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公主愣了半晌。“这可有些年头了,一时半会的,真想不起来。允良,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曹苗不说话,只是看看四周。清河公主会意,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四个美婢会意,躬身退下。曹苗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夏侯懋。夏侯懋愣了片刻,刚要说话,清河公主咳嗽了一声,夏侯懋立刻闭上了嘴巴,悻悻地起身离席,堂上只留下清河公主和曹苗两人。
曹苗离席,再拜,还没开口,眼泪就出来。“姑母,我可能闯祸了。”
清河公主心脏怦怦乱跳,打量着曹苗,半晌没说话。刚才曹苗问她第一次见到皇帝是什么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刻看到曹苗如此郑重其事的赶走所有人,甚至连夏侯懋都赶走了,更加不安。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能听,不能听。”可是,她又不忍拒绝曹苗,眼睁睁地看着曹苗身陷麻烦。这些年,她知道曹植父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希望他们重蹈覆辙。
“允良,究竟是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姑母,我从王机手中缴到了一封文书,是从辽东来的。上面说,袁熙在辽东还有一个儿子,叫袁嵩,今年二十岁。他……”曹苗咽了口唾沫。“他与陛下是兄弟。”
清河公主面色剧变,几乎一跃而起。她厉声喝道:“住口!怎么可能?”
曹苗仰着脸,脸色苍白,泪水涟涟。“我……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了这封文书。姑母,你说,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杀我灭口?”
“灭……灭口?”清河公主愣住了,半晌才说道:“灭什么口?这封文书又不是你写的,杀你作甚?”
“是……是吗?陛下……不会杀我?”曹苗哆哆嗦嗦的说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充满希冀。
清河公主重新坐好,将曹苗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拍着曹苗的背,一边想一边说道:“允良,不用怕。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王机那竖奴太可恶,居然给你下套。你呢,太年轻,又是第一次做事,没经验,上了王机的当。陛下圣明,应该不会怪你。”
“那就好,那就好。”曹苗如释重负,顺势抱住了清河公主的腰,将脸埋在清河公主胸口。“这两天,我吓死了,连睡觉都睡不好,还不能让人看出来,我……我太难了。”
“没事,不用怕。”清河公主柔声安慰。“陛下圣明,知道这是造谣,不会怪你的。上次……有人造谣他驾崩,众臣拥戴你父王继位,也不是没相信嘛。再说了,这种谣言以前就有过,根本没人信。”
“姑母这么说,我就不怕了。”曹苗离开了清河公主的怀抱,不好意思的抹着眼泪。“那姑母还记得,你第一次见陛下是什么时候吗?他当时几岁了?”
清河公主眼神闪烁了片刻,摇摇头。“真想不起来了,我回头再仔细想想。对了,允良,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千万不能乱说,免得惹出麻烦。”
“我知道,除了姑母,我谁都不说。其实,我本来是想去见德阳公主的。可是后来一想,这件事太严重了,她怕是担不起责任,只有姑母能行,所以才来找姑母商量。”
“这就对了。”清河公主含笑白了曹苗一眼,亲昵的捏了捏曹苗的脸。她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话题。“允良,你这一趟辛苦了,在姑母这里住几天,好好休息。姑母正好有些事要问你呢。”
“姑母请说。”
“你教你姑父的修炼方法很是有效,看你姑父的气色,这几天明显好多了。姑母想问你啊,你有没有适合妇人……修炼的方法?”
曹苗疑惑地看着清河公主。“姑母是说驻容吗?不需要吧,你保养得这么好,看起来和未出阁没什么两样,根本不需要驻容。”
“别瞎说,我可是你的姑母。”清河公主脸上乐开了花。她轻打了曹苗一下,眼神殷切。“有没有啊?”
“没有。”曹苗摇摇头。“我有好久没梦到武皇帝了。”
清河公主很失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她正要说话,曹苗又挠挠头。“不过姑母是武皇帝的长女,武皇帝又那么宠着姑母,现在姑母又这么护着我,说不定武皇帝高兴,再次托梦给我也说不定。”
清河公主觉得有理,连连点头,更加坚定了让曹苗住一段时间的决心。她再三吩咐曹苗不能外泄文书的事,然后叫来夏侯懋,让他安排曹苗住下,不能怠慢。得知曹苗身边只有青桃一个婢女,又命身边叫金环、银环的两个婢女去侍候曹苗起居。
听到最后一个命令时,夏侯懋的脸顿时像被牛踩过的屎一样难看。
“怎么了?”下了堂,离开了清河公主的视线,曹苗关切的问夏侯懋。“姑父身体不舒服?”
夏侯懋恨恨地看了曹苗一眼,咬了咬牙,半晌才道:“允良,你刚才和你姑母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要安排身边的人侍候你?”
曹苗一脸的理所当然。“姑母疼我,这有问题吗?”
“你姑母疼你是不假,可是金环、银环不是普通的婢女,她们是你姑母的心腹。有她们在你身边,你说的每一句话,见的每一个人,都会传到你姑母耳中。”
曹苗早就清楚这一点,清河公主这么热情肯定有目的。不过,清河公主最先监视的不是他,而是夏侯懋。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夏侯懋身体刚好了些就春心萌动,不派人看着他,这老树迟早要出墙。
“多谢姑父提醒,我会注意的。”曹苗抓着夏侯懋的手,用力握了握,又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夏侯懋会意,忍着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曹苗的手臂。“允良,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做的,可以告诉姑父,姑父帮你。”
“多谢姑父。说起来,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想请姑父帮忙。”
夏侯懋一愣,心中忐忑,既有些担怯,又按捺不住的向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