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觉得陈问今的话古怪,却故作明白的点头。
陈问今又说:“这事跟阿方也没关系,放他走吧。”
“他们是好朋友,哪能这么快走。”头顶一团绿的男人显然不放心,恐怕阿方作为中间人会选择报警,打定主意等拿到钱了再放人,他说完目光示意,修车工就招呼阿方到仓库里,拿了啤酒给他喝,说了句:“你没事,等着就行。”
“修哥,回头警察找我怎么办?”阿方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他说话一点用都没有,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他只能考虑之后的事情,于是惴惴不安的说:“修哥,他们不会杀人吧?”
“拿到钱就行了,杀他又没更多钱拿,干嘛要杀他?”修哥说完,又道:“警察问,该说的直接说,这地方我们也不会再呆。一个月挣几百,抽烟喝酒吃饭之后剩不了三四百,这笔买卖做成了,分的钱够我回去盖房子娶老婆了。”
“修哥回去了不怕警察找啊?”阿方很不理解,修车工修哥笑道:“你连我真名都不知道,家乡在哪里也不知道,能告诉警察什么?”
阿方暗暗哆嗦,换句话说,他如果知道的话,修哥要么不做,要么就不会放过他这个中间人了吧?
阿方惊慌之下连忙找个别的话题,不敢冷场,今天他能没事,明摆着是修哥的缘故,于是问了句:“这么多人分,还够修哥回去盖房子娶老婆?修哥家里盖房子真便宜。”
修哥神色不善的盯着阿方,抽烟,在肺里酝酿了片刻,猛然喷了阿方一脸的烟。
阿方觉得说错了话,正恐慌的低头喝酒平静内心时,听见修哥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家里也挺有钱啊?八千块还说真便宜!要不是看你小子还不错,今天就该把你一块绑了!”
“不是不是、修哥我错了。我就是听父母说他们公司领导最近在郊区买了房子,一平米就要两千多块,所以觉得修哥家乡盖房子便宜,我家哪有什么钱?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子!”阿方连忙解释,这番话倒让修哥接受了,就见他抽着烟,陷入沉默,喝了口酒,突然说了句:“这里的房子我们想都不敢想,能回家盖房子娶老婆就够了。”
阿方暗暗放松,其实他口中的父母领导,就是他父亲自己,他们家最近在郊区买了房子,给他爷爷奶奶过来养老用。
这么聊着,阿方也顾不得担心外面的陈问今,只是希望别出大事,就这么过去。
至于说陈问今的父亲会不会送钱来?
阿方当然觉得会,钱肯定比命重要。至于说报警?阿方脑子里就没想过这问题,报警了陈问今不就死了?
陈问今此刻也不担心。
他估摸阿豹该明白他的意思,至少不会那么快去找他父母。
所以,阿豹走后,他就问头上一片绿的男人说:“有汽水吗?可乐最好。”
“你当这是商店啊?给你一棍子要不要?”一个男的恶声恶气,陈问今却微笑着说:“不用这么生气吧,好歹是八万块,请我喝几瓶可乐也不算什么吧?”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对铁栅栏外的说:“去给他买可乐,大瓶的,再带一条烟。”
八万块,这三个字分明让这群人很愉快。
每个人分多少,分了之后将来做什么,他们早就考虑过了,也很愿意再考虑一遍。
陈问今喝着可乐,直接对着瓶口喝,看着这些恶徒脸上的笑容,眼里洋溢的期许,他算是对这年代的八万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了。
‘也不知道这么一来,又改变了多少人和事情。这些过去没有遇到的人,会因此生什么样的改变?人性时而被恶念主导,时而被善念主导,更多时候是两者混杂的混沌状态,所以说人性经不起考验,秩序的作用就是避免让人陷入这种考验。没有我计划买车的八万块考验,也没有他们禁不起八万块诱惑而犯罪的事实……’陈问今思索着这些,直到冰可乐喝的周身舒坦了,他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年轻男的下意识的说:“就在墙边尿尿,厕所远着呢!”
“你误会了。”陈问今说着已经抽出皮带,缠绕上右手,这举动也让周围的恶徒意识到不对劲,好几个人都握紧了砍刀,拿起了铁棍。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呵斥道:“坐下!”
陈问今笑着说:“不会有人送钱来,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陈问今可不敢等太久,虽然也想喝完了可乐,再等这群人请他吃顿饭,却又怕阿豹苦等久了,会去找他父母。
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嘲弄的盯着陈问今,眼里透着看傻子的神色道:“小子,你是电影看多了?知不知道一刀就能把你胳膊砍下来?”
“前提是能砍得着。”陈问今微微一笑,然后,周围逆运动,那头顶一片绿的男人嘴巴在动,但说话的声音却反着来。
逆运动的状态突然停止时,头顶一片绿的男人的话正说到倒数第三个字,然后,他眼前的陈问今上一刻还在三步外,突然就闪到他眼前了,紧接着他的下巴挨了一拳,意识一黑,倒地。
那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陈问今小幅度挥了挥右臂,感觉不错。
有了皮带缠绕的保护,拳头不觉疼了,铁扣被一层皮带包裹,让击打的效果也不错。
“X!”
好几把声音怒骂着冲过来,砍刀,铁棍,全都挥了上来!
可是他们眼前的陈问今,仿佛会瞬移那般,突然一闪出现在这个人面前,又突然一闪出现在另一个面前。
根本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然后每一个被他靠近的人,都中拳,倒地。
九个人,一会功夫,全躺在了地上。
铁栅栏门外的年轻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嘴里的烟都快烧到滤嘴了。
陈问今喊了声:“开门吧,不打你。”末了,又冲里头喊了声:“阿方,走了!”
屋子里,阿方跟那个修车工修哥一起跑出来,看到一地的人,都懵了……
铁栅栏外的年轻男人回过神时,被烟火烫了嘴唇,连忙吐了,就跟修车工商量说:“修,怎么办?”
怎么办?修车工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谁想过会生这种事情?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陈问今说:“能不能别报警?”
“今天可以,但未来如果知道你们还干犯罪的事情,一定不放过。其实你们也没必要,过些年你们一年就能赚到八万块,别犯罪,好好做人前途光明。”陈问今看铁栅栏门开了,拿起背包,招呼了阿方,一起走了。
没走多远,修车工修突然追出来,陈问今驻足回头,就听他问:“车还买不买?”
阿方忍不住说:“那破车怎么买啊?”
“先前说的那辆,真有货,但不在这里。”修车工修哥说的确定,他的状态恢复的如此迅快,倒是出人意料。
阿方不知道该不该信,也不敢随便下判断了,只能望着陈问今,看他怎么想。
“阿方,麻烦你跟阿豹说声,喊他过来,然后一起去看车。”陈问今本来就是来买车的,当然去。
修哥和阿方都去了打电话,一个说车还在,另一个等到阿豹回电话了,知道陈问今没事,很高兴的说马上过来,打车过来。
人齐了,又一起坐计程车出。
快到的时候,阿方说:“车在这边啊?”
“是啊。”修哥回答的随意,阿豹却疑虑难消的追问:“这里怎么了?”
“火姐常在这边玩,其实本来也能找她联系,我不是怕黄金跟她遇到不好吗?”阿方说罢又说:“学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想着火姐喜欢你也不是坏事,看见就跟她说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激烈。”
“过去了。”陈问今原本也能理解阿方的立场,也就不想计较了。
修哥吐了口烟,冲阿方说:“我说的就是火姐她家的货啊!”
阿方不由看着陈问今说:“也不一定会遇上,火姐她父亲在这一片的买卖多的很。”
陈问今并不怕遇上火姐,也就没说话。
阿豹却好奇的追问:“火姐她爹那么厉害?叫什么?”
“说了也不认识啊,反正很多外面玩的都得喊火姐的爹叫阿公。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小角色认识?我跟火姐也就只是认识,也不是跟她一起玩的,也没见过她爹。”阿方看了看陈问今,见他对火姐的事情不好奇,就不多说什么了。
下了车,修哥带着他们穿过间修车铺,里面是仓库。
仓库里停了十几辆车。
里头有几个在打牌的人,三十岁左右,打量着陈问今他们说:“三个小孩?”
“这个是我朋友阿方,那两个是他朋友,说是家里买车。”带路的年轻修车工抽着烟简单介绍,仓库里的中年男人招呼陈问今他们过去,指着辆捷达王说:“去年的新车,大套,交警查都不怕。八万开走。”
陈问今随便看了看,问:“这车什么路数?”
“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套齐全买回去开就行了。”中年男人一脸好笑之态,阿豹有点怵,阿方也连忙说:“放心啦,说是一套齐全就没问题。”
“赃车不要。”陈问今申明要求。
“我们不销赃!”中年男人态度确定,然而真相如何也无从求证。
“那就丑话说前面,如果是赃车,车没了,钱也得全退。这台要是赃车你现在说,我买别的车也行。”陈问今再次强调,反正他也有办法要得回来钱。
“行!”中年男人答应的爽快,只是他也没把一个学生放眼里。
“四万,卖就开走。不卖有合适的我再来。”陈问今其实也不清楚这年代的行情,推测是比未来更暴利的,大约根据新车的价钱折了价钱,很显然对方知道他不懂行,没道理不加价。
“没看出来,竟然懂行啊!……四万说实话少了点,主要是看你小孩,加上仓库都快停不下了,急出手,就卖你算了!交钱开走。”那老板爽快,陈问今不由怀疑,还是给高了,至于老板嘴里的懂行之类的话,分明是故意避免他产生买贵了的想法,若不然,价钱上不会这么痛快。
只是陈问今本来也没指望买着合理价,这些人卖货肯定见人下菜,一看是个少年阿方介绍来的,中间转了一层又一层关系,不宰才怪。这车成色如果不好,陈问今就懒得当冤大头了,大套现成的,成色这么好,这样的也不是需要就能碰上,等上一年半载的话,即使便宜几千一万,他觉得也不值当,早买早方便。
“我们学生,能把钱带来这里吗?老板跟我们去取。”陈问今这方面早就考虑妥当了。
“取现没限制啊?”老板脸色不快,显然觉得今天根本不能成交。
“钱,现成的。”陈问今这么说,那老板才上车,却让别人开了辆车跟着一起。
陈问今指到派出所门口,那老板隔着距离踩了刹车,扭头瞪着他说:“你是不是在搞笑?”
“你想多了,就是前面路边背书包的女孩。我也得防着你们连人带车一起劫吧?”陈问今实话实说了,那老板打量了会陈茜的书包,不由笑着摇头:“年纪轻轻心思不少啊!”
车停了,陈问今让陈茜把书包打开给那老板看,卖车的老板下车拿钱,陈茜上了车,钱货两清。
“哥,你买车?”陈茜这才知道干嘛让她拿钱在这等,却觉得非常震惊,这简直太突破她的想象了。
“不好吗?”陈问今微笑反问,降档加速,动机的轰鸣声更是响亮,陈茜看着路的前方,连连点头说:“好!”
阿豹和阿方抽着烟,对着两旁飞快后移的街道放声大叫,只觉得爽翻了!
阿豹原本的打算是买台摩托,此刻却现,应该买车。
买车的老板上了自家的车后,一路跟着,却见陈问今到处乱逛,全然没有回去的打算,就问同来的修理工修哥:“你认识的小子知道买车的小子住哪吗?”
“能问到。”修哥说完,又犹豫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这小子厉害的邪乎,真要动他的车啊?”
“回头问清楚住哪。”卖黑车的老板改道折返,没工夫继续跟了,至于修哥说的话,打个折扣他还愿意相信,更合理的解释是修哥作为中间人不想惹麻烦,所以夸大其词。
“那小子真的很邪乎!”修哥再次强调。
卖车的老板笑道:“再能打再邪乎,也得有理由挥拳啊!他买回去的车不见了,凭什么证明跟我有关系?不打算把车拿回来的话,就那车我能四万卖给他?看那小子肯定是从家里偷的钱,钱也只有四万,车丢了他也不敢跟父母说,没证据来闹又有什么用?有钱不赚,傻叉啊?”
修哥没话说了,相较于卖车的老板,他现自己原先赚钱的手段确实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