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大门派的领头人纷纷下马查看,血肉都已经冻住了,那肚子只剩个空空的血洞,里面的孩子不见了。
切口整齐,是用兵刃划开的,岳刃余只着袍衫,外面的罩衣不知所踪,可见是他把孩子掏出了母体。
有人掩住了口鼻,嘴里啐道:“真下得去手!这厮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一样。”
这样的冰天雪地,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没奶喝没衣穿,活得下去才奇了。不过岳刃余既然把孩子接到世上,那么牟尼神璧也许已经转嫁到了孩子身上。
雪域开始回旋山风,一个又一个风眼,掀起满目苍茫。随手夺过火把照看,地上留下很多脚印,都有手掌大小,这是雪域特有的雪狼。
障面后的人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小崽子遇上狼群了,恐怕凶多吉少。诸位,还要继续追吗?”
追上狼群,然后一只只剖开肚子查验?毕竟雪狼才是这片雪域的王,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族群有多少数量。狼这种东西记仇,万一惹恼了它们,到头来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一定。
乘兴而来,最后败兴而返,人人脸上写满了不甘。不甘也没办法,线索断了,牟尼神璧下落不明,也许江湖反倒可以风平浪静几年。
看看相拥的两具尸首,仿佛一群孩子恶作剧后遗弃的牺牲品,虽然遗憾,但没有人对此事负责。死了就死了,江湖上死个把人并不稀奇,过上三年五载,有新鲜的血液填充进来,谁还记得长渊岳刃余。
他们中有人问:“要不要把尸体带回去?”
边上人调笑:“你不怕岳少主还魂,拿剑捅你的屁股?”
这么一说到底作罢了,岳刃余曾经太厉害,即便现在死了,也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这件事一完,回到江湖上,大侠们还是大侠。出于道义,草草把对手掩埋了,谁也不会再提起烟雨州的奇袭、苍梧城外的聚众伏击。也没有人唏嘘香消玉殒的柳绛年有多可怜——毕竟追杀一个孕妇,并不是多光彩的事。
散了,临时结盟的队伍瓦解,各回各家。多方人马头也不回地离开,唯独那戴着障面的人勒马驻足了很久,“岳刃余把孩子剖出来,是为了等岳家的救援。”
可惜永远等不来了,岳家内部此刻已是改天换日。神璧失踪,走马上任的新当家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左摄提①道是,“岳海潮已经接管了长渊。”略犹豫了下,问,“神璧的追查,真的到此为止了吗?岳刃余这些天马不停蹄,根本来不及转移神璧。”
障面后的人转过一双长而媚的眼睛,眼波流转,颇具日出桃花的蕴藉。
“你觉得那些人会轻易放弃?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追到这里,空手而归,谁也不甘心。”他策马前行,一面拖着慵懒的长腔道,“改天吧,挑个好天气,再搜查一遍。毕竟孩子死不见尸,也许有意外之喜也未可知。”
***
果然后来不止波月阁,武林各大门派都没有停止寻找牟尼神璧,只是各行其事,不那么招摇罢了。
人活着,总要有点追求。爱情啊,理想啊,是酒足饭饱后的衍生,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钱。钱是世上最好用的武器,君子清且贵,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五斗米实在太少。换成金银满车、珍珠满床呢?大概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是一个道理。
谁都不信牟尼神璧会凭空消失,岳刃余最后命丧雪域,那片人迹罕至的秘境,在江湖的驿马风尘里,成为武林人士经常光顾的地方。
所谓的凶兽,其实是讹传。不过雪狼倒确实存在,但行踪不定,除了一些足迹,并没有人发现它们的藏身之所。
世上的成功,大部分是为有恒心,能恒定的人准备的,不论此人是正还是邪。时间像把筛子,六年的筛选,筛完了所有浮躁的门派,最后只剩波月阁还和这片雪域保持联系。斗转星移,当初杀手弥城的兵戈之气早已消散,波月阁每年固定几次的寻访,多则三五人,少则单枪匹马,也使雪域的霸主逐渐适应了不时来自外界的扰攘。
戒心未除,但不似最初那么警敏了,雪狼成群出没,甚至让人看见了它们捕猎的场景。
可能因为冰雪中等来一群黄羊不容易,所以狼群倾巢而出。那天恰好是左右摄提进入雪域不久,还没来得及例行排查,便听见隆隆的蹄踏如同千军万马狂奔而至。两人俱是一惊,本以为和其他门派狭路相逢了,没想到出现的是慌不择路的羊群,后面追赶着身形如箭的雪狼。
可惊可骇,那些雪狼原来要比他们想象的大很多。躯干可抵两个成年男人,如果后腿落地直立起来,真会让人有巨石压顶之感。它们极有战术,三面包抄,围追堵截,只需十几匹,就能把羊群惊得大溃。
两人旁观,庆幸有生之年能遇上这样罕见的奇景,可是很快就被另一个景象冲击得几乎大叫起来——
一头体型略小的狼背上,背着个小小的孩子,褴褛的衣衫里透露出来的皮肤,几乎和这雪域的冰雪浑然一体。他应当是深谙这种骑驾的,身体压得极低,一手抓着雪狼浓密的鬃鬣,一手握着笔直的树枝。忽然扬手一个投掷,羊群顿时骚乱,如一片缀满狼牙的旗帜,遇风急速抖动了下,又飞快向前。
几只黄羊失了前蹄,摔断了脖子。可狼群并不满足于这点成就,它们高高跃起跨越尸体,连视线都没半点转移,更快更团结地向两掖扩散。广阔无垠的平原是它们的战场,因为速度极快,几乎一闪而过。待左右摄提追出去时,早就不见了狼的踪迹。只看见踏碎的积雪上横陈着六七只黄羊,其中一只的后背上插着那根树枝,随着黄羊垂死前的痉挛,在雪地上画出规则的扇形。
“你看见了吗?”右摄提颤声道,“那孩子至多不过六七岁!”
岳刃余和柳绛年死的那个月夜,恰好是六年前的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摄提:天文学术语,在大角左右各三星,即所谓左摄提和右摄提。本文用作波月阁护法的称呼。
第3章
也许阁主的坚持,并不是没有价值的。
上前看,惊讶于一个孩子天生的臂力。穿透黄羊的树枝是钝尖,不说健壮的、奔跑中的活物,就是一滩死肉,拿把没开锋的钝刀去割、去刺,也需要一定的力量。那么小的孩子,却有成人一样的精准和技巧,这是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果然生肉喂养的就是不一样!
右摄提狠狠看了眼树枝,复转过头,眺望狼群消失的方向,“我一直以为那小崽子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会被狼群养大。只要逮住他,带回波月阁,阁主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六年的出入查访,其实已经不单是立功那么简单了,更是心里的执念。发现岳家遗孤,简直和发现宝藏的入口没什么两样。二人翻身上马,顺着浩荡的脚印追出去,这片雪域太广袤,跑了很远,才在谷口之外的平原找到狼群的踪迹。当然雪狼的皮毛在这种环境下伪装得很成功,他们只看见高高飘起又重重跌落的黄羊,原本是那样大的一个整体,现在被冲散,变得七零八落,只余半数。
不能再靠近了,右摄提比了个手势,在谷口的岩石后隐藏。向外探看,混乱中那孩子的头发黑得扎眼,很容易辨认。他参加了这场捕猎,所以有权分享猎物。从狼背上下来,像狼一样四肢落地加入盛宴——把头埋下去啃食,再抬起头来,那张脸上沾满了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左右摄提交换了眼色,来人间一场不易,这孩子正处在生命的荒年里,却锤炼出了适于生存的野性,不知九泉下的岳刃余作何感想?
狼群数量不少,他们现在出手没有胜算。只好再等一等,等到狼群各自回巢,或者那孩子和母狼落了单,到时候不必惊天动地,就把事办了。
狼群在那里大快朵颐,吃饱了,把剩下的整羊埋进雪里,作为食物储备。地面上的残羹也一并打扫干净,以免引来别的肉食者分抢。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日光下的狼群闲适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皮毛,再嬉闹一番,这才不急不慢收兵回转。
大概是太松懈了,谁也没有发现被跟踪,回到崖上的巢穴,也是各回各洞,倒头便睡。当初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在这雪狼群里过得很滋润,虽然母狼后来又生过几窝,但那些小狼长大后便离开母亲自立门户去了。只有她,格外被厚爱。母狼一直把她带在身边,陪伴她,教她狩猎技巧。羸弱的孩子需要被保护,连狼都知道这个道理。
六年前母狼从那块岩石下叼回她,那小小的身体冻得冰坨似的。找到了乳头,没命地吮吸,喝下头一口狼奶时,她就已经成为这狼群的一员。雪狼个头大,蜷起身子把她裹进怀里,可以很好地温暖她。她就这样,在狼妈妈的庇佑下长到了六岁。
六岁的狼是成狼,六岁的孩子却依旧还是孩子。她睡醒后闲不住,从洞穴里爬出来,眯觑着眼睛,蹲在悬崖边上晒太阳。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动了动耳朵回头看,忽然发现了生人,惊得一跃而起,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身后是万丈深渊,不能后退,她急起来,龇牙咧嘴发出警告式的呜咽。左摄提举着两手,放矮了身子靠近,一面轻声安慰着:“不要乱动……我不会伤害你。”
可惜她听不懂,一双黑浓如墨的眼睛,眈眈盯着来人。
陌生人逼过来,她仓惶退缩,脚踩到崖边碎石,只听见簌簌的坠落声呼啸千里。她惊惧,弓起肩背发出更大声的警告,一双眼睛却不停向身后飞瞥,大有纵身而下的意思。
左摄提心头大跳起来,好不容易找到的,如果摔下去,那六年工夫就白费了。他手忙脚乱,一指抵在唇前,“嘘……嘘……跳下去会死的,你可别乱动……”
林子里传来大片枯枝折断的声响,伴随沉沉杀机和敲骨裂肉的闷拳……忽然一个雪白的身影被抛掷出来,摔在崖前的空地上。那孩子见状,受伤般呜咽一声横扑过去,正好被左摄提截住了。毕竟六岁的孩子,空手白刃难以抗衡,于是张嘴便咬。左摄提痛得大叫,待手从她嘴下挣脱,肉已经少了一大块。
他气极,照准后脖子就是一劈。先前没命挣扎的孩子瘫软下来,他啐了口:“果然是岳刃余的孽种!”
那厢护崽心切的母狼不好对付,他不得不放下孩子,和右摄提联手。波月阁在江湖上是排得上号的,阁中护法和长老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合两人之力,那狼就算再强悍,最终也被制服了。
制服的结果,无非是猎杀。倒地的孩子不能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母狼被拧断了脖子。
从雪域带回一个孩子,那孩子恰好和岳刃余的遗腹子年纪相仿,如果这个消息走漏,那么波月阁就会成为下一个岳家。
左右摄提秘密将人带回了王舍洲,很奇怪,这一路上她不吵也不闹,对比之前的乖张,安静得竟像个正常的孩子。只是不能接近,一接近就龇牙,所以那身破衣烂衫无法更换,就这样穿进了波月阁金碧辉煌的大堂。
空荡荡的大堂里,坐着那个眉眼如画的男人,他偏头打量了很久,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和她母亲长得很像,是女孩儿吗?”
左摄提说是,“属下等发现她时,她正骑在狼背上狩猎。这孩子有过人的臂力,一根树枝就能刺穿黄羊。”
大堂上的人“哦”了声,似乎很觉意外,“她才六岁而已。”
右摄提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属下也不敢相信。大概是狼的喂养和人不同吧,她自小喝的是狼奶,吃的是生肉,所以力量过人也就说得通了。”
那人慢慢点头,走近半步蹲下查看,看见她两手被缚着,抬眉道:“解开。”
右摄提有些犹豫,“这孩子野性难驯,解开怕她对阁主不恭。”
波月阁主淡淡牵了下唇角,“我不怕。”转过视线看他,“难道你怕吗?”
右摄提涨红了脸,“属下并不……”也没有什么可多言的,上前拿刀尖一挑,挑断了孩子手腕上的绳索。
可是变故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就在绳子被解开的一刹那,那孩子凶相大现,如同狼一样,既快且准地咬住了右摄提的脖子。
常年狩猎的动物都知道,如何能将猎物一击毙命。她的牙齿穿透皮肉,咬断了动脉,无论右摄提怎么挣扎,她都如插进胸膛的利刃,纹丝不动。
滚烫的血四处激射,那血腥的场景,连波月阁主都感到错愕。然而小小的人有坚定的决心,她那双乌黑的眼瞳,像落在一泓清泉里的深碧,冷静又满含仇恨。悬崖上是右摄提拧断了母狼的脖子,她还不知道生命里更残酷的真相,但是眼下的睚眦必报,就已经很让人喜欢。
左摄提要出手相救,被主人阻止了,“连个孩子都斗不过,活着也没用。”他笑吟吟看着,啧啧赞许,“可造之材,十年之后又是一把利刃。”
右摄提死在了小儿之口,等他气绝她才松开嘴,然后那双浓黑的眼眸,又转向了在场的左摄提。
可是这回并不需要她大动干戈,波月阁主只一扬手,左摄提便倒下了。这孩子要留在波月阁,来历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世上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只有死人。
强与弱,一眼分明。小小的孩子没有见识过这样快捷的杀人手段,对他似乎有些畏惧,但天生不服管的叛逆,还是让她产生了攻击的念头。
她磨牙霍霍以作警告,可对方丝毫不放在眼里,仍旧一步步逼近。她怒不可遏,发出嘶吼,正欲出击,他屈起食指击中了她的肩井穴,顿时身子麻了半边,再也不能动弹了。
抱胸看她,这倔强的孩子,依旧顽强地站着。他脸上浮起悲悯的神色,“衣衫褴褛,神璧无处可藏……也罢,已经等了六年,再等六年也无妨。”复撑着两膝,同她高矮持平,温声宽慰道,“别怕,欺负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以后你就安全了。我叫兰战,是这波月阁的主人。你叫什么?”
孩子满脸戒备地瞪着他,他咕哝了声:“我忘了,狼没有名字。”想了想道,“我给你取一个吧,叫岳崖儿,如何?”
有了名字的孩子虽然照样对他不友善,但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透过一扇髹金雕花的朱窗,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她悄悄瞥了月亮一眼,被他拿住了视线。
他说不,“不是天上的月牙儿。你姓岳,在山崖下出生,在山崖上被擒获,叫这个名字很应景,恰好又取高天小月的谐音,不那么棱角分明。”说罢笑了笑,负手长吟,“唉,我还是很敬重你父亲的,否则可不会让你认祖归宗。要是随便给你指个姓,你爹爹就算活过来也找不见你,你说是么,崖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狼养大的孩子能听人话这一点,给没看清前文的读者提个醒,“左右摄提秘密将人带回了王舍洲,很奇怪,这一路上她不吵也不闹,对比之前的乖张,安静得竟像个正常的孩子。”为什么她不吵不闹?因为她在学习。并且这本有玄幻元素,也不要拿正常孩子几岁学习说话,过了几岁就学不会之类的来考据,请无逻辑地瞎看,么么哒~
第4章
当然兰战所谓的认祖归宗,不过是让她姓回岳姓罢了。天底下姓岳的那么多,谁敢断定她就是长渊岳家的后人?就算某一天引起了其他门派的怀疑,无能之人害怕成为众矢之的,波月阁胸有万古长刀,岳崖儿的存在只会助他号令群雄。到时候他也能登上众帝之台,尝一尝那武林盟主的滋味儿。
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调教这孩子。她在狼群里长大,狼群里的法则和人间世界是不一样的,但有一点共通,就是服从。他把她领进了弱水门,交给苏画,“好好教导她,我要她身似杨柳,心怀利器。她不需要拥有太充沛的感情,但是必须懂得服从。”
苏画听后笑起来:“这却难倒我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终究婀娜不起来的。”
兰战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有办法。”
苏画眼里浮起荒寒,他转身要离开,她仓促地“嗳”了声,倚门调笑:“你轻易不肯上我门中来,这孩子不是你养在外头的私生女吧?”
兰战没有应她,眼梢轻轻瞥了她一眼,负手而去。
苏画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这小小的孩子身上,仔细打量她,破衣烂衫,形同乞丐。不过五官倒是出奇的漂亮,尤其那双眼睛,沉沉如碧潭。还有这雪一样的皮肤,花瓣般轮廓饱满的嘴唇,将来要是调理好了,风采当旷世。
她很高兴,遇见个好苗子不容易。弱水门是波月阁中最温柔,也最阴毒的构成部分,每年送进来的女孩子不少,但门中除她之外,永远只留四人。这四人是杀尽同伴才活下来的佼佼者,名额有限,人员更新替代永不休止,活着全凭实力。这孩子是兰战亲自送来的,留下的嘱托也和别个不同,想必来历不简单吧!
阁主的面子总得卖,看这孩子的头发丝都结成了绺儿,她牵起袖子拨弄,“你可真脏……”话音才落,那孩子龇起牙,发出愤怒的嘶吼,要不是手缩得快,恐怕叫她咬着了。
妖娆的美人勃然大怒,出手击中了她的膻中穴。孩子旋即倒地,她才有空关心指尖粗砺的磨砂感。
捻了捻,深褐色的粉末,是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凶悍,又不会说话,野兽似的。她鄙弃地皱了皱眉,先洗洗吧,脏得都没人样了。
这一洗,换了三桶水才彻底洗干净。仆婢忙碌着,给她穿上新衣,绾起头发。苏画抱胸旁观,因为先前那一击,这孩子还提不起劲儿来,手脚虽老实了,眼神却杀气腾腾的。她倒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副皮囊确实够格进弱水门,但这份骁勇,也让人感到头疼——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稍有行动能力她就不客气地下嘴,把那个给她系裙带的婢女咬了个血肉模糊。
裙子又脏了,苏画暴怒,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是属狗的吗?”她本来就耐心欠佳,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吩咐左右,“把她关进暗室,先教她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