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二叔——”
背着一个大红色的旅行包,年轻的冷枭站着那里,微躬着身体气喘吁吁,看得出来她是快步跑过来的,跑得小脸儿上通红一片。可是,喊了她和冷枭一声儿,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扶在冷枭的胳膊上,宝柒望向她。
“可心,你总算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和亲二叔在一起的亲密,冷可心咬了一下唇,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她顿了顿身子,撑着腰便走了过来。
“姐,咱妈……咱妈怎么样了。”
接到二叔的电话,她十万火急的往京都赶。
从来没有想过,她坚强无敌的老妈,会玩自杀。
对于从来单纯得一无所知的冷可以来说,这简直荒唐得好比世界末日的谎言。
抿了一下唇,宝柒想冲妹妹笑笑,可是她笑容没有达到标准,显得有些扭曲又难过:“妈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不过,她会没事儿的。你不要太担心。”
眉间稍稍一缓,冷可心放下旅行包。坐在了她的旁边。
回头看了看重症监护室,又看了看她苍白的面色,再看了看二叔千年不变的冰川冷脸儿。冷可以找不到话说了。
气氛,再次凉了下来。
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在崩盘儿。
晚上六点,安顿好了家里一众宾客的冷老爷子赶到了医院。
晚上七点,医生说病人还在昏迷,情况说得相当含糊。
晚上八点,医生说病人依旧在昏迷状态,不过生命体征不太稳定,让他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晚上九点,医生说病人还是没有醒。并且慎重地给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再次让他们作好病人会离世的心理准备。
接到病危通知书,宝柒彻底傻眼儿了。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签属这个东西。
手指颤抖着,她觉得她签的是宝妈的命。
终于,一家人挨到了晚上十点。
十点零十五分,昏迷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宝镶玉终于醒过来了。然而,醒了不过是离世前的回光返照,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来,有些颓然地冲他们叹气。
“你们去向她告个别吧!”
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打开了——
告别?
心里沉重,脚步虚软,每一下都像在踩在棉花上,宝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冷枭扶着走进重症监护室的,只知道心脏始终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她想哭,想大声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泪水再次凝滞了,憋在喉咙里。
“妈,妈妈——你快醒醒啊——”
她心头微震。
耳边有人在大声的哭泣,她以为是自己喊出来的,因为她也想那么喊。可是她的嗓子却哑得厉害,动了好几次嘴皮儿都说不出话来。一扭头,她看到泪流满面的冷可心,软软地趴在病床边上,泣不成声。
重症监护室里有各种各样的仪器,看着冰冷又没有感情。映衬在病床上的宝镶玉脸上,血色都被抽离了,她的样子憔悴得像一个随便被风一刮就能吹跑的人,眼睛微肿浅眯着,眼球在慢慢转动,她在扫视着屋子里的家人。
可是,她已经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了。
医生说能醒过来给家人告别,已经算不错了。她现在说不了话,你们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就给她说吧。
宝柒的心,像在利器在敲打和穿插。
疼,却又麻木。
她真的要死了吗?
她的妈妈,爱她的妈妈,真的要死了吗?
为什么,要死?
她脑子想着不着边儿话,听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哭声一片有些诡异的麻木。活生生的人死亡,对人是一种极大的震撼,冷枭神色有些沉,就连一向心横的冷老爷子都红了眼圈儿。小小年纪的冷可心更是哭得最为厉害,声嘶力竭的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泪人儿般不能自抑。
宝柒看着妹妹,有些羡慕她,她想哭就可以哭出来。
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她在冷可心的大声啜泣里,把所有的伤痛都吞回了肚子,深深的掩埋着,慢慢的蹲了下来,蹲在宝镶玉的床边儿,向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微笑着告诉她说。
“妈,不管你会走到哪里去,你都不要害怕了……我和可心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大鸟和小鸟。我会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非常疼爱他们的姥姥,很爱很爱……”
嘴唇颤抖了一下,宝镶玉想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的唇,白得发紫。
冷可心哭得不能自已,摇着头几欲晕厥。
“妈,你不要死……妈……”
宝镶玉的目光又移到了小女儿的身上,有留连,有不舍,还有不放心。
宝柒懂她的意思,紧握着她的手,依旧浅笑着轻声安慰。
“妈,我会好好照顾可心的,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会一句一句教给她。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不要听男人的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