为熟黄之色。
好在最终竹简还是将这道风霜化为文字,记录在一片片竹简之上。
但白衣书生还是心下吃惊,若是这道风霜再来一次,恐怕就连竹简都会被粉碎成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女人风霜吹尽后,似乎有些后力不足,忙与白衣书生拉开距离,并未继续追击。
到这时,不仅是白衣书生对这些人的实力有所感观,同样的,两女见自己最为熟稔得意的招式竟然对其都不起作用,不免也心生忌惮。
站在地上的楚晏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双拳难敌四手!”
他清楚地看见南安被那白衣书生拥入怀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生啖其肉。
话虽如此,但众人还是十分小心,毕竟从白衣书生抖露的这两手防守招式来看,他绝不是不是易于之辈,谁也不想先出手当炮灰。
楚晏看着天上的四人无动于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亲手将南安救出。
楚晏只好朝着纸鹤上的狼皮大汉喊道:“胥卿叔叔,先把那个女子解救出来!”
声音传到半空之中时,已经十分微弱,但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城墙之上的林旦与唐荟二人也听见了楚晏的声音。
林旦和唐荟将刘刑的伤势进行简单处理后,便缩在城墙之后,仔细看着不远处半空中的众人,心中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随意在空中翱翔就好了。
他突然想到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心中始终觉得写这首诗的人绝对修为境界不高,否则看尽长安花又怎么会还要骑马?
唐荟双眼空洞地望向远处的漆黑林海,突然摇了摇林旦的胳膊,指向远处,说道:“师傅!你看那边是不是有火光?”
林旦顺着唐荟的手看过去,果然看见一阵火光浮动,并且在火光之中,似乎有一人正朝着此处飞奔而来。
半空中僵持不下的众人,同样看见了这朝着此处飞来的人影。
不过众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朝廷绝不可能派出援军前来,尤其是在白衣书生刚愎自用,养寇自重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分自己一杯羹?
而被楚晏一番话弄得进退两难的楚胥卿,在看见人影的极速赶来之后,不免心中稍宽,但仍是对自己这个侄子颇为不满。
站在地面上的楚晏当然也看见了这道身影,并且认出了此人是谁,毕竟在场之人皆是他亲自前往诸郡拉拢的。
“诸位,姜子川晚来了一步,还请见谅。”一位英俊潇洒,容颜并不沧桑,但两鬓已然斑白的中年男子身披一件火红披风,傲立风中,朝众人一一拱手,风度不凡。
剑柄挂着蓝色剑穗的少女,颇为甜美地朝披风男子笑着说道:“不晚不晚,我们也是刚到!”
自称为姜子川的披风男子回笑道:“双祁姑娘善解人意,在下不胜感激。”
听见夸奖自己的话后,少女羞红了脸,比先前白衣书生羞辱时红得更深,低着头轻声说道:“哪有什么善解人意?”
少女此时的扭捏姿态与先前喝骂白衣书生时的英姿飒爽判若两人。
不过她突然想到某事,忙指着纸鹤左侧的男子,向姜子川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哥哥,李独咎。”
随后重回纸鹤之上,拉着男子的胳膊,害羞地指向空中的披风男子,说道:“他叫姜子川,是苗疆中人,很厉害的!”
李独咎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与一个苗疆之人扯上关系的?还这么熟。”
李双祁并未直接明言,而是缩在李独咎的身后,不敢直视姜子川的眼睛。
姜子川颇有礼貌地对李独咎说道:“久闻独咎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神采飞扬。”
李独咎摇头叹息道:“不过是勉强活着而已,哪有什么大名?哪有什么神采?”
而在城头之上的唐荟,当然也听见了空中众人的言语,当她听见那个披风男子自称是姜子川时,浑身颤抖不止。
林旦忙安抚道:“怎么了?是身体哪不舒服吗?”
唐荟激动地眼含热泪,哽咽着说道:“是他!他……就是他杀了我阿爹阿妈!我要报仇!”
说着唐荟便欲起身,但却被林旦给死死按住。
他很清楚,半空之中全是人间境的高手,若是此时挑明关系,唐荟只会十死无生,无奈之下,只好死死将唐荟抱在怀中。
她的热泪已经染湿了林旦的衣襟。
林旦只好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等有朝一日,师傅一定跟你一起报仇雪恨!”
林旦看着唐荟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但他更要自己的徒弟好好活着,毕竟只有活着才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