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琴低头沉吟了片刻,斟酌着道:“要不这样,明儿个我回一趟娘家,跟娘家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你、你弟弟还有你二伯在那儿借宿几天?”
沈家人究竟该何去何从,对此,沈静芝心中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方案。
因此,对于杨佩琴刚刚给出的提议,沈静芝是不可能同意的。
不过,沈静芝并没有立即否决,而是颇为好奇的问道:“奶奶,你让我、阿岚还有二伯去你娘家借住。那你自己呢?还有阿川他们呢?你打算怎么安排?”
杨佩琴:“咱们桃源县是革命老区,不少地方都有防空洞。我娘家那一带的山上,就有好几个防空洞……”
“打住打住!”沈静芝打断了杨佩琴的话,“奶奶,你该不会是打算,带着阿川他们去住防空洞吧?”
一语中的,杨佩琴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眼见沈静芝满脸的一言难尽,杨佩琴连忙解释道:“阿芝,你别这个表情啊!我跟你说,防空洞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黑漆漆的小山洞。事实上,很多防空洞里面宽敞空旷、冬暖夏凉,不见得比青砖瓦房差。”
沈静芝皱了皱眉:“防空洞修得再好,那也是山洞,不是么?”
杨佩琴:“确实是山洞,但防空洞可不是一般的山洞,那里面当真是个很适宜应急避险的好地方。想当年,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很多乡亲父老,在那里面住了将近三个月,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应。”
“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这都新社会了,还跑去住山洞,这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越活越回去了么?这可不行!”
沈静芝停顿一下,决定不再隐瞒,道出了自己早已制定好的方案——
全家人一齐前往位于县城的沈广燚家借住一段时间。
至于说沈广燚夫妇乐不乐意让老家的人过去借住,而且一住就是好些天……
这个嘛,放心好了,昨天下午,沈静芝已经就此事特意拜访了沈广燚家,经过一番“友好协商”,沈广燚夫妇“欣然同意”。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天晚上,沈广燚一家三口就会搬去别处,将房子腾出来。
如此一来,明天一早,沈家人就可以顺顺当当的搬进去了呢。
友好协商?欣然同意?
饶是杨佩琴十分信任沈静芝,这个时候,她也忍不住怀疑起了沈静芝说话内容的真实性。
杨佩琴打量着沈静芝,神色复杂:“阿芝,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对你四叔或你四婶动手了吧?”
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媳,自己很清楚,他们夫妇看着大方得体,其实很有些小家子气,可不是那种为了“大家”,愿意舍弃“小家”的人哪!
按照常理,他们夫妇是绝不可能主动让出现在的住所的,除非……被逼无奈。
联想起沈静芝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彪悍作风,杨佩琴不禁要怀疑,为了“说服”沈广燚夫妇,沈静芝是不是动手了。
“对自己的叔叔婶婶动手?”沈静芝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想。”
听了这话,杨佩琴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承想,沈静芝说话大喘气,又补充道:“我只是在四叔出言不当的时候,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仅此而已。”
尽管沈静芝没有把话说完,告诉杨佩琴,自己这一推,直接让沈广燚飞向了天花板,但杨佩琴也能猜出几分来。
杨佩琴忍不住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孩子,怎么能、怎么能……”
“奶奶!”沈静芝果断打断杨佩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句古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四叔和四婶以前如何,我不清楚,但这几年来,他们夫妇的所作所为着实不够地道,尤其在某些方面,他们夫妇……过分了啊!在我看来,咱们真的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也是时候给他们夫妇一些教训,让他们夫妇学一学做人的道理了。”
杨佩琴看着沈静芝,嘴唇噏合几下,欲言又止,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这些年来,沈广燚夫妇总找借口不回老家,不交家用。
对此,杨佩琴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听信了他们夫妇的花言巧语。
其实,杨佩琴心里自有一杆秤,她心里很清楚,小儿子小儿媳为人处世不地道,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很有必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夫妇。
然而,清楚归清楚,奈何杨佩琴心疼小儿子,舍不得对小儿子以及他媳妇下狠手。
现如今,骤然得知沈静芝出手教训了小儿子夫妇,说实话,杨佩琴挺不忍心的,但与此同时,明事理的她知道,沈静芝做得对,小儿子夫妇确实应该得到教训了。
不过,话说回来,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忍不住要担心小儿子,担心沈静芝出手太狠,不小心伤到了小儿子。
看到杨佩琴那难掩忧色的表情,沈静芝想了想,宽慰道:“奶奶,你只管放心好了,我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真的伤害到四叔四婶的——事实上,昨天我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他们夫妇一下,借此吓唬吓唬他们夫妇而已。对了,还有那套房子,只是让他们一家暂时搬离,等过些日子,翟向东消停了,咱们脱险了,四叔四婶也懂事了,我自然会把那套房子还给他们一家,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继续过上幸福平静的日子了。”
你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杨佩琴表示,槽多无口。
眼见杨佩琴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沈静芝讪讪笑了一下,赶紧岔开话题:“奶奶,阿川他们还在山坳那儿等咱们呢,咱们还是长话短说,把要紧的话赶紧说完,尽快赶回去,和他们会合吧。”
停顿一下,沈静芝正色道:“奶奶,我的意思是,今天白天咱们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就搬去县城——关于这一点,你不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