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那阿赞鹌递给我个啤酒瓶,便遣人将我们三个送进了村中心最大的建筑里。
听到这阿赞鹌将村中心那栋最大的建筑称呼为“正堂”,这么一个古怪的词,自然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于是在进正堂前,我特地多留意了一下这村中建筑的布局,结果还真有所发现:这个村子,严格来讲并不能叫做一个村子,而是一座规模大到离谱的古庭院!
野树包裹夯土,山藤轻掩琉璃。
坐落在半山腰处的这片建筑群,坐北朝南揽尽漫山翠色,如果有条件弄个无人机从天上看一看,那必然是片气势凛然的富贵福地。
反观这些住在里面的村民,他们倒是一个个都无精打采,不少人还都衣不蔽体,一副不怎么开化的样子。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现代人难以理解的矛盾。贫穷与愚昧就像一味毒物,无情地腐蚀着这里的一切。
本来还算挺气派的古建筑群,就这么被岁月泯灭了模样。
我生来就没啥文化,除开一些东方风水学的必要了解之外,对这些东西涉猎不深,也就没有太多的感情。
绮蝶生与绮意似乎也一样,看到他们毫不在意的反应,我觉得他们可能更关心我这啤酒瓶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我们稍微整顿了一下,入夜不久后,我们便进入了阿赞鹌口中的“正堂”,准备住下。
这是一座十分庞大的中式古建筑,坐落在一座更大的深坑里。无数锁链从附近的镇木上伸出来,挂在这建筑的屋檐上。
不得不说,这地形令人匪夷所思。
这难道是……天然的地面沉降现象?
这大坑可不像这些没开化的刁民能挖出来的!
这楼阁起码得五六层楼高的规模,然而往这坑里一坐,比起村里其它小房子却也高不了几米。
站在坑边朝下望去,与其说这是栋楼,倒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巨大的骨灰盒。
或许这里的刁民们早就忘了这村子原本是做什么用的。但很明显,这里所有建筑的正中心,正是这栋楼阁。
做成这么个地形,就好像是专门要封印什么东西……
阿赞鹌使唤来为我们带路的几个山民哼哼唧唧了几声,虽然我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他们在催我们赶紧下去。
嗯,“非常好客”。
刚一进正殿大门,我们便看到一尊好几层楼高的巨力罗汉,矗立在这大殿的正中心,几乎填满了这里大部分的空间!
那巨力罗汉三头六臂,面目狰狞,每只手上都持着一杆兵器,明明只是块石头,却是雕得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一锤抡过来一般。
“吱!”随着一阵咿咿呀呀的怪响,身后的门扉悄然合上。
绮意楞了一下,刚想去把门重新推开,外面便传来一阵响亮的上锁声!
木栓落下,挂锁锁好,绝望的气息充盈了这片空间。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绮意紧张地质问外面的人。
然而外面并没有人打算回应她。
绮蝶生没什么工夫在意这些。稍作沉吟之后,他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尊罗汉神像。
“这尊罗汉,与我在别处见过的都不一样。追风,你怎么看?”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重新打量起了这尊有点邪门的雕塑。没一会儿工夫,还真让我看出了点门道。
绮蝶生皱眉分析道:“这神像三头六臂,三张脸上分别戴着象征‘妖’‘道’‘僧’的傩面,头上顶着圣光,脚下踩着祥云,六臂持着的冷兵器也是五花八门,看不出什么统一的风格。
缝合怪一样的信仰,让人看不出准确的渊源。倒是这几面墙上挂着的古画……画法很是复古,材质却是新的。”
我补充了一句:“画的都是这巨力罗汉与怪物厮杀的场景。”
随后,我便专心研究起了众多画卷中的一幅。绮蝶生也被我突然沉默的态度吸引,也走了过来。
我面前的这副画,描绘的也是我们身后那罗汉,然而令人不由得啧啧称奇的是,这画中所绘的反派,竟是一群生着虫翼的人!
这画,画工细腻,画风却很是稚嫩。一群皮肤煞白,不着衣物的怪人生硬地站在天上,背后生着虫翼,脸上血肉模糊。
蓦地,我的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白天见过的那一幕:那个女人不是被烧死的,她是被身后捆着的那只怪蜻蜓啃啮头骨而死。
她身死时的姿态,与这副怪画中所绘的无数妖魔,别无二致!
我盯着这画看了一会儿,不由得脊背发凉。
“它们这是在控制人质,要挟这个三头六臂的神灵停止攻击。”绮蝶生试图如此解读。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了附近挂着的另外几幅画。“下一幅画,是神灵放下了武器,在众妖的啃啮中坐化;再下一幅,是神灵从血海中重生,这一次,他将武器对准了百姓。”
绮意也是眉头紧皱:“这些百姓跪地祈求神灵的宽恕,但神灵的愤怒还是让他们死了很多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点了点头:“嗯,没头没尾的。既不知道这些百姓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招致神灵的愤怒,也没交代神灵复生之后那些妖魔都去了哪儿。我这杯子,还从未见过哪个地方的神话如此混乱。”
我正思考着这些怪画的内容,蓦地,一张惨白的人脸突然出现在我的余光里!
我猛然转头望去,却只看到绮意在用一柄精致的小手电照着,观察一幅古画。
“你这是紫外线手电?刚刚是不是按错了。”
绮意被我有些冰冷的口气吓了一跳。她紧张道:“啊,是的。这手电我平时都是拿来验钞用,没咋用来照明,所以刚刚习惯性就摁错了……”
我:“你再用紫外线照射一下这副画。”
绮意照做。
这次,我彻底看清了那古画的全貌。
原来,这些画看着不连贯,仅仅只是因为其中一些颜料随岁月而变质,在正常光照下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导致很难看清。
经由紫外线照射后,这些画上的很多细节这才展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