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似乎是为了摆脱尴尬,福王笑了笑,道:
“能再来一次么?”
薛三眯了眯眼,看着福王,道:
“我现你们乾国人似乎都挺爱演戏的。”
福王点点头,道:
“这世上,最会演戏的人,不在戏班,而在朝堂。”
“这话说得有水平,赶得上我家主上五成功力了。”
“你的主上,不,你们这次领军的主将,是谁?”
“郑凡。”
福王微微皱眉。
“听说过?”
“听说过。”
“那挺好,证明我家主上在你们乾国还挺有名的。”
“他居然又来打绵州城?”
“唉,绵州城百姓热情好客,总得常回家看看不是。”
网游刷材料刷装备也会习惯性地找自己熟悉的怪区去刷。
“但这一次,你们可能进不来了。”
“无所谓了。”薛三摇摇头,对此一点都担心不,直接道:“你可比一座城,值钱多了。”
开战之初,无论是杀了还是活捉对方一位王爷,都是大功。
这功劳,足够自家主上升参将了吧?
而且这劳什子的绵州城,这次估计还是跟上次一样,你打进去了,但你根本没办法守,也就是拿来刷点儿军功和声望,没办法获得实际上的地盘,也因此,相较而言,还是一尊王爷的名头,价值更大。
“我承认你有一些本事,但你就这般笃定,能赢得过本王?”
“别装,别看爷爷我个儿矮,但爷爷吃过的米可能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福王。
“你的破绽太多了,王爷。”
听到薛三这个评价,福王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
“我很好奇,您明明会功夫,却蹲在这儿躲着,为什么不去城墙上帮忙守城?”
“孤是王爷。”
“也是,您是金贵人,但我不信你在这个时候还会藏着掖着什么,城破后,你功夫再好,除非你真的是一个不出世的绝世高手,否则你都要死。”
铁骑一冲,人堆一拥,高手也得趴。
先前在城门口面对忽然杀出来的狼土兵,魔王们也是遭遇了极大的危境,如果不是梁程下令撤出的及时,说不得真就栽在城门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走上人生巅峰就先嗝屁在这兵堆里。
忽然间,薛三笑了。
“笑什么?”福王问道。
“我是觉得,这个世界,很有意思,因为谁都能死,因为蚂蚁多了,真的可以咬死大象。”
薛三不知道的,城内的自己,此时和城外梁程,居然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
“本王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
“不是说要聊天么?”
“哦,也对,这样说吧,你是王爷,应该知道的秘辛比较多,你说说,这个世界上,二品高手有多强?”
“二品高手?”
“对。”
“本王没见过。”
“你听说过的呢?”
“本王也没听说过。”
“嗯?三品就是顶尖了?”
“三品的话,是一个大境界,有大玄妙。”
“也就是说,同样的三品,可能实力差距会很大?”
“应该是这样吧。”
“真没听说过二品?”
“没有。”
“那怎么会有三品?”
没有一和二,你哪里跑出来的三?
“有应该是有的,但那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至少,百年来,只有暗暗猜测过有一些存在可能要二品了,但具体是不是,没人知道。”
“总之,很稀少了,是不是?”
“都不晓得当世是否存在。”
“那你不觉得,这也很有意思么?”
“本王不理解的,就是你口中的有意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说的这个有意思他能让我们的人生让我们的奋斗变得更有意思,让普通人的人生可以参与到这些有意思的事情之中,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你故意的。”
“嘿嘿。”
“本王看不透你。”
“因为我长。”
“刚才你杀文乐时,身上没气血闪现,但你又应该是武者。”
“我一直觉得武者要光,很智障,因为这让我们刺客这一行在这个世界里,太难混了。”
在薛三看来,刺客,应该是一件极富艺术气息的职业。
他高雅,他文艺,他安静,
但刺客基本都是武者底子,这要刺杀时你还得跟萤火虫一样闪一下光,
简直就是一种对艺术美感的亵渎!
“本王还是没懂,你是个刺客?”
“嗯,一个不会光的刺客。”
“哦。”
“你哦什么?”
“没什么。”
“不是说好要聊天么?”
“哦,本王是在猜测你的实力。”
“你就这么实诚地说出来了?”
“就我们两个人,不管城破与否,你我都要打上一场的,不是么?”
“也是。”
“本王可以收买你么?”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愚蠢。”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被收买的人。”
“但你只是一个藩王,你除了钱,你还能用什么收买我?”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存在不能被收买的人,你可以用“大义”你可以用“风骨”你可以用“信念”等等这类脱离于金钱物质的存在去勾引或者使其妥协,这其实也是一种收买。
但福王,只是一个藩王,他可能,只有钱,这类藩王,没有兵,也没有权,可能还有一点点的脸面,但沾上他的脸面,你的名声也会因此变臭。
福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含蓄,带点腼腆。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连钱也没有吧?”
福王双手搓了搓,道:
“本王,其实挺穷的。”
沉默,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
薛三开口道:
“你……嗑药了?”
福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
“嗑药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服药的意思?”
薛三点点头。
“你很聪明,聪明得让本王觉得有些可怕,本王自诩是个聪明人,但在先生面前,本王认输。”
“哦,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另一个更聪明的,他是个瞎子,要是他在这里,估计不用思考马上就能说出你磕了药。”
“是么,本王这辈子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说着,福王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文乐,摇摇头,道:
“他不算个聪明人。”
显然,福王是很早就知道文乐的身份了。
但银甲卫是直属于陛下的特务组织,银甲卫往你身边掺沙子,你就算现了,也得故意当没现。
那位节度使就是这般,明明知道了自己夫人是银甲卫,却还得热情地上供着本就存货不多的公粮。
“这货就是个二傻子,估计也是他把你当成一个二傻子所以根本就没怎么注意隐藏过,举手投足间的各种细节就像在大声喊着告诉别人他是个练家子。”
薛三在旁边其实看了挺久了,文乐的底细,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呵呵。”
“你也差不离,你先前的慌乱,倒不是完全是装的。”
“先生刚刚对本王说,是在诈本王的。”
“我不喜欢做没意义的事,而是我进来时,你的一些肌肉反应出卖了你,我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先生有一双慧眼。”
“别戴高帽子,回到我们一开始的话题,你这个王爷虽然看起来胖胖的,但武功应该不错,那一手拍地的动作,那气浪,啧啧,八品武夫都弄不出来吧?”
因为没有调动气血,也没有光。
至于为何拿八品武夫举例,因为主上是八品,所以大家对八品武者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早就吃得透透的了。
和诸位魔王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你还想保留什么秘密?
“本王身份有些特殊,本王,需要低调。”福王说道。
“不,这个问题我之前也说过了,一旦城破了,你命可能就得没了,除非你能自信于在这铁蹄围困之中进退自如,否则你此时根本就没必要再隐藏什么实力了。
怕朝廷的猜忌?不存在的,至少在这个当口,是不存在的。”
福王眯了眯眼,本来就因为胖而就只剩下一条缝儿的小眼睛,在此时更是微不可察了。
“那先生您觉得,是因为什么?”
“你在害怕。”
“害怕?本王害怕的东西,确实有很多。”
身为藩王,你得警惕来自朝廷的目光,无论是文官还是龙椅上的那位正统,对藩王,都天生地带着一种警惕和审视的意味。
于文官而言,藩王宗室,就是国家的蛀虫,同时也可能是国家不稳定的因素,对于龙椅上的正统而言,藩王看似亲戚,但实际上双方关系更是极为微妙的“你死我活”。
“不,你害怕的东西其实很纯粹,不要散去思考,也不要故意地跟我兜圈子,你怕的,很实在,简而言之,你只是在单纯地害怕。”
福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道:
“何解?”
“别故作镇定了,我就直说了吧,你很强。”
“谢谢。”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几品么?”
“六品武夫。”
“嘶…………”
薛三很是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福王又补充道:
“曾经短暂地到过五品,但因为一些原因滑落回了六品。”
“唔。”
薛三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福王掌心摊开,一团紫色的光晕自其掌心升腾而起,在紫色光彩的映照下,福王的面色,有些忽明忽暗。
薛三脸上的惊讶和恐惧之色却马上消失,
抖了抖肩,
道:
“瞧着,这么配合,你还是在害怕。”
福王掌心一翻,沉默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失去一些…………”薛三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道:“理性。”
“理性?”
“对,就是理性,因为害怕的情绪,会将你的理性给吞噬,让你不由自主地跟着害怕的影响去走。
比如我刚刚稍微刺了你一下,稍微给了你多一点点的压力,结果在接下来,你就跟着我的节奏在走了。
这个东西,还是我那个很聪明的瞎子朋友告诉我的,玩儿心理的,都脏。”
“好几个词,本王没能理解,但大概意思本王懂了,本王是不是上你的套了?”
“是的。”
“那你这般,是为了做什么?”
“因为我是个刺客。”
“哦?”
“同时我还在看看,兴许外面的伙伴们,已经攻城进来了呢?”
“是么。”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现在有时间,也有条件,而且,你也这么配合,总得把水给排干净不是?”
“又有些不懂,但又有些懂了。”
“我已经出现在你面前了,王爷,你知道么,身为一个刺客,却要明目张胆地和人动手,这种感觉,我真的很不喜欢。”
“本王能体会。”
“所以,我得确认好,心里才有底气。”
“确认好了么?”
“是的,确认好了,王爷,你很强。”
“你刚刚对本王说过了。”
“但你不会打架。”
“…………”福王。
“是吧,你不会打架,呵呵呵呵。”
福王脸上先是讶然,随即又释然,道:
“的确。”
一个很强的人,却不会打架,这看似是一种很不协调的事,但却又极为正常。
如果打架就是双方面对面地站着,比拼一下谁的等级高,等级高的自动就赢,那这世界,也未免太和谐了一些。
为什么一些山门里的弟子会被经常派下山去历练,因为闭门造车出来的高手,往往不会有想象中的那般高。
不会打架的高手,只能叫花架子。
当然,福王也属于这种闭门造车,因为他是藩王,藩王你就该好好地当一头猪,好好地过你的纸醉金迷的日子,上很多很多的美女,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为老赵家开枝散叶,同时,时不时地还得强抢一下民女欺负欺负一下封地里的老百姓自污一下名声。
这就是藩王的生活,你要是礼贤下士,你要是文韬武略,你要是胸有大志,你要是天真地认为你既然姓赵就得为这家国天下做些什么的话……
对不起,银甲卫的白绫可能就下来了,或者是朝廷的削藩旨意就来了。
所以,福王练武,只能自己关起门来偷偷地练,想玩儿什么仗剑走天涯出去历练,那几本是不可能的事儿,甚至平日里在王府中,还得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这件事。
同时,福王的这一层里,还多出了一抹其他色彩,因为,他嗑药。
薛三善于用毒,善用毒的人,在医理上,往往也有所涉猎。
福王的胖和许文祖的胖有一种极大的区别,许胖胖的胖,他胖得实在,胖得实诚,而福王的胖,则有点“水中月”的意思。
薛三猜测,福王之所以这么胖,可能并非是一意想要贴合朝廷要把藩王当猪养的“指导性政策”,而是嗑药的后遗症。
因为当初在感知到自己的实力恢复和主上的水平等级挂钩后,薛三就曾想过用嗑药的方式帮主上去强行提品。
只不过被瞎子及时现给警告制止了。
眼前,可是有一个嗑药的先例。
不过,以一个藩王的资财,几代的积累,在嗑药后也要哭穷,这足以说明嗑药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那些丹药那些天材地宝,可绝不便宜啊,甚至有些东西,就是你有钱也很难买得到。
薛三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出现了主上也变成眼前这般胖的情景……嘶,那画面太美。
估摸着真这样的话,四娘连针都快找不到了。
“还有话要聊么?”薛三问道。
“本王有点饿了。”福王说道。
“这个免谈了,没这个服务。”
“那就没多少好聊的了。”
“嗯。”
薛三默默地伸手,抓住了先前自己插在地上的两把匕。
然后,
“砰!”
拔出匕的刹那,薛三整个人就冲向了福王。
福王双臂一横,强横的气血呼啸而出,然而,薛三的身形却忽然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
“呵呵。”
福王出一声冷笑,
肥胖的身躯快速地侧转,双拳齐出,砸向自己身后。
这是在等着薛三的这一手虚张声势,就等薛三落下来后直接一身气血轰砸在他身上,这气血雄厚强大的让人心惊。
然而,薛三左手的匕上似乎连着一根银线,银线的另一端则固定在先前匕插入的地面那里。
这是,早就设计好的套路!
银线的拉扯让薛三的身形在空中半侧转,随即整个人改变了方向,宛若游鱼一般身体一蹬,垂直落在了福王的身前。
而福王还在向身后出拳。
“噗!”
薛三的匕刺入了福王的胸口心脏位置,紧接着,薛三做不丝毫耽搁,双腿蹬地迅速地后退数丈,单手撑着地面,止住身形。
福王有些愕然地回过头,盯着自己胸口位置的那把匕,他有些愕然,却又有些觉得理所当然。
他很强,但正如薛三说的那样,他不会打架……
所以他才没有去城楼上帮忙守城,因为他害怕。
毒素,开始注入自己体内,福王清楚,自己已经完了。
这一刻,
福王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笑和不解,
道:
“不是说……可以俘虏本王的么?”
薛三站直了身子,
对福王隔空嘬了一个吻,
柔声道:
“宝贝。”
福王微微歪着头,等着下面的回答。
“太重了,驮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