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姚望看着她的背影,展颜微笑。他的笑容极干净极美艳,绝不会负了宝柒对他的称呼——美人儿。目光模糊了,他唇角点点晕开的笑意还在,像一瓶深埋了多年的香甜美酒,一般女人尝一口,便会醉。
可惜,他却将美酒给了那把狙击枪。
——
满月宴的闹剧,对于观众来说散场了。
可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宝镶玉入敛后的第二日,美梦破碎的董家再次遭遇了不幸。
元月五日,原任京都市佛教协会常务理事的董父被宣布撤职查办了,民宗委(民族宗教委员会)协同京都市检察院开始深入地调查他在职多年以来,利用职务之便非法谋取的暴利。结果一查,其中仅他一人利用宗教信仰的职务犯罪便高达五十多起,因涉案金额较大,检察院正式立案起诉。
元月六日,‘禅心师太’董纯欣,因挑唆他人跟踪红刺头脑动机不纯,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罪,被红刺特战队以需另案调查为由暂押天蝎岛等候审讯。
而董纯欣那个孩子的死亡,再没有人提及。
元月七日,此事件另一关键人物,京都市妇幼院的妇产科副主任董纯清,因利用职务之便,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和技术操作规范,涉嫌伤害孕妇胎儿,被主管的卫生部门吊销了医师执业证书。因受害人家属不予追究其刑事和民事方面的责任,算是达成了私下的和解,董纯清免去了几年的牢狱之灾。
相比于她的妹妹和父亲,董纯清绝对是幸运的女人。
只不过,她的幸运,是因为她有一个憨直的老公周益。
因此,她除了被吊销医师执业证书,不能再行医之外,没有再受到额外的任何处罚。
当然,这是冷枭看在周益的面上,还有他们家女儿的份上,作出来的最大让步。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周益除了感激之外,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实事上,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想让女儿背上一个母亲在坐牢的心理阴影,周益不会向冷枭提出这样太过为难的请求。
不过……
他除了向冷枭请求饶董纯清这一点外,还额外提出了一个请求——请冷枭为他出具了一份由政治处盖红戳的离婚证明。
他要与董纯清离婚,就此划清界限。
生性嗜医,遵医道,行医德的周队长,不敢再想象身边睡着一个蛇蝎女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了。
冷枭没有反对,没有代表组织调解,直接给出具了证明。
周益提出来协议离婚的要求,董纯清一开始拒不同意,死拉活闹,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去民政局签字儿离婚。她心里爱周益,爱自己的女儿。想到要生生和最爱的两个人别离,她受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耍尽了招儿,就想挽回老公的心。
奈何,覆水难收。
周益这种男人,外表温和柔软,骨子里其实也有着红刺男人固有的禀性,一旦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逆转。在董纯清还是他妻子的时候,他无条件信任她,也会想方设法对她好。两个人十来年的夫妻了,他都没有和她红过一下脸,更没有指责过她一句。而这次他铁了心离婚,哪怕她在他面前上吊跳楼要自杀,他也半句都没有吭声儿。
人一旦看明白了,心便死了。
实在被董纯清憋急了,他不得不干了第一次威胁别人的事儿——他说,如果董纯清不同意和他协议离婚,那么他就起诉到法院,或者要求冷枭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到时候,他有足够的理由要求法院判离。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结果都一样,协议离婚的话,她的样子还会好看一些。而他除了要女儿的抚养权,该她的财产,不会少她一分。
眼看无望,董纯清不想坐牢,到底还是服了。
元月九日,在这个象征‘天长地久’,新人扎堆结婚的日子里,周益和董纯清在某区民政局正式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女儿周萌由周益个人抚养,并承担全部的抚养费。原本两个人置下的两套房产,小户型的给了董纯清,存款一人分了一半。
此事儿,总算有了一个了结。
在民政局的门口,董纯清看着周益决然离去的背影,嚎啕大哭。
看上去她比妹妹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实事上,她失去的东西比妹妹董纯欣要多得多。
一个是从未获得要去追求。
而她亲自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活生生葬送。
这一刻,她或许番然醒悟——不过,却晚了。
——
从宝妈入敛到烧头七这几天,冷可心一直都住在姐姐和二叔和鸟巢里,逗着大鸟和小鸟玩耍,看着他们可爱的小模样儿,到底人小不装事儿,可心的心里很快便没有刚开始那么沉重了。
于是,在为母亲烧过头七之后,她返回学校继续念书了。
临走的时候,在鸟巢的门口,她抱着宝柒再一次失声痛哭了。
以前的冷可心,并不觉这个姐姐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可是在失去了母亲之后,她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现在她只有这个姐姐了。宝柒,成了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依依不舍,泪流满面……
在两姐妹保证每天至少一通电话,或者一条短信报平安之后,冷可心离开了鸟巢,由冷枭安排的人送到了机场返校。
宝柒的日子,静寂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出了月子,可是产假还没有休完。她还可以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一晃,元月十日。
大鸟和小鸟满四十天了,而宝妈离开她也十天了。
这一天,天刚泛亮,冷枭便离开了。他没有去红刺,告诉宝柒说是去军委开一个比较重要的作战会议,离开之前,他告诉她说晚上会早点儿回来带她出去吃饭。
热闹了好几天的鸟巢,又安静了。
中午饭后,大鸟和小鸟在午睡,宝柒自己也回房躺在了床上,准备小眯一会儿。
一睡,便睡了过去。
估计这一觉是自宝妈离世后,她入睡得最快的一次了。然而,入梦却不是一个好梦。梦里的她,呼吸紧张急促,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梦魇里。整个人像一只被人困住的小兽,揪着衣襟嘴里呜咽着看着眼前黑洞洞的环境。在有光划过的那一刹,她好像看到有一双眼睛,一双恶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
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