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那可真是丧心病狂啊，居然拿小姑娘的尸首来当食物，太不正经了，我自然会处理掉那帮老畜生，替天行道日行一善嘛，不过呢——”
韩时雨听到李纯欲前面的半句话还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听到她的那句“不过呢”，他下意识地就感到背脊一寒，直觉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过呢，你也看到了……我的小宠物体型偏大，比水牛还大，楼上的老畜生虽有五个，但总体重也才只有六七百斤吧……刨除掉骨头和残渣，真正能吃的肉也才只有一半，相当于三百斤……这可不够我的小宠物吃饱咧，它的饭量有点吓人哦，一般都是要七八个人才够它饱餐一顿的，所以你明白我意思吧？你们这还需要再挑两个人出来给它当口粮才够……啧，你们牺牲两个人，换取剩余十几个人的性命，这笔买卖算是很值得的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挑选出适当的人选。”
李纯欲慢条斯理地说着，在微弱的柴火照耀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韩时雨以及他手下学生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那可真是比大逃杀类的电影精彩多了。
“这……”
韩时雨闻言，登时面露骇然，双眼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死寂和惊惧。
一时之间，韩时雨以及十几个孩子都陷入到沉默中。
那些孩子更是浑身僵硬，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都不想成为替死鬼。
韩时雨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疲惫地露出一丝笑容：
“姑娘……你看这样行吗……让我一人顶两人算了，我的学生其实都饿得跟猴子一样，真没几两肉……我以前是个发福的胖子，别看我现在也有点饿瘦，但我还有肚腩呢，一百五十，哦不，一百七十斤还是有的……所以我一个顶俩完全没毛病哈……”
说着，韩时雨还吸了口气，故意让自己的肚子鼓起来，强装成肥胖的样子。
他的学生们都面露怨愤和悲怆，心里很不好受。
“老师，你别这样……其实咱们已经山穷水尽，早死晚死都一样，反正我们也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已经没什么好珍惜的了，还不如拿起菜刀跟她们拼命吧……死就死，总好过哪天活活饿死，就算她今夜放过我们，可是没了你照拂，我们又能再撑几天？还不如跟着你一起死掉算了。”
一个五官稚嫩的男生实在看不过眼，憋着一口气站出来，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他忍耐太久窝囊太久，实在是受不了了。
韩时雨苦涩一笑道：
“谁说多活几天没意义？万一多撑个一两天，省城甚至是国家的军队就有可能挺进咱们西江市了……咱们国家的百战雄狮有着各种火力压制的重兵器，威力所向披靡，更有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和化学家，城里的虫子分分钟会被清扫干净，到时候所有人都能获救，浴火重生……只要你们顽强活下去，总归是有那么一线希望曙光，你们的父母都在其他城市，盼望着你们回家呢……”
顿了顿，韩时雨又看了一眼黑暗中李纯欲和魅魔的轮廓，道：
“我看她们也不是嗜杀之人……如果嗜杀，哪还用得着跟我废话那么久，一上来就应该指挥着她的蜈蚣把我们撕成碎片了，只要我能填饱她宠物的肚子，她大概率不会对你们下手…杀你们一群孩子对她也没什么益处……所以，你们不需要劝我，记住好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说罢，韩时雨推开身后攥着他衣服的女学生，然后大步踏出，脸上带着从容赴死的决然：
“女菩萨……你多加担持，让我一个人来喂你的宠物就好，千万别伤害我的学生……”
“不行，我说过，我的宠物要是吃不饱会凶性大发无差别攻击的……”
李纯欲强忍着笑意说道。
在她看来，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是挺有人性光辉的，如果她心肠软一点，可能不舍得这般折磨他这样的老好人，但她本就是抱着玩弄人心的娱乐态度，她还真是想把戏演足，看看把他们逼到绝境会有多精彩。
“所以你们队伍里必须派出两个人，否则出了什么差错，它把你的学生杀光了，那就别怪我哦。”
“我……”
韩时雨愣住了，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大受打击地嗫嚅着嘴唇，他看了看身后十几个相濡以沫的学生，又看了看李纯欲脚下的狰狞蜈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必须从学生中挑选一个人，来陪他一起死。
可他一直以来贯彻的理念，就是当个无私奉献的老师啊……他怎么舍得去伤害自己的学生。
他觉得自己烂命一条，死了无所谓，反正他早就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带着二十几个拖油瓶混在这暗无天日的虫灾废墟。
然而孩子们的命，却比他的命来得重要，他们都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此刻，那些学生依旧沉默着，没有人敢开口要求陪同韩时雨一起死，他们都希望别人先开口。
或者说，让韩时雨从他们之中挑人，这样的安排会更加合适。
韩时雨颤抖地抬起头，眼神死寂如灰地扫视一眼他的学生。
他不想挑选……
可是不挑选的话……剩余的同学又有可能被发疯的蜈蚣无差别攻击……那样的后果只会比现在恶劣无数倍，所以就算再怎么于心不忍，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去挑选。
“大壮，你……你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你愿意陪老师一起牺牲吗？”
短暂的犹豫后，韩时雨强打着精神，艰难地挑选了一个长得最高的男生，可惜这个男生也同样饿得快要直不起腰，一脸尽是菜色。
“我……我愿意！”
那个男生在犹豫了片刻后，想到韩时雨对他们无私的关爱和付出，以及这些天狼狈无比的窘迫生活，他忽然觉得就此解脱或许会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再忍受胃酸灼烧胃壁的煎熬。
“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韩时雨哭了，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此刻他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内心更像是打翻五味瓶一样万般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然而这时，一个女生像是受到了鼓舞，竟然站出来怯生生地说道：
“老师，让我来顶替你吧……你总说我们的父母还在远方的家等着我们，你不也一样吗，你从外地调来西江市任教，你在老家有妻子，也有孩子，他们也一定在等你回家……所以你也不能死……在幸存者营地过夜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老师你泼粪赶走他们，恐怕我已经被那几个混混掳走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么久以来都是你保护我，现在，也是时候换我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