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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好好学学大明在干什么,而你又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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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五年,从春至秋,

整整八个月里,因为大明和清廷秘密而虚与委蛇的南北谈判,华夏大地也总算保持了和平。在这个乱世之中,让百姓多得到了一段休养喘息的窗口期。

秘密谈判,是在四月份达成、并由双方各自私下示好执行的。

达成之后,还继续足足停战了五个月。

从这长达五个月的绝对安静期,完全可以看出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信义之邦,虽然北京还没光复,但私下里答应人的事情,都严格做到了。

以后要是再有别的摩擦事变重新开火,那也绝对错全在背信弃义的鞑清。是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卑鄙无耻,愆德隳好。

只可惜,南北两方势力,对于这段和平时光的利用方法,却是截然不同。

豪格在巩固权力、内部清洗,折腾了半天,一点种田建设的活儿没干,还因为争权夺利进一步慢性失血。

而大明这边,悄咪咪的日常种田稳步进行,而且甚至还迎来了一个新的突破。

长久来看,对大明综合国力的进一步提升,绝对也是效用无穷。

原来,就在这年的四月份,也就是南北秘密议和达成的时候,远在福建和大员的郑成功,给朱树人带回了一个久违而影响深远的好消息——

当初那场从隆武二年冬持续到隆武三年春的收复大员战役中,被明国人俘虏的两三千荷兰士兵、以及其他总数数千近万的荷兰雇员、平民、妇孺,终于到了能被释放的时候了。

这些人在大员岛上服役搞建设,整整持续了两年零两个月,总算等来了回荷兰本土请示、斡旋的航海家杨森.塔斯曼。

而杨森.塔斯曼既然敢重回大明,显然是请示过了荷兰执政,拿出诚意来满足两年多前朱树人交代的释放俘虏条件。

随着杨森.塔斯曼的贸易船队一起来的,有一个重要人物,便是此前在欧洲各国中、只能在荷兰混得开的大科学家勒内.笛卡尔。

笛卡尔论血统和出身,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法国人,但法国现在还是天主教国家,

所以笛卡尔人生后半段搞科学工作那些年,只能是躲到荷兰,绝对回不了祖国。他要是敢回去,法国那些红衣主教肯定不会饶过他。

而杨森.塔斯曼此次从荷兰筹备启航时,还是1646年底,此番回到东亚、在大明上岸的时间,才是1648年初。

历史上欧洲三十年宗教战争,是1618年到1648年。开启后世国际外交体系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也是在1648年签订的,从此才奠定西方“国无分大小,在外交谈判领域一律发言权平等”的基调。

所以,杨森.塔斯曼接上笛卡尔启程的时候,刚好是近代外交体系和宗教和解诞生的前一年。

笛卡尔还没来得及看见欧洲的平等和解宽容,自然没那么抵触于漂洋过海、到一个对科研宽容的新环境见见世面。

而且,就算笛卡尔本人抵触,刚刚掌权的新任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二世,也不会容许笛卡尔拒绝。(威廉二世是1647年3月继位的,也就是笛卡尔启航出发后几个月。但在他继位前最后一年,他父王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已经重病缠身,把国务主要交给年轻的儿子办理)

毕竟朱树人开出了明码标价:把笛卡尔弄来,才释放大员岛和荷兰增援舰队全部俘虏,否则就让这些俘虏在大员当苦力一辈子吧!

在威廉二世眼中,一个神神叨叨搞研究的人,哪里比得上数千条荷兰士兵和雇员、冒险家的生命!他当然会把笛卡尔卖了。

……

经过一年多走走停停、偶尔等待季风的航行,笛卡尔终于踏上了神秘的大明土地。

虽然是被迫来的,但他内心却并没有多大抵触情绪,甚至还有那么几丝期待。

因为他感受到了杨森.塔斯曼转述中、所透露出的那股大明摄政王对科学研究的重视。

那位伟大的东方王爷,肯用数千个战俘的性命,来换取一位科学家,那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明最贤哲的统治者吧!

以至于还没见面,笛卡尔就已经把朱树人想象成了柏拉图《理想国》里描绘的那种、只存在于理想状态的“哲人王”。

圣哲治世,真是天下大同之兆。

而负责接待他们的郑成功,也知道王爷大哥对这个“红夷大儒”的重视,

所以在泉州停靠补给时,他就很殷切地给荷兰人设宴接风款待,让他们稍事休息,缓解连续数月航行的疲惫。

原本按照大明制度,红夷船一律不得到内陆航行,都得在澳门或者大员把货卸了,由大明本国商人再沿海转运各地。

这次郑成功也得了吩咐,给他们破例开恩,也是向西方展示我大明如今开放包容的新气象。所以派出了郑家的战舰,给荷兰船护航,允许他们自己开去南京——

当然,要进入长江口,就必须在苏州崇明县把荷兰船上的大炮统统卸掉,暂时交由大明官府和当地卫所驻军保管!

商船可以进,可以自由航行,但军舰绝不能进!

属于外国人的大炮绝对不能带进长江!这是大明国防的威仪所在,不容妥协!

杨森.塔斯曼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毕竟荷兰人跑遍全世界都得带着炮舰。但郑成功义正词严地保证:

在大明的领海和内水,一切安全自有朝廷水师保护,进入长江口以前,闽浙沿海由他郑某人负责。入了长江口后,有镇海侯张名振所部负责,不会有人伤到友善来朝的外国人的!

随后,为了展示天朝威仪,郑成功当然是把郑家最体面威武的战舰都拉出来。不求数量多,但一定要吨位重体积大火炮勐,展示大明天威。

大明的战船,未必比这个时代最重型的三层炮甲板盖伦战舰火力更勐,但只看船体大小,却已不输于重型盖伦了,而且郑成功在启航式上集结的战船数量更多。

笛卡尔和杨森.塔斯曼见了,也是惊骇不已。

“东方的大明,所拥有的舰队规模,居然不在我荷兰之下。其余欧陆诸国,更不配与之相提并论了,怕是西班牙、葡萄牙都略有不如吧。”

笛卡尔内心能想到的其他比较对象,也就是西班牙、葡萄牙。毕竟眼下连英国都还不是上述三强的对手。

大明拥有一位掌握着如此庞大精锐舰队的摄政王,还拥有庞大的陆地领土、臣民,再加上开明求贤的姿态,恐怕其彻底中兴之日,连极西之地都会受其影响,因而颤抖吧。

笛卡尔内心投靠臣服的念头愈发占据了上风。

……

从福建到南京,又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航行。笛卡尔在秦淮河口的南京码头下船时,很快就被南京的恢弘奢华震惊了。

而他们即将抵达的消息,自然也提前送到了,所以朱树人早有准备。

朱树人如今平时也不用一直住在城里,他更喜欢去紫金山或者江宁镇上的乡间庄园行宫。

这次要接见外国来的科学家,当然选在了江宁镇的行宫里,毕竟那儿有一堆朱树人自掏腰包建立的研究所、博物园。

“哦,上帝,这是什么?是这位大明摄政王的‘豹房’嘛?原先听你们其他船长说,几十年前他们初到大明贸易时,听说大明原先有过一些奢靡的皇帝,喜欢在皇宫里造一种叫豹房的地方饲养勐兽玩乐?”

笛卡尔还算有文化,来之前还特地找那些见多识广的荷兰船长们打听大明的风土人情,所以他被马车拉到江宁镇上,由大明官员带着他参观时,第一反应就把动物园当成了豹房。

当然这种疑问他绝对不敢问大明官员,他也不懂汉语,所以只是用荷兰语问杨森.塔斯曼。

杨森塔斯曼已经学会了不少日常汉语会话,不再需要人翻译,他当下居然略感自豪地给笛卡尔介绍:

“笛卡尔先生,都说您是欧洲最博学的人,但看来您的见闻也落伍了。你打听到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这是南京动物园,怎么可能是豹房。

豹房是穷奢极欲的暴君为了个人享乐而建造的,动物园却是对所有民间人士开放的。只不过如果你是博物学者,甚至只是博物学者的助理,有朝廷的认证,就能不限次数免费参观、观察研究。

如果不是学者,只是普通平民,倒也能进来,但必须给点费用,以免人实在太多干扰了正常学术研究使用。

大明的皇帝和摄政王都是极为开明仁慈的统治者——至少当今在位的这些人是这样,至于过往曾经出过昏君、闹腾得农民各种武装起兵,不在你我如今讨论之列。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所以我这次完成奥兰治亲王托付的使命后,才打算留下为大明摄政王效力。大员岛释放那些俘虏,就让其他船长带回巴达维亚吧。”

欧洲的动物园植物园,都要一百五十年后才出现,笛卡尔听说大明摄政王给博物学者提供那么优良的研究条件,自是怦然心动。

笛卡尔:“哦我的上帝,原来地球上真有如此开明的统治者,你是说这里尽量在多搜集全球各大洲的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免费供学者研究?

那看来我这辈子做得最英明的决策,便是答应奥兰治亲王的请托,来大明度过余生了。虽然我已经五十二岁,但我有一种预感,我后续将在大明渡过的这段余生,研究成果可能会比我人生前五十二年加起来的还多。”

杨森塔斯曼解说了一下这儿的动物园植物园博物院的种种妙处,让笛卡尔啧啧称奇了好多次。

过程中塔斯曼自己也越说越骄傲,似乎是因为“我比你更早两年下定决心当大明的狗,所以我的资历比你深。”

两人穿林过湖,经过了很多景色优美,目不暇接的奇花异草园区,终于来到了朱树人的行宫。

这个时代,西方的园林艺术还非常原始。路易十四还是一个才刚刚继位六年、年仅十一岁的小屁孩,他父王留下的凡尔赛宫,也还没有配套上园林。

所以朱树人把行宫造在植物园旁边,而且专门为行宫额外规划了展示花草的宫前广场,也算是中西合璧,另开潮流。

等将来西方学者来投奔他的多了,把这儿的见闻传回去,说不定路易十四修凡尔赛宫花园时,也会借鉴取经吧。

后世园林建筑艺术的教材上,也就没有西式园林什么事儿了,肯定都是法国人从大明抄袭的。

……

一伙没见过世面的荷兰人,在连番震惊后,又在行宫里等候了许久、吃喝了不少茶点,才等到摄政王殿下拨冗接见。

笛卡尔不懂汉人的繁文缛节,所以朱树人进来时,他也是大胆地直接目视对方,好奇观察,并不知低头避视。

朱树人坐定后,他也只是上前单手抚胸、鞠躬行礼。

朱树人也没介意他们的欧洲礼节,只是用汉语交谈:“你就是笛卡尔先生?久仰你的学问了,我在大明都知道你的那些数学和光学发现。”

塔斯曼居中帮忙翻译,笛卡尔闻言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加倍奉还商业互吹:

“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您身居如此高位,竟能不远万里之遥求贤,且不惜金钱。您的圣哲贤明,从爱尔兰到扶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朱树人一听,差点儿忍不住笑了,总觉得这话怎么有点耳熟。老外吹捧人是不是词汇比较贵乏啊?

双方既然都很给面子,有些场面话也没必要多说了,朱树人直接就先开门见山,跟杨森.塔斯曼和笛卡尔聊了聊待遇的事儿,开了个价。

“笛卡尔先生,你是否愿意在大明科学院做事?这是一个本王这两年新设的机构,院长由我大明的工部郎中宋应星担任,下辖很多研究所,所长都可以由主事的品衔尊荣。

你刚来,而且也并非学贯诸科,所以不可能担任院级职务,连员外郎待遇的副职都不行。听说你最擅长数学,就先以六品主事衔,任数学所所长吧。

至于经费薪酬,本王给科学院诸臣工都是远超其他岗位的待遇。你可以得到每月一千两白银的俸禄,另外还有其他配套的招待费,有取得成果还能有巨额奖金——

尤其奖金才是大头。我们这儿,是鼓励研究人员出成果的,成果如能泽被苍生,一次性奖励数万两甚至更多,相当于数年甚至十年俸禄,都是不奇怪的。”

朱树人跟笛卡尔说完后,也给对方留了点时间慢慢思考,而他又转向杨森.塔斯曼:“塔斯曼先生,本王知道你在为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效力时,为你们荷兰人的前任总督,发现过一些南洋群岛陆地。

本王很看重你的这项才能,也愿意任你为大明科学院地理所的所长,同时还有别的兼差,享受工部员外郎待遇。你只要负责为大明航海发现新的无主之地、搜集那些无主之地的新物种并带回来。

每发现一块无主领土,本王会根据领土的经济价值,给你数万甚至数十万两白银不等的奖励!如果能发现值得种植的粮食蔬菜作物新品种,奖励还会加倍再加倍,上不封顶!”

杨森塔斯曼本就是冒险家出身,当然比科学家更没节操,听说有那么多钱,立刻就答应了。

但朱树人很快提出,他也有自己的条件,要塔斯曼帮忙培训大明的水手、助理,因为他不可能再带着一群荷兰水手去出海冒险了。

而且朱树人也不是让他漫无目的乱逛,他是直接指出,让塔斯曼把荷兰人不在乎的澳洲率先勘查完——

澳大利亚东北岸的海岸线,就是几年前塔斯曼最早航行到的,只是他没完成环绕全澳洲航行的壮举。荷兰东印度公司当时对那个任务也不上心,觉得不过是一片蛮荒之地,总督也就没拨给他更多经费。

但朱树人愿意拨这个款,所以充分勘测大洋洲的活儿,就让大明来完成吧。

笛卡尔在一旁思索了许久,见塔斯曼已经心悦诚服领受,他也就顺势答应了。

不过看了朱树人展示的那么多实力,以及他给塔斯曼开出的价码,笛卡尔也有些好奇,便请求提出几个操作层面的问题。

朱树人当然表示尽管问。

笛卡尔:“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您如此舍得在物种搜集研究方面下血本,我很想知道,您有什么收获么?

据我所知,发现新物种确实非常有价值,比如哥伦布从美洲带回了玉米和土豆,让粮食产量大大增加了。但对于已经发现的物种,不是应该直接推广大面积种植就行了?专门集中种植展示,研究其习性,还能有新的收获么?”

笛卡尔有这疑问,完全不奇怪,谁让古人缺乏遗传学知识,不知道做对照组实验,进行杂交育种、一代代优中选优呢。

朱树人却是有这方面的思想的,他虽然没法搞什么三系法杂交水稻,没法做那些复杂的生物育种实验。

但找来各种性状差异巨大的亚种、然后胡乱杂交、多做实验、分组对比、选出优良基因后留种,这种事儿他却很擅长规划,而且只要砸钱砸时间,做好数据记录即可了。

这种优种育种实验,做不到现代杂交水稻那么逆天的增产,但花个十年八年,让大明农作物种子的产量提高那么一成两成,

或者是防某些病虫害,防水防风防倒伏,或者是抗旱性提升根系发达一些,却是有可能做到的。

被笛卡尔问及,朱树人也就骄傲地宣布:“笛卡尔先生,我们大明有一句古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看来你的擅长,并不在博物学。

天生万物,都有良种劣种。优胜劣汰,筛选精进,是任何时候都能做到的。本王着力于投资这方面的研究,虽然才三四年,却已略有小成。

在南京植物园的试验田里,水稻的根系强度已经能比民间自然生长的品种,强大数成,可以跟抗旱,也不易倒伏。

小麦也选出了一两种能抗特定虫害的品种,亩产也能略增产一成。这些研究假以时日,都是泽被天下苍生的,非你可知也。”

笛卡尔被这么一说,不由悠然神往,世上竟然能有君主,想办法主持农业研究,让天下亩产提升那么一两成,或者是多抗几种灾害,这简直闻所未闻啊。

惭愧之余,笛卡尔愈发坚定决心要好好干,因为他已经确信,为朱树人出力,绝对是可以名留青史,将来为东西方所有文字的史料所歌颂。

谁不想永垂不朽。

临了,笛卡尔还有一点担心,就又追问:“那敢问殿下,我大明在数学和物理研究领域,有没有什么优握的研究条件呢?我的意思就是,诸如生物学学者能用到的动植物园、博物院之类设施支持。”

朱树人想了想:“数学不是有纸笔规尺便行了?再给算学家高俸禄,让他衣食无忧即可。至于物理,还真有一些设施——

过几天你回南京城,自己看看便是,孤在紫金山上,修了天文台,也修了气象台。一个是观星修正历法、印证物理的,用到了比你们欧洲人四十年前发明的加利略望远镜更精密的镜子。

至于气象台,也是为了助于大家理解物候、天时变化规律的。本王发现,最近二十余年来,天时屡屡不正,天气也都比古时寒冷。百姓以古代流传下的二十四节气与古之农谚指导生产,多已耽误农时,效果不好。

天气寒冷少雨时,按古法按时下种,往往早了,应该延后等更暖和湿润。收获时,往往也有这样的问题,有时如果有条件,灌浆不充分,就该多等几日。

这一切,只因以往对天气物候的感知过于笼统。孤让人以水半凝为冰为零度,以水沸为气为一百度,等分百份为刻度,以载四时物候。

将来不光在南京要设气象站,还要在各省都设,搜集天下各省各月冷暖,精确到度,长年累月,形成历史数据后,方能根据具体某一年的冷暖与历史的对比,指导农时,让官员劝农时略加微调。

这也是泽被天下苍生的研究,里面很多设备,你要研究物理学中的热学,也可以用到——如何,是不是很想立刻为本王效力?”

朱树人也不用画大饼,只是把他这两年在南京城周边新建的很多物理研究的小设施小成果拿出来,如实描述一番,就让笛卡尔羡慕得流口水了。

比加利略望远镜更先进一代的新式望远镜!还有精确的水银温度计!物理和算学的基础研究,绝对可以进一大步。

笛卡尔彻底决定好好为朱树人卖命了。

——

ps:准备新书中,时间有点紧张,更新不太稳定,抱歉。每天都是上午临时再抽时间写,一点存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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