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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降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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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孟惠峰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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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这里,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越无知,越狂妄。

知道得越多,越是谦卑到不敢说话。

这个道理,幸运的人可以凭自己的悟性悟出来,不幸的人却只能以自己的身死而写在遗书里。

我胳膊一动,不小心牵拉开了这桌子的抽屉,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包被抽得只剩一根的万宝路。

我拿起这干瘪的烟盒,忍不住呵呵一笑——看不出来这小孟考虑得还挺周全,这遗书写得简直图文并茂!

我点起这最后一根烟,一边抽一边继续阅读了下去。

“迷路,饥荒,耗尽了我所有的储备。在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时,我先下手为强,杀了向导。将这个笑起来挺憨厚的小伙变成了我最后一顿口粮。

我无意推卸责任,但我得说,我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里迷路,一大半得归功于这小伙提供的所谓详细地图。

他曾言辞凿凿地跟我拍胸脯保证,他认识这里的每一棵树,但他死后我在这一带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路,唯一的收获就是——这里根本没有可供人记忆的地形。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但这是你必须知道的事实。

这里的一切,全都是活的。它们可以默不作声肆意改变一切,几分钟前你在一棵树上刻出来的标记,一扭头你就会发现它出现在了另一颗树上。

所有的参照物都是可以变化的,你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脚踩着的土地。这些泥土倒是不会说凭空升起变成一座小土丘,或是凭空落下形成一道沟壑之类。

但这里的树非常邪门。

我曾经拿这些树做过一个小实验,我先是用匕首在一棵树上刻了个叉,然后每走出去大概十米距离就对着这个叉开一枪。

我在想如果这树其实是某种伪装成树的奇怪生物,我这么多枪下来肯定能送它见阎王,然后徒留一具不会动的尸体留在这,老老实实帮我指路。

但我还是天真了,当我开了大概十枪,快要离开肉眼能瞄准的极限,正准备换狙时,留在那里的已然不是一个叉,而是我前一天找路时刻上的圈,里面正正好好十个弹坑。

这样的状况让我想起了科学界一个段子,你没留过洋没接触这个也没关系,我会尽量讲得让你也能听懂。

说某个夏日的清晨,有两个大科学家在大英帝国的农场上闲逛,远处的高山上有一只黑山羊在吃草。一个学者告诉另一个学者:这是一只黑山羊。

另一个学者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它是一只黑山羊?

‘因为它是黑的。’

‘你怎么知道它是黑的?’

‘因为我看到了它是黑的。’

‘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知道它整个都是黑的,还是只有朝向我们的这一面是黑的?’

‘因为我没见过半边黑半边白的羊。’

这两位学者的争论到此为止,他们坐在原地就盯着那只黑山羊看,直到日薄西山,那只羊在山上逛了许久都不曾扭头给他们看到另一面。

太阳高升,正午的阳光普照世界,照亮一切阴霾,两个学者这才看到,那其实是只白山羊,之前的黑色,不过只是晨曦在羊身上背阴面留下的投影。

这个故事,原本是我在英国的导师用来提醒我们时刻对世界保持好奇用的。当你对一个你深信不疑的真相怀有执着,你应知道,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更大的力量形成的投影。

当时我就原地坐下来,不吃不喝只抽烟,盯着那颗树看了一整天。思考是怎样的原理,才能让一棵树就在我眼皮底下改变它上面的痕迹。

然而当我以为我摸索出了这些痕迹变化的规律时……不要问我发现了什么,没有意义,真的……它们又变了。

这次,我目不转睛盯着我脚底下的石头,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整座森林都在围绕着我转圈。

它就像一个绚丽的魔方,可以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自由拨转,而我就是这魔方其中一个面上、永远只会转不会动的那一个方块。

自此,我就彻底认命了。我知道我不可能走得出这个小世界。

第了,我那个老师他还讲过另一个段子,是有关神学的——他说他对我们东方的古老信仰很感兴趣,早年曾经花了不少时间来用心研究,并且已经研究出了不少门道。

他倒是没有提妖怪的事,他跟我讲了另一件事。

陌生人,你知道什么叫得道成仙吗?

就像维度的扩展,一只蚂蚁在搬运一粒大米,你冷不丁拿走这颗大米,它会惊慌失措,它会莫名其妙,它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好好的一粒米为何会凭空消失,只因为它是个二维生物,它的世界里只有前后左右,没有上下的概念。

它永远无法跳脱出它所在的这个小世界,所以它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大米会消失。

但如果它哪天突然悟性到了,朝上看了一眼,它就得道了。

我现在感觉我就是那只惊慌失措的蚂蚁,我跟那只小生灵真正做到了感同身受——我已经不知道我的眼睛该往哪儿看了。

大多数人都是无知且幸福地活着,就像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蚂蚁一样,从出生到死亡一直都按着大自然教育的方式生活,搬运食物,完成任务,吃掉食物,出生,然后死亡。

就在这样一个可悲的世界里,冷不丁冒出来那么一只窥见天机的蚂蚁,它知道米粒是可以凭空消失的,也知道米粒为什么可以凭空消失,那它在其它蚂蚁的眼里就成仙了……”

至此,这份遗书后面的部分都被撕去。

前一页还是很正常的遗书,后一页就是四个用血手沾染的大字占满了整页,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吓得我眨了眨眼。

“一路向北!”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又是三个大大的血字写满了一整页——

“蛮灵沟就在那里!”

我庆幸地笑了。

要不是前面有个陌生人指点了我一下,我恐怕也要被这乱七八糟的遗书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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