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群情固然激愤。
但在天悬山固有的森严阶级下,没人敢在这时声。
吕浩存脸上的神情愈的得意。
他咧嘴笑了起来:“这世上的事,讲究的是证据,不是凭随便什么人一两句话,亦或者一些小聪明就能够将黑白颠倒的。”
他说着,目光一冷再次看向褚青霄:“褚青霄,你是叫这名字吧?”
“今日你要诬告我,我全当误会,也就不与你计较,但你辱没我儿子的名声,这可就犯了大忌!”
“待会我要处理今日因为你的胡闹而耽搁的各项事务,暂时无心与你计较,但此事之后,你就等着我再与你秋后算账吧!”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陆三刀,拱了拱手道:“陆镇守放心,答应给你的美酒佳酿,我吕浩存一定说到做到!但一码归一码,今日陆镇守查人不明,听信外门谗言之事,我同样也会禀明宗门,是非黑白,宗门自由定论,也请陆镇守不要怪罪在下不留情面。”
大抵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此刻的吕浩存甚至敢对陆三刀说出这般藏着讥讽与威胁的话语。
他很清楚,陆三刀虽然凶名在外,但也绝非那种随意就会取人性命的家伙。
此刻他自持并无纰漏可循,自然也就不那么畏惧陆三刀了。
更何况,如今他大仇已报,心头也没那么多忌惮可言。
褚青霄冷着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眸中并无如月见等人那般的愤怒之色。
他只是有些怜悯的看着吕浩存。
“吕大人。”
“吕焕不是朱仁照杀的。”他平静的言道。
吕浩存闻言一愣,脸上的笑意在那一瞬间有所收敛,但下一刻,他便警惕了起来。
眼前这个少年接二连三的试图用他的言语激怒他,让他几次险些露出马脚,接连吃了几次亏的吕浩存自然不愿再上当。
他冷笑着言道:“我说过了,没有证据,就不要再纠缠了,靠着几句口舌之利是没办法将杀人这样的罪名诬陷到我的头上的。”
似乎是计划再次落空的褚青霄,却依然没有半点恼怒之色,他继续言道:“吕大人应该很想知道,杀死吕公子的真凶是谁,对吧?”
“虽然,在我看来,像吕焕这样的混蛋,死上个一千此,也并不足惜。但我挺同情吕大人的。”
“嗯……也不能说是同情,准确的说是理解你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死去的那种愤怒与悲悯。”
“但吕大人有没有想过,当初如果你少一点纵容与溺爱,或许你的儿子就不会变成那般飞扬跋扈又自私自利的人?也就不会遭遇被人杀害的恶果?”
这时的褚青霄语气中倒是没了之前的争锋相对,反倒显得颇为诚恳。
“我不需要你来叫我这么教育我儿子!”吕浩存却并不领情,他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这种温情的戏码就不要再演了,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拿不出证据,就给我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依照天悬山的规矩,妨碍执剑堂公务,哪怕有陆镇守护着,我吕浩存也绝不姑息!”
说罢这话,吕浩存浑身的杀机涌动,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与褚青霄再这么聊下去的兴致。
“吕大人稍安勿躁,其实我虽然不喜欢吕大人,但我理解你作为父亲的心情,所以想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吕浩存皱起了眉头:“什么交易?”
“我告诉你谁是杀死吕焕的真凶,你呢就承认你杀死朱仁照的事实,也算是完成你最后的救赎,你觉得如何?”褚青霄说道。
听闻这话的吕浩存在这时一愣,旋即他气极反笑。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杀死我儿子的真凶,我自己会查,而我也不会因为你随便两句话,就承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吕浩存倒是深谙这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对于褚青霄此刻所言的每一句话,都不去回应。
褚青霄却道:“这与其说是一场交易,其实是我给大人的机会。”
“我早已掌握了大人杀死朱仁照的铁证。”
“只是出于怜悯想给吕大人一个自己认清自己罪孽的机会。”
“吕大人难道真的不想把我住吗?”
“铁证?”吕浩存面露冷笑,显然是并不相信褚青霄的话:“你若是有证据那就拿出来,不用再用这种话激我!”
褚青霄在这时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懊恼的说道:“那就如吕大人所愿吧。”
褚青霄这模样是煞有介事,看得周围的众人都有些心头泛嘀咕。
而莫说是他们,就是月见楚昭昭等人也是神情古怪的看着褚青霄,他们几乎参与了褚青霄的整个计划,如果褚青霄手握铁证的话,又怎么会一开始在院中谋划那么久,一时间他们也分不清楚褚青霄到底是还在强撑,还是真的有所依仗。
如果是前者的话,她们觉得以现在吕浩存已经起了警惕的状态,大抵是不可能让吕浩存上当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们也确实想不到褚青霄是在什么时候,掌握到的这样的铁证。
褚青霄似乎并未感受到众人的担忧,他在这时侧过头看向之前那四位被他选出来的弟子,言道:“这四人就是前日夜里帮着吕大人将朱仁照屈打成招,折磨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帮凶吧?最后也是他们在吕大人的命令下,将朱仁照抛尸的。”
那四位弟子闻言脸色微变,但还是咬着反驳道:“褚青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昨日可从未见过什么朱仁照!”
褚青霄对此并不理会,只是转头继续看向吕浩存,问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好好想想,昨日夜里,是他们四人将朱仁照带到你的院中,又是他们四人将朱仁照抛尸,整个过程根本没有旁人参与,我为什么能够一眼就认出他们,把他们从上百人的弟子队伍中挑选出来吗?”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着吕浩存,他确实没有想明白褚青霄是如何知道这事的。但这个时候承认那就是等于自己认罪,吕浩存自然不可能那么傻,他沉声道:“他们只是执剑堂中的寻常弟子,没有什么巧不巧和一说,褚青霄,这算不得铁证。”
褚青霄却摇了摇头:“大人还真是愚笨啊。”
“难怪连朱仁照那般先是假装努力脱罪,然后又故意说漏嘴,将自己塑造为凶手的戏码都看不穿。”
褚青霄的感叹旁人听来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身为当事人的吕浩存以及那四位弟子,却纷纷脸色一变,如果说他们抛尸的事情被褚青霄知晓,还有可能是褚青霄在机缘巧合下撞见,那当时朱仁照“败露”的过程,可就只有他们几人知道了,褚青霄连这也能说出来,就显得颇为古怪……
“你……到底想说什么!”吕浩存的心中隐隐有了些许不安,但还是强撑着盯着褚青霄反问道。
褚青霄也在这时看向吕浩存道:“大人还不明白吗?”
“他们中有一人在昨日之事后,寻到了陆大人,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镇守,有了他这个人证在,我才能将昨日生的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
“方才做的那些,也只是为了给吕大人一个机会。”
此言一处,吕浩存的心头一惊,他侧头看向那四人,却见那四人竟然在这时纷纷低下了头。
那模样像极了心底有鬼,有意躲避吕浩存目光的样子。
吕浩存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褚青霄说出这话的刹那,陆三刀已经暗暗催动起了体内的力量,将那四位弟子的身形包裹,让他们动弹不得。
吕浩存如果能走上前去,低着头看上一眼,一定能现,此刻那弟子四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之色。
“不……不可能!他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弟子,绝不可能背……绝不可能构陷我!”吕浩存大声言道,可脸上已经多出了几分慌张之色。
褚青霄此刻却神情平静,他没有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反倒慢悠悠的言道。
“亥时三刻,你们将朱仁照绑在了铁柱上,下面堆满了柴火,将铁柱烧得滚烫,让朱仁照被烫了足足半刻钟,他的背被烧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那个时候,他还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杀的人。”
“吕大人便将正阳真气注入他的体内,让他苏醒过来,接着又用剑一剑又一剑的划开他的脸,然后吕大人还不满意,亲自砍断了他的一只手,幸好一旁的这位师兄提醒,不然怒火上头的吕大人说不得就当场把朱仁照给杀了,后面那几个时辰的折磨就没办法生了……”
褚青霄这样说着,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而那笑容,让吕浩存的身子开始颤抖。
他开始相信褚青霄的话了,试想若不是有人泄密,褚青霄怎么会将那一天晚上生的事情的细节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想到这里,吕浩存的脸色一边看向那四位弟子的眸中顿时有杀机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