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温嬷嬷洗漱完毕,来了前院,绕过走廊, 就见微雨站在廊檐下,叫端水小丫鬟先下去。
温嬷嬷奇怪,瞥眼姑娘屋子,走过去问微雨:“姑娘还没起吗?”
温嬷嬷年纪大了, 白天处理完内务,通常自己吃了晚饭就会睡下, 那些贴身伺候活, 都交给微雨、杏花这两个大丫鬟, 所以她知道昨晚端王殿下又来了。
微雨也知道姑娘愿愿意让温嬷嬷知晓事,所以暂且先瞒下了,轻声道:“前晚姑娘没睡, 今早可能要迟些起。”
温嬷嬷点点头,这,杏花也过来了,换微雨先去吃饭。
温嬷嬷、杏花一块在堂屋里守着。
多, 微雨吃过早饭回来了, 三人继续守, 日头爬上了屋顶。
温嬷嬷觉得对,今日是姑娘生辰, 舅爷夫妻、岚姑娘、安乐公主肯定会过来,姑娘速来温柔知礼,如何会在今日赖床?
温嬷嬷亲自去了内室。
屋里烧着地龙,暖和是暖和,但烧了一晚, 窗户紧闭,略些闷了。一缕阳光穿过琉璃窗户,在地面投下一片光亮,少女闺房里处处雅致,北面是一架去年新订做架子床。白『色』绣花纱帐静静垂落,隐隐约约地透出一床红底缎面锦被来。
温嬷嬷轻步来到床边,无声地挑开帐子,就见虞宁初『露』在被窝小脸红通通,嘴唇都些干了。
温嬷嬷心头一跳,手掌贴到了虞宁初额头。
突然袭来清凉让虞宁初睁开了眼睛,那清澈眼里浮着一层水雾,乃是病才可怜样子。
“傻姑娘,是是晚上又没睡,都发热了。”温嬷嬷一边挂帐子,一边吩咐面,叫杏花去端水,叫微雨通知门房去请郎。
虞宁初回想昨晚,她猜到宋池可能会来,故意在前面等了很久,等到躺下了,宋池又来了,这是第一次折腾。后来宋池说要送书给她,虞宁初打开窗户,冷风灌入,哪怕她系着斗篷坐在避风地方,也着实挨冻了一段,这是第二次折腾。待她看了宋池送来书,躺在被窝里情自禁地回想起宋池几次轻薄来,也知道什么候才睡着,这便是第三番折腾,再加上前晚几乎彻夜未眠,着凉真稀奇了。
“嬷嬷莫担心,都是没睡,补两晚就没事了。”一点小风寒,虞宁初没放在心上。
杏花端了热水进来。
温嬷嬷体贴地扶虞宁初坐起来,虞宁初喉咙一痒,忍住咳了两下,温嬷嬷赶紧又倒了一碗刚烧开水,在三个茶碗里来回倒腾,降了温度,再端来给虞宁初喝。
然而温水只能临缓解喉咙适,没多久,虞宁初就频繁咳嗽起来。
郎来了,替她诊脉,道是风寒,开了一副方子,让她先连吃三日。
在温嬷嬷、微雨、杏花关切目光,虞宁初一碗发苦汤『药』喝得干干净净。
这候已经早了,宋湘第一个登了门,都是闺姐妹,哪怕只是小生辰,也要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虞宁初去前院迎接,见到宋湘,她先示意宋湘要靠近她,尴尬道:“我这两日些着凉,你离我远点,别过了……咳咳……别过了病气给你。”
宋湘已经看到她红正常脸了,再听两声那小猫似咳嗽,宋湘稀奇道:“你们这一个个,怎么都病了?我哥哥也是,从十一那天就开始咳嗽,到今早还没,过阿芜别担心,哥哥咳得那么厉害也没传给我,你这只小病猫更没什么可怕。”
虞宁初当然知道宋池在咳嗽,却才知道宋池是从十一那天开始病,也就是在她确拒婚之后。
会是单纯巧合吗?
走神了一会,虞宁初请宋湘去了暖阁,朝南窗户都打开了,幸今日无风,清冽空气温和地漫进来,保持着空气畅通。
“今年我给你准备礼比较特殊,知道你会会喜欢。”宋湘接过丫鬟手匣子,摆到虞宁初面前,打开道:“京城一位忘尘先生,写书营生,每两年出一个故事。我跟你说,忘尘先生可厉害了,他故事曲折动人、文字练触动人心,每次他故事一登各大书坊,立即就会被人抢光,可难买了!”
“我是其一个书坊主顾,今年提前跟书坊订了三套,多只能订三套了。我自留了一套,一套送二表哥他们,这套专门送你。”
虞宁初看向那精心装订三新书,封面上描绘了一对年轻男女,男人一身黑『色』道袍背负长剑,女子亦白裙飘飘凌空而立,倒仿佛什么神仙人。
宋湘打了一个哈欠道:“这次忘尘先生写是一段神仙爱恨情仇,我花了三天三夜终于看完了,我敢保证,你肯定会喜欢。”
虞宁初听了这话,再去看宋湘,就发现她眼底微黑,果真没睡样子。
虞宁初那么一丝丝嫉妒,同样是没睡,怎么宋湘安然无恙,她就病倒了?
宋湘还在感叹:“可惜忘尘先生两年才出一个故事,这次看完了,下个故事又要再等两年了。”
虞宁初咳嗽两下,奇道:“忘尘先生一共写过几个故事了?”
宋湘热情地解释道:“这是第四个故事,前面三个故事也都看极了,你要看吗?要看跟我说一声,我都借你看,省着你再去买了。”
虞宁初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宋湘与表姐探讨夫妻房事,微微『色』变:“难道你知晓那些应婚后女子才知道事,都是从忘尘先生故事里看到?”
宋湘立即反驳:“怎么可能,只二三流先生才靠那种东西卖书,忘尘先生即便写男女之事,也都是点到即止,却又引人遐思……”
虞宁初就一边咳嗽,一边听宋湘堆砌辞藻狠狠地夸了一遍这位忘尘先生。
沈岚也来了,看到宋湘送礼,沈岚笑道:“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阿湘送表妹话子了。”
虞宁初笑道:“表姐也看过忘尘先生书?觉得如何?”
沈岚想了想,道:“可能我太爱看话子,觉得也就还行吧。”
这话立即引起了宋湘满,两个人从嘴仗发展成闹作一团,虞宁初无可奈何地看着,三人像又回到了住在沈家候。
沈三爷、三夫人来得比较晚,见甥女虽然病了,心情却很,笑靥如花,夫妻俩互视一眼,默契地约今年就算了,年再挑机重新劝甥女嫁人,倒一定非要嫁宋池,眼看又要举行新一届文武春闱了,自一波年轻才俊涌入京城,或许里面就适合甥女。
吃完席面,在虞宁初这个病人坚持下,大家都没多待。
宋湘坐马车回了端王府。
今日朝廷官员们已经都放假了,宋池奉旨在家养病,曾出门。
宋湘来探望哥哥,得知哥哥人在书房,宋湘点生气,进去就训斥道:“病了还要附庸风雅,你身子还要要了?”
说着,宋湘就要收走哥哥面前画纸与砚台,只是行动之前,她先看了一眼,哥哥画竟然是一只在看书小猫。
“喵……”
一只真猫从洒满阳光窗台上抬起头,朝这边叫了叫,叫完又眯起眼睛缩回脑袋,舒舒服服地晒起了太阳。
宋湘恍然大悟,原来哥哥画是这只猫。
“许画了。”哥哥画太,宋湘忍心强行毁了画,放软语气道。
宋池偏头咳嗽一声,笑道:“就快画了,阿湘再给我一盏茶。”
宋湘哼了哼,坐到旁边,瞥了几眼哥哥,忽然道:“哥哥,忘尘先生莫非是你?”
宋池自然知道妹妹倾慕一位写书先生,笑道:“何出言?你哥哥我可没闲功夫写书。”
宋湘:“忘尘啊,我看你就挺忘尘,以前你心里装着大事,想娶妻也就罢了,如今大局已定,登门来说亲人更多了,你竟然还是一个都肯见。”
宋池没解释什么,一边画猫一边问她:“你去贺礼,虞表妹可喜欢你礼?”
宋湘:“知道呢,得她看过了才行,对了,阿芜也染了风寒,咳啊咳,你们俩看起来更像住在一起兄妹。”
宋池睫『毛』微动,她也病了?莫非是从他这里过了病气?
来就在恨他,若她也生病怪在他头上……
是夜夜幕降临,宋池又悄悄出现在了虞府门。
门房都见怪怪了,快速开门,殿下请了进去,再让小丫鬟去知会虞宁初。
虞宁初得知宋池来了,脸上先是一热,在她来就因病面红,再红一点像也没太大差别。
他竟然送了那种书给她,她竟然也真看了,见面,岂尴尬?
过,虞宁初也想知道才答应过再纠缠她宋池,这次来是了何事。
去见宋池候,虞宁初戴了面纱。
厅堂里面,宋池坐在客座上,因来得还早,杏花泡了茶给他,只是小丫鬟神情凝重,唯恐再挨骂似。
虞宁初一来,杏花自动退到了面。
宋池看向虞宁初,看到她脸,只看到一双水润清亮眼,视线相触,她立即低了下去。
宋池咳了咳,刚要开口,她也咳了。
气氛微微凝结,过了会,宋池才道:“听阿湘说你病了,想必是从我这里过病气,既是同症,我这里御医开良方,你照着抓『药』吧,应能『药』到病除。”
说着,他一张『药』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要告辞。
虞宁初想到他病了那么多日,垂眸质疑道:“既是良方,何前夜你咳,今晚还在咳嗽?听舅母说,御医开方子较保守,殿下还是拿走这方子,另请民良医试试吧。”
宋池轻.薄过她,也帮过她救过她,又宋湘那层关系在,虞宁初想他用错『药』方一直病下去。
宋池低笑:“表妹是在关心我吗?”
先前他病秧秧,容易让人心软,可这话一说出来,虞宁初立即记起他令人厌恶地方来,冷声道:“毕竟熟识,我只是随口奉劝一句。”
宋池咳了咳,在她身后道:“『药』方确是良方,只是那些煎『药』全被我泼了,甚至故意受寒加重病情,否则,你觉得皇上何要来替我说项?我毕竟是他侄子,他做了那么多,他忍心见我情所困。”
虞宁初震惊地看向他:“你,你连皇上都敢……”
宋池:“了你,没什么是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