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柔嘉仰起头, 杏眼好奇地看着他:“三表哥有事?”
对付可能心怀不轨的人, 徐柔嘉拿出了上辈子做真正郡主时的气势。
周峪微微蹙眉,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已经死去的柔嘉郡主。
他的表妹柔嘉郡主是祖母身边的红人, 是父王视若掌上明珠的娇女,享受着京城任何其他贵女都无法企及的宠爱。身份尊贵,她容貌也娇艳动人, 比眼前这个阿桃丰.盈多了, 十二三岁的年纪便出落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又像枝头已经红了尖儿的蜜.桃, 诱人采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柔嘉表妹与谢晋青梅竹马。
谢晋是他们这辈儿贵公子中的翘楚,文武双全貌似潘安,周峪自愧不如。
有谢晋在前, 周峪知道柔嘉表妹肯定看不上他,所以周峪只敢偷偷地窥视她,只敢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幻想。
得知柔嘉表妹病逝的时候,周峪先是遗憾惋惜,很快又有些幸灾乐祸。
谢晋再出色又如何,他这个通房姨娘生的庶子得不到,谢晋同样得不到。
没多久,这个阿桃出现在了王府。
阿桃,一个豆腐西施的侄女,身份比他更卑微,容貌却像极了柔嘉表妹。
初次见她,周峪就生出了一种野心。
他不敢对柔嘉表妹做什么,还不敢欺负阿桃?一个空有郡主名头的村女,只要他得了她的身子,她必然对他言听计从。没被人发现最好,真的被父王王妃发现了,周峪便咬定是阿桃勾引的他,想来阿桃也不敢说出真相。
然而周峪很快就发现,阿桃与他预料中的胆怯弱女并不一样,她居然敢跟向来跋扈的周芙姐妹动手,更能在姚侧妃、王妃手中全身而退。
换言之,阿桃的胆子简直比柔嘉表妹还大。
这样的姑娘,周峪并没有把握她会乖乖就范。
倒是那个陆宜兰,似乎更适合下手。
“没什么,怎么就你自己?”心念飞转,周峪笑了笑。
一条毒蛇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徐柔嘉浑身不适,淡淡道:“三表哥若无事,我先走了。”
周峪虽然不快,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徐柔嘉马上就走了。
周峪与张顺一起侧身看她。
小姑娘脚步不紧不慢,姿态随意,仿佛从小就长在王府。
张顺忍不住讽道:“这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柔嘉郡主。”
周峪没说什么,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边徐柔嘉走到小月居门口,看见陆定提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哥哥。“徐柔嘉笑着唤道。
陆定无奈地举起食盒:“姑母非要我带回去,怎么样,四爷跟你说什么了?”
徐柔嘉装出后怕的样子,小声道:“警告我以后少与外男说话。”
这次陆定站在尊贵的表弟那边,语重心长地道:“四爷说的没错,那位徐世子一看就……”
徐柔嘉连忙打断他对大堂哥的诋毁:“好了好了,一个两个都要训我,快回去吧,小心汤凉了!”
说完,徐柔嘉小步跑了进去。
看着干妹妹孩子气的背影,陆定摇摇头,以前只有宜兰不听话,自从进了王府,阿桃也越来越自作主张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在两个妹妹面前越来越没了威严,还不如表弟说话管用。
“阿桃,老四没欺负你吧?”
陆氏与陆宜兰坐在厅堂说话呢,瞧见徐柔嘉,陆氏赶紧问道,与侄子抱着一样的担心。
徐柔嘉摇摇头,给出了同样的简短回答。
陆氏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刚刚侄女说平西侯府世子是登徒子,但人家也可能真的想请姐妹俩帮忙呢?
“阿桃觉得徐世子人品如何?”陆氏决定听听侄女的,淳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什么……兼听则明!哎,文绉绉的,反正就是不能偏信一方的意思。
徐柔嘉马上将二叔、婶母、两位堂哥大夸特夸了一番,最后道:“姑母,这些去外面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娘娘肯定不会骗我,您想啊,要不是徐家家风端正,男子个个武艺超群英名远扬威震边疆,当初娘娘与皇上怎么会让长公主下嫁徐家男儿?娘娘还说了,要不是怕侯爷侯夫人介意,她都想介绍我与他们认识呢。”
陆氏不是寻常女子,一听说平西侯夫人同样特别,是个巾帼英雄,她立即信了徐柔嘉的话。
“听听,这样的人家能教出登徒子?别谁多看你两眼你就觉得人家好色。”陆氏扭头训侄女。
陆宜兰还沉浸在徐家的事迹里,倒没在意姑母的话。
徐柔嘉见了,打趣道:“姐姐,我要是你,巴不得徐世子看上我呢,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做平西侯的世子夫人。”
陆宜兰这才回神,瞪了她一眼。
陆氏心中一动,旋即叹道:“别做白日梦了,人家虎门将族,怎么会看上宜兰?”
陆宜兰悻悻地低下头。
是啊,她这种身份,配不上徐耀,更配不上表哥。
可想到今日表哥又教她学笛又陪她去逛锦绣坊,陆宜兰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然后她就听徐柔嘉分析道:“别的勋贵人家肯定瞧不起姐姐,但徐家不同,平西侯与侯夫人都不看重世俗规矩,如果说京城有谁家会同意娶姐姐做宗妇,那只可能是徐家。”
正是因为知道二叔婶母不会考虑那么多世俗规矩,徐柔嘉才愿意帮大堂哥一把的。
而且,徐柔嘉心里也有个小算盘,万一陆宜兰与大堂哥真的成了,以后她也有理由去二叔家拜访了。
不过,徐柔嘉只管牵线,婚事成了她高兴,婚事不成,她也不会多做什么,非要促成此事。
陆氏依然觉得这不太可能。
陆宜兰仍然对亲表哥有所期待,便也没有多上心。
陆氏见侄女心事重重的,忍不住拍拍陆宜兰的手道:“宜兰别急,前几天王爷同我说了,他会替你物色一个品行兼备的好儿郎,身世肯定不如那些侯府,但姑母跟你说,咱们这种出身的女子,嫁进高门大户反倒不好,动不动就跟你讲规矩,若再遇到鼻孔朝天的婆婆妯娌,更遭罪。”
陆宜兰心头一紧。
姑母的言外之意,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让她嫁给表哥?
意识到这一点,陆宜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不怪姑母,毕竟表哥是皇孙,婚事姑母都插不了手。
但陆宜兰不甘心。
她想找表哥问清楚,如果表哥喜欢她,那两人的事或许还有希望,如果表哥无意……
陆宜兰咬唇,打住了念头。
这晚陆宜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早起,眼圈都发青。
徐柔嘉与陆氏都猜到她在为婚事发愁了,陆氏觉得侄女担心自己嫁不了好人家,徐柔嘉倒是想到了周岐。
果然,下午上完音律课,陆宜兰随徐柔嘉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道:“阿桃你先回去吧,我有段旋律总吹不好,去问问表哥。”
徐柔嘉知道周岐是她的心结,笑着说好,然后叫玉瓶陪她去。
陆宜兰身边也有个丫鬟,叫灵儿,前几天灵儿身上出痘,送去家里养病了。
陆宜兰却道:“不用不用,我知道路。”
万一表哥不喜欢她,陆宜兰怕自己哭出来,那时候,她才不想身边有人。
拿着笛子,陆宜兰转身朝陶然居去了。
盛夏的午后,红日虽然偏西,但暑气弥漫,路上少见人影。
周岐等人的住处更是清幽,免得打扰四位爷读书。
前面拐个弯就能看见陶然居了,陆宜兰越想越紧张,躲到旁边一棵花树后,不安地扯着帕子,重新准备见到表哥的说辞。
少女亭亭玉立,白色的裙摆露了出来。
周峪与张顺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裙摆。
两人互视一眼,略微加快了脚步。
陆宜兰光顾着想心事了,眼前突然冒出两道人影,她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
周峪被她这副胆小的样子逗笑了,左右看看,周峪戏谑地问道:“表妹是来找老四的吧,怎么躲在这里?”
陆宜兰怕他的眼神,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心怀不轨,与周峪比,徐耀傻乎乎的样子简直都算得上憨厚了。
她胡乱点点头,就要朝陶然居那边走。
周峪身影一闪,拦在了她面前。
陆宜兰更慌了,想退后,张顺不知何时竟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想做什么?”陆宜兰白着脸问。
周峪看着她惊恐的桃花眼,想到被武师傅留下的老二、老四随时可能过来,他朝张顺递了个眼色。
张顺得令,猛地从后面抱住陆宜兰,一手捂住嘴,迅速朝离得更近的周峪的院子跑去。
陆宜兰呜呜地挣扎。
周峪狞笑,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眼看陶然居就在前方,张顺却挟着她向隔壁的大门而去,陆宜兰更加绝望地反抗起来。
就在此时,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周峪,你好大的胆子!”
那声音饱含怒火,却因为音色甜濡而少了几分震慑。
周峪转身,看见徐柔嘉站在远处,两旁绿荫如伞,更显得她身量娇小。
周峪攥了攥手。
一不做二不休,是她自己送上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先吃饭去,错字回头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