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落, 碧绿的操场草坪上。殷殷抱头悔恨、捶胸顿足,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也是醉了。”刘闻婴嘴里叼了根草,漫不经心吐槽道:“在暗恋了这么久的男人面前, 哭着说人家像你妈, 太丢脸了吧,我都替你尴尬。”“不要说了!”殷殷双手捂住绯红的脸蛋:“我知道很尴尬, 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嘛。”刘闻婴摇了摇头:“难怪单身狗这么多年,蠢的你…”殷殷不忿地望了刘闻婴一眼:“我单身狗还不是因为你呀,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你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哪个男生敢追我。”“敢情还是我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哼,就是!”刘闻婴算是殷殷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了, 俩人小初高都在同一所学校, 每天上下学也习惯一块儿走,学校组织活动也一起参加。当年的南市一中, 靳白泽高考一毕业,刘闻婴便接替他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年级NO.1,成绩好, 还帅。当然, 他和靳白泽温润如玉的风格截然不同。他自小跟着小刘警官学搏击和拳术, 练出一身均匀流畅的肌肉,身材简直没的说, 完全不复小时候扮成女孩的漂亮模样了。此刻的刘闻婴,就是行走的雄性荷尔蒙,很性感, 也很野。尤其是高中那几年,叛逆至极、带了些浑浑的痞坏气质。他和殷殷也是同年高考, 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南市大学最最牛逼的专业——政法学院的犯罪心理学。有这样一个死党哥们天天晃悠在侧,殷殷觉得没有哪个男生有这份自信...来追求她。“反正我的桃花,都让你毁了。”刘闻婴双手撑着草地,望着远处夕阳,淡淡道:“你自己没人追,赖我。”“就赖你。”“那我还不是没有女朋友。”殷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女朋友是因为刘叔叔不让你早恋,仔细被打断腿。”刘闻婴不以为意:“你真以为他管得了我。”因为小刘警官忙于工作,缺少和儿子的交流,再加上姐姐的事情,刘闻婴还有心结。总之,叛逆程度十颗星。高中那会儿他还和学校里的小混混胡闹过一阵子,气得刘叔叔火冒三丈。好在这位爷最后还是让殷殷给掰回来了。高三那年,殷殷放学后亲自去网吧将刘闻婴揪出来,义正言辞地警告他:“你要是再不学好,抽烟玩游戏,我们的关系就此终结。”“谁稀罕。”刘闻婴耳边夹着根烟,一脸痞气,浑不在意。气得殷殷揍了他好几拳,他也只顾着抵挡,嘴里骂着:“别以为老子不敢动你,再打,你再打!”最后,这个“打遍全校无敌手”的浑小子,被殷殷揍得蹲地上抱头,喊了声:“祖宗!”冷战了几天,刘闻婴自己巴巴地找到她,认错送礼物。小姑娘也是耳根子软,不经哄,重归于好。但她还是每天揪着刘闻婴,不准他
去网吧,甚至周末都要背着书包去刘叔叔家,和刘闻婴一起写作业。高三那年,刘闻婴问了她想考哪所学校,殷殷随口说了南市大学。因为她听说上一届的靳白泽也考上了这所大学。殷殷叫刘闻婴也和他一起报考南市大学,大学还能当死党。刘闻婴一口拒绝,说不想再和她呆在一块儿了,这么多年,早就腻了,他要认识新的朋友。殷殷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的确,这么多年,俩人好像都没啥朋友,只有彼此为伴。却没想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刘闻婴这狗…居然还是报了南市大学。而且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把殷殷给挤下去了。要不是殷殷的艺术科拉了分,被破格录取,她还真不一定能考得上这么好的学校。……殷殷望着坐在草地上嚼草茎的刘闻婴:“你不是说你想认识新朋友,不考南市大学吗?”刘闻婴漫不经心道:“我妈不让我离开南市。”“不是吧?上次还听阿姨说,希望你早点滚去读大学,她也好早日解放、加入夕阳旅行团哎。”“......”殷殷笑了起来,手肘戳了戳他ygbangbang的胸膛:“你是怕读大学没朋友吧,舍不得我这么铁的死党。”“自作多情。”刘闻婴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所以为了追男神,你要开始每天送外卖了?”“哪是为了他呀。”殷殷叹了口气,摸出了那张校友帮名片:“喏,你看。”刘闻婴接过了名片,看到了上面用黑体印刷的“殷流苏”三个字,惊诧道:“有你妈妈的消息了?”“不是,这个殷流苏是我学姐,估摸着是同名同姓。”“这姓名不常见。”“世界之大,再不常见的名字也有呀。”刘闻婴道:“既然你知道是同名同姓,她也不可能是你妈妈,干嘛要浪费时间加入他们的骑手团,你又不缺钱。”“你不懂。”殷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片刻,神秘兮兮望向他:“我有种直觉,她肯定和我妈妈有脱不了的关系,我必须弄清楚。”刘闻婴知道,妈妈的离开...成了殷殷童年最大的创伤性记忆。这些年谢闻声一直在找她,殷殷嘴上说讨厌她、要忘了她,但刘闻婴清楚,她心里…其实很想很想她。那是妈妈呀,是她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女人。但刘闻婴还是有点担忧:“你一开学就去送外卖,不好好学习,你哥知道了才是要打断你的腿。”“你必须帮我瞒着我哥!”殷殷宛如哥们一般揽着刘闻婴:“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给我免费送外卖到楼下,在我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刘闻婴!”她和他打闹了起来:“你过分了啊!趁人之危。”刘闻婴和她一起滚在草地上,佯装生气:“你再来,我饶不了你。”殷殷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看你怎么饶不了我?”“你
给我起开。”刘闻婴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妥,脸都红了。“服不服。”“你起开再说。”殷殷是执拗的性子,抓着他的衣领:“你先说你服不服。”“服了!祖宗。”刘闻婴红着脸,推开了她:“你是不是女生啊!”“你说呢?”刘闻婴视线扫了眼殷殷的腰身,笑道:“我觉得不是,你太飞机场了,我的胸都比你大。”殷殷站起来,抬脚就要往他胸口踹。就在这时,身后穿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殷殷回头,看到靳白泽不知何时站在了操场路边的香樟树下。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推着自行车,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殷殷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赶紧抽回腿,狠狠瞪了刘闻婴一眼。刘闻婴很无辜,摊手表示:关我什么事。“晚上有活,一起吗?”靳白泽开口问道。“啊,去!”靳白泽便推着自行车离开,殷殷忙不迭地追上去,回头冲刘闻婴吐了吐舌头。刘闻婴站起身,遥遥地望着站在靳白泽身边的少女,瞬间变成了淑女模样,不复刚刚面对他时的那股泼辣劲儿。夕阳照着她的轮廓,很温柔。刘闻婴抽回了视线,踢开了脚下的碎石子。......“白师兄,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准备要打,摸出手机就看到你了。”靳白泽淡淡道:“另外,我姓靳。”“我知道呀,白师兄。”“……”看着小姑娘言笑晏晏似乎很开心的样子,靳白泽又问道:“刚刚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刘闻婴啊,不是,他是我朋友,我们打小就认识。”“哦。”“怎么了白师兄?”“没事。”靳白泽骑上了自行车,干脆利落对殷殷道:“上车。”“哈?”殷殷望向了靳白泽的自行车后座,呆住了。这不是吧!攒了几辈子的艳福,她要坐男神的车后座了?见小姑娘犹豫,靳白泽淡淡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要推着自行车去送外卖?”“没、没这么以为,我…我又不傻。”殷殷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双腿就要跨上靳白泽的车后座。靳白泽回头往她一眼:“女生不都侧坐?”“………”以前谢闻声骑车载殷殷的时候,她都习惯了岔开坐,刚刚都没反应过来,听靳白泽这样说,脸颊通红不已,连声辩解:“我是要侧坐的!我怎么会不侧坐!我…我就是…丈量一下你这个后座的大小而已!”靳白泽很难得地被她逗笑了,嘴角浅浅一扬,立刻克制地收敛住:“快点。”殷殷红着脸侧坐了上去,抓住了他腰间的衬衣。靳白泽轻松地将自行车驶了出去。殷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汗水润湿了他单薄的衬衣布料,透着皮肤的颜色。看得出来,他衣服已经很旧了。她从来没想过,当年如此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有这般辛苦落魄的时候。殷殷还记得他当年在国旗下演讲的模样,那样的光芒万丈。“白师兄。”“嗯?”“你是个
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靳白泽回头望了小姑娘一眼:“你是第一个给我发好人卡的女生。”“这样说好像不太合适。”殷殷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阳光爽朗地笑了起来:“追你的女生是很多啦,我知道的。”“以前很多,现在没有了。”“诶?为什么呀?”“你会去追一个家庭有巨额负债的男生吗。”殷殷顿时哑口无言。而靳白泽说完这句话,立刻后悔了,他不该什么都对她说。分明认识还不过两天,不知道为什么,靳白泽面对殷殷的时候,总是很放松。或许是因为她单纯无心机,又或许是他真的压抑太久了。殷殷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一阵漫长尴尬的沉默之后,殷殷灵光一现,安慰道:“白师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嗯?”“我一生下来就被送去孤儿院,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结果爸爸摔断腿,妈妈不要我,7岁的时候还差点被人贩子拐卖,现在跟哥哥相依为命。我哥哥吧…现在还要靠出卖美色维持生计,供我上大学。”靳白泽皱眉:“你怎么这么惨?”“所以你觉得稍稍安慰了些吗?”“嗯,有被安慰到。”“那就好了,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和我聊聊,我有好多故事呢。”“好。”迎着夕阳,吹拂在耳边的风似乎也变得很温柔。靳白泽嘴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