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下:“不知道。”
“可能是性子使然,你小时候别提多冷酷了,现在还挺像样。”
“……”
到前台,凌漾把卡还给工作人员。
司机在门口等着,接走了周颂给的车钥匙后,就上车库开车去了。
两人站在那片有阳光的地方等了会儿。
充州虽然位于江南,但是十二月下旬的天也暖不起来了,正午的阳光晒起来不冷不热的正好。
凌漾问身边的男孩儿:“你是直接回学校吗?”
周颂非常谨慎地说:“我去附二拍个片。”
凌漾免不了一笑,感觉这小子现在跟她讲话都要衡量一下三思而后行了。
周颂听着笑声,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但是眼底神态挺放松的。也不知怎么的,她不生气他真的觉得浑身放松。
凌漾淡淡说了句:“我下午也没什么事。”
周颂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是简单说说而已,还是她打算跟他去医院。
但也不适合问,免得她没那个意思,被问后不好意思,还真的跟着去。
司机很快把车子停在了酒店廊下。
凌漾一落座就跟司机说:“开去附二吧。”
周颂说:“先去苇江花园,再去附二。”
凌漾拢着身上的羽绒服,叠起腿优雅坐着,声色淡淡地和司机再说了句:“去附二就好,不去苇江花园。”
司机往后小心地看了看两个人,眼中尽是犹疑,显然不知道该听谁的,在确认。
周颂也朝凌漾投去了一道赤.裸裸的,不解的眼神。
凌漾歪头看向他,对他表示:“我下午没什么事,陪你去医院吧,完了我再回来。”
“不用了姐姐,”周颂下意识说,“那儿我熟悉,自己去就行。”
凌漾:“我没事。”
“你不用上班吗?今天周一。”
“我自己是老板,上不上都可以。”
“……”
周颂欲言又止,也不敢太违逆着她来,怕被揍,是以低语了句“谢谢姐姐”就没再说话了,伸手朝司机扬了扬。
司机聪明地点头,驱使着车子从酒店的门廊下绕出去,很快淹没在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光下。
车内过分的安静,只有车外高峰期的鸣笛声不时拂过耳边。
凌漾虽然原谅了人,但是拉不下脸主动去和他说话。
周颂又不敢没话找话,所以两人都各自坐着没有言语,连动一下都没有。
凌漾看风景居多,但是偶尔晃神时目光落在车玻璃上,能看到隔壁的男孩儿姿态闲散地靠入调低了的椅子中,在睡觉。
小混蛋昨晚居然因为她心情不好得喝了整夜的酒,没睡觉……这习惯可不好。
这份静谧却又美好一直持续,直到司机把路程开了过半后,开口问要去附二哪个门下车才打破了。
凌漾正要说话,隔壁的周颂微微醒来,闭着眼睛哑着声说:“去门诊。”
司机点头:“好的。”
凌漾扫了他一眼。
周颂坐起身子,伸手按住眉心揉了揉,最后把椅子调为正常模式,坐好,偏过脸问凌漾:“姐姐,你是……到了就走吧?检查没那么快。”
“不走,走了我还来干什么?”
周颂嗫嚅了下唇瓣,最后没再劝,只是问:“那你下午怎么回去?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我还要你送?”她满脸荡漾着茫然,“我送你你送我?玩呢?”
他一笑。
凌漾回过头去,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下午什么时候的课?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就上,来不及也没事,我们这教授挺风趣的,偶尔可以缺席一次。”
“嗯。手还疼吗?”
说话的时候,她还望着窗外,跟在照着表念书一样,没有感情。
周颂却知道,她已经在很温柔地关心他了,所以微笑说:“好点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
他轻笑出声。
凌漾回眸瞪他。
对视没两秒,那边的人却忽然凑近。
本来两人是坐在车子两边的位置的,此刻他的身子微微向前面与她这边倾斜,左手的手肘撑在膝上,脸朝着她笑。
凌漾不明所以地问他干嘛。
周颂:“姐姐还不原谅我?”
“……”凌漾理直气壮道,“原谅你我就要关心你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原谅就好了,其他的,无所谓。”
“哼。”凌漾傲娇地扭过头去。
周颂盯着她白皙的侧脸看了几许,忍不住哄哄她:“我很后悔,姐姐。”
凌漾微微一顿,目光忽然从车窗外的憧憧树影聚拢到了车玻璃中倒映出来的那个穿正装的男孩儿身上。
周颂依然保持着那个与她靠近的姿势,语调诚恳柔和:“虽然你不想听这些废话,但是,我是真的很后悔,在充州第二次见面、以及在览市的时候,我几次想跟你说的,但最终都没有,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对不起。”
这都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了,凌漾这一刻忽然想都没想的说:“好了,知道了,没必要说了。”
她语气也在不自知时回归为正常的低柔,软绵绵的。
周颂:“还有,小时候,要是那会儿没那么混,我也不会现在不敢说,对不起。”
凌漾蓦然转过身来看他:“哟,小时候要打精神病院的电话,现在不打了?”
“……”
他乖巧一笑:“姐姐。”
“你性子怎么变化这么大?嗯?”凌漾好奇地盯着他的五官,“长相嘛,其实仔细看还是有一丝以前的影子吧,我其实也很难准确想起你以前什么样了,毕竟都七八年了,但是你这性子是真的温柔了好多。”
“温柔不好吗?”
“哼。”她低头一笑。
周颂看她这状态,心彻底是安下来了。
车子在谈话中到了老城区附二医院。
上次来没有到门诊,凌漾很陌生。
老城区的医院也显得很有年代感,门诊大门屋檐贴着瓦片,像一个古建筑。
凌漾没来由地对那充州医科大很有兴趣,不知道是不是,也很漂亮。
下午的门诊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穿梭在各个方向。
大厅中心处放了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供志愿者演奏。
凌漾一进去就陷入在陌生环境中一头雾水。
正在仰头找指示牌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腕上一重。
压紧的力度让羽绒服的温度在皮肤上显得炙热,这温度渐渐再渗透到血液中蔓延到心脏,无端给人带来安全感。
凌漾来不及低头看,耳边就钻入一道熟悉的磁性低语:“姐姐,跟着我就好,我熟。”
凌漾扭头就看到男孩儿帅气的脸孔,自己都没有发觉地笑了,接着又很乖地迈开腿跟上去。
他只握了她的手腕不到三秒,一眨眼又松开了。
凌漾边走边看了眼他垂直一侧的手掌,唇角的弧度噙得愈发高了。
他确实熟悉,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挂了个号,而且还知道周一下午骨科有哪些医生出诊,且其中谁的病人最少。
等电梯的人太多,两人换了楼梯上去。
楼梯间很安静,除了二人交错的脚步声外没有其他。
凌漾开口说话:“病人最少的医生是比较年轻吗?你不找个老专家什么的?我怕你手落下什么毛病。”
周颂:“不用,我就是想让医生开个单,拿去拍片,护士要能开我就不用医生了。那片子出来我也看得懂。”
“……”
凌漾悠悠哦一声,厉害了。
不过……要是检查出问题来怎么办?“你是确认自己手没大问题吗?无论哪个医生都能行。”
周颂颔首:“嗯,没事,就磕碰了下。那医生是我们学校的学长,我认识,应该没那么丢人。”
“……”
凌漾叹息,翻篇闲聊起这医院来:“我听说,附二的骨科相当厉害。”
“还行。”
“那你以后是从事哪个方向的工作?”
“神经外科。”
“是嘛。这个学科厉害吗?”
周颂一笑:“神外在医学领域上,一直以来地位是默认比较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