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家乡的旧时小调,王道长整颗道心都有点‘飘’。
虽然刚才并没有生什么实质性的不可描述事件,但确确实实能感觉两人之间更亲近了些……
看一眼坐在身旁正捧着一盏青灯修行的牧绾萱,王升只觉得这辈子能守在师姐身旁,长生定不会寂寞,岁月也不会有什么枯燥。
跟师姐一同外出虽然开心,但王升依然没忘这是‘拳头至上’的无尽星空,路上不敢有丝毫大意,仙识延展开观察虚空各处,朝着锦华星稳妥前行。
锦华星上,天风门与凤黎门的大城,此时都已经有些混乱。
两大宗门只留下了少量仙兵在此地镇守,一些散修或是为了掠夺资源,或是别有用心,在两座城池中不断搞事,让元洞之下多了几分血腥气味。
不过这些与王升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来借道。
穿上银灰色的‘情侣’斗篷,王升带着师姐急速飞入了元洞之内,直接撑起了一个圆圆的‘元气泡’,在那有些梦幻的元洞中随波逐流。
师姐新奇了一阵,当听王升说这里应该不是原本的‘三维’,而是一条高纬度通路时,也表示有点小惊讶。
但她很快又抱着青灯,靠在王升身旁开始悟道修行。
仿佛这青灯和师弟都有让她更好感悟大道的作用,哪怕此行就是去帮她找寻神木、提升修为,此刻也不想停下悟道。
王升不由莞尔,闭目凝思、把玩剑意,全心保护师姐。
就这般,天风门无暇顾及,凤黎门并未在意,王升带着师姐悄然离开了十三星,这一走最少也要数年才能归还。
清林道长的复生,确实分担了王升不小的压力;
有清林在十三星的范围,星海门哪怕面对天风突袭,也能有应对之力。
现在拿不准的,也就是北河剑派的态度了;
但王升觉得自己推断不会出错,北河剑派此时必然已经不敢掺和十三星之事,那日凤黎门背后的大能突然出手,北河剑派的眼界非天风可比,也并非是除却十三星之外别无退路……
说不定,此时北河剑派已经派人前去凤黎门赔礼,许诺将李天耀逐出师门、不再多管天风门云云。
越是在无尽星空中生存长久的仙门,其实越知那些顶尖大能的可怕。
长生不过是拿到了通往强者世界的门票,像自家祖师纯阳子这般存在已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掌星河、脚踏日月,而自家祖师爷也不过算是……
后起之秀。
那统御万星的紫薇帝君,那创造了大道剑匣、留下了杀众生剑意的冥河老祖……
只有走到这般境界,才能得真正的逍遥吧。
王升分了一缕心神在自己体内,注视着被小木剑镇压的血色剑意,体悟着那毫无温度又无比纯粹的杀伐大道与剑之大道,感受着其他剑意散出的玄妙道韵。
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让自己单纯的变强吗?拥有无尽的寿元,再去拥有无限的力量?追逐权势、成为主宰无数生灵生死的存在?
这些似乎都并非自己的心愿,他也没这方面的诉求。
王升其实一直知道,守护地修界、将地修界从仙禁之地中拉出来,都不过是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与自己心底真正的追求无关。
修仙,修道,慕长生……
自己努力攀登剑之大道,只是想去看看山顶的风景,领略道之全貌吗?
元洞中,无边元气汇成的河流在恒定且平稳的流动,王升带着师姐在其中不断浮沉,此刻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这种思索与悟道无关,却与道心道境关联深切,算是修士都会面对的一道‘心坎’。
渐渐的,王升似乎陷入了某种迷茫,又似乎是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心境。
随着元气泡浮浮沉沉,他的思绪也在起起伏伏;
这不是什么瓶颈,因为只是让自己的本心做出一个选择,确定自己今后要走的路为何罢了。
若不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今后如何被大道认可,又如何敢说超脱二字?
……
古战场十三星,天风门山门。
此时的天风门内,气氛依然是无比压抑;
虽已不断有长老言说,凤黎门与星海门就算联手来攻,也无法威胁到他们天风的护山大阵,但人心依然惶惶,为自己思考后路的修士越来越多。
但好在,只要凤黎与星海不攻过来,天风门也不会立刻崩溃,门派底蕴也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后山一处仙殿中,几名头花白的真仙境修士匆匆出了大殿,殿中只剩下几位天仙境长老与躺在床榻上的天风门门主。
此时,这位门主面色惨白,但气息总归是稳住了,自身生机也在缓缓恢复。
门主重伤未死,天风也不至于群龙无。
几名长老此时都保持着沉默,他们各自坐在座椅上,面容都是有些阴沉。
龙熬天背叛天风,盗走了天风山门的道藏,此时已是音讯全无,半块龙鳞都寻不到……
雪上加霜的还是北河剑派的望北峰,昨日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不得已要与天风今后划清关系,并让天风门门主自行抉择,是让李天耀留在北河剑派修行,自此与天风不再往来,还是让李天耀离开北河剑派。
元老叛变、宝库被盗、靠山倒塌……
现在天风门之内尚不知道这两个消息,这几名长老极力将消息压制住,让天风门不至于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击散。
仙殿附近的挪移阵法闪烁出了璀璨的光亮,乾坤裂开一条缝隙,一道流光从中飞出,落在了殿前。
正是面色灰暗的天风门少门主,李天耀。
他握着一把仙剑,在殿前停顿了瞬息,方才迈步入了殿中。
几名长老同时抬手,将大殿用重重阵法包裹。
李天耀径直走到床榻前,低头跪了下去,朗声道:
“父亲,我已决意离开北河剑派,回天风门协父亲与诸位叔伯共渡难关!”
几位长老总算露出了少许笑意,而床榻上坐着的天风门门主缓缓叹了口气,言道:“为父让你自行抉择,你既已做出这般选择,今后勿要后悔才是。”
“父亲,”李天耀苦笑道,“孩儿根在这里,如何会后悔?
莫说咱们此时尚未败给那凤黎门和星海门,便是咱们真的败了,又能如何?
大不了就是远走他乡,再图东山复起!”
天风门门主露出少许笑意,摆摆手,“坐在一旁吧,北河剑派如何言说?”
“他们已是彻底怕了,将凤黎门门主背后的大能,当做了那日去北河剑派警告他们的大能,”李天耀嘴角略微有些抽动,“我师父、哦,不对,他现在已将我逐出师门。
我本想说服他隐瞒此事,并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这一脉的高手请出,直接前来覆灭凤黎门与星海门。
但不等我开口,他已是将这事禀告给了峰主,并未给我半分游说的机会。
峰主为保护望北峰不被责罚,将此事暂时压了下来。”
“少门主已是做的足够多了,”一名老妪叹道,“北河剑派这个大宗大派,完全是靠谨小慎微才能活到今日,熬成了东天域十大宗门。”
天风门门主道:“凤黎门背后有高人,这是咱们之前都有些失算之事,北河剑派背信弃义,这笔账也只能记上。”
“如今这般情形,你我奈之若何?”
“父亲,”李天耀又站起身来,目光之中有剑光涌动,定声道,“回来的路上,我已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当前之局面。”
“哦?我儿有何良策,说来便是。”
“据我在北河剑派修行时多方打探,得知北河剑派在东天域就有诸多宿敌,我也将这些宿敌大概记了下来。
我们也只需做两件事,一是与凤黎门修好,立下重誓不去出兵扰袭凤黎门,也可将十三星上部分地盘让给凤黎门,让凤黎门进一步分散兵力。
二就是去暗中走动联络这些北河剑派宿敌,将此事捅给他们,看能否说服一二高手前来,偷袭凤黎、嫁祸北河,让凤黎门以为是北河剑派为望北峰重伤之事报仇雪恨。
若凤黎门背后的大能怪罪下来,就让北河剑派去顶着;
若那大能不想分心多管区区一凤黎之事,那我们也是白白除去了一方大敌,可备厚礼对请来这些高手赔罪。”
话语一顿,李天耀观察着自己父亲和门中几位长老的表情,对他们此时展露出的错愕和震动,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李天耀向前拱手,“这计划还有许多不详尽之处,但只需要父亲点个头,我有六成把握能促成此事。
大仙门之间的算计,其实远比咱们所知的要勾心斗角,北河剑派的一些对头得知此时,绝对会有人心动。”
“少门主您……”
“此事或许可行。”
几名长老缓缓点头,而天风门门主目光中也流露出少许欣慰,但随之又道:“我儿,你与望北峰始终也是师徒一场……”
李天耀双目之中划过少许恨意,定声道:“他们北河背弃咱们在先,又何必讲这些私情?
父亲,我定要让天风屹立于东天域之地,成为不输于北河剑派的大宗!
到那日,我定要让北河剑派为咱们连年上贡!将这些今日驱我离开山门之人,统统踩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