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 但凡有亲戚的人家都要张罗几张宴席热闹一番的,有的人家定在年前,有的定在年后, 最迟也不会出正月。
虞宁初年前去吃平西侯府的席,正月初五去吃表姐沈明岚家的,正月初八去吃郡王府的,到正月初十, 终于轮到虞家请客。
客人不多,除侯府众人, 便是沈明岚秦坚夫妻、郡王府宋池宋湘兄妹。沈明漪那边, 因安王府设宴没有邀请, 虞宁初乐不去,轮到自家请客,也没有给安王府帖子。算起来两人并非嫡亲的表姐妹, 不请也没什么关系,谁也不算失礼。
至于郡王府,虞宁初邀请宋湘主,带上宋池, 纯粹是面子活儿罢。
让意外的是, 初十日, 宋湘独自来的,称宋池另有宴请, 不谢绝。
虞宁初很兴,就盼着随着两人见面次数的减,宋池会淡对的兴趣,直到彻底忘人。据平时见面沈明岚与宋湘的谈中透漏出的消息,自从扬州广陵书院一案宋池立功后, 正德帝对他越来越器重,想要巴结宋池的官员也渐渐多起来,不有人送他美人。
虞宁初自知貌美,却不信京城真就没有比更美的人,宋池见多,何必再纠缠寻死觅活的。
宾客全是熟人,顿宴席办顺顺利利。
正月就么过去,二月底,沈明岚也号出喜脉,成再也不出门『乱』逛的准娘亲,宋湘狠狠地揶揄一番。
待春风渐暖,宋湘再也憋不住,一身男装骑马来到四井胡同,邀请虞宁初去郊外跑马,宋池关妹妹,特意安排阿默带着四护卫同行。
虞宁初也想出去松松筋骨,换男装,单独随宋湘出门。
尚未出城前只能骑马慢行,路旁的百姓见到马背上的两俊秀“年郎”,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看多,也就猜到是两女扮男装的姑娘。
宋湘笑着问虞宁初:“样随我出门,怕不怕传出去不够端庄,往后不嫁人?”
虞宁初扫过那些悄声议的百姓,笑轻松自在:“不嫁就不嫁,我也不想嫁。”
宋湘想想,有点后悔今天的冲动,次还是先坐马车出城吧,到城外再随所欲,免连累虞宁初。
虞宁初没想那么多。
春光明媚,杨柳新绿,在郊外尽情地跑一趟,仿佛才是真的去岁迎新,迎来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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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正德帝在宫闷太久,也想出去踏青,于是京郊香山提前半月封山,专门迎接圣驾做准备,韩国舅从京城禁军中挑选一支精锐之师,负责此行正德帝与后妃的安全。
太子留守京城,并未随行。
到香山,正德帝叫上安王、韩宗延、宋池、沈琢等年轻的皇亲国戚陪他一起去狩猎,韩国舅与其他几大臣也都跟在后面。
正德帝疏于锻炼,能骑马在山林穿梭就不错,安王、韩宗延跑在前头一表现,渐渐不见身影。
“你们两怎么不去?”正德帝笑着问宋池、沈琢。
沈琢道:“臣等保护皇上要紧,不敢分。”
正德帝笑道:“香山都禁军封死,能有什么危险,你们只管施展本事,谁打的猎物最多最,朕有赏。”
沈琢还是坚持护驾。
宋池也没有走开。
对此,正德帝很是满意,他就喜欢样忠耿耿又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
又走一段距离,周围突然过于寂静,连声鸟叫都没有。
宋池第一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与沈琢对视一眼,两人分别骑马挡在正德帝身前。
正德帝惊压低身体,一边往后退一边问:“怎么回事?”
音未落,四周草丛中突然出现一道道黑影,弓箭早已搭,对准正德帝的方急『射』而来,铺天盖地如同箭雨!
宋池、沈琢与跟随的侍卫们挥剑击落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正德帝慌不择路,两手捂着头往后窜,此时韩国舅离他最近,正德帝意识地朝韩国舅跑去,想让韩国舅护着自己,偏偏韩国舅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本来要跑正德帝的,却见对面又冒出两黑衣人往边『射』箭,求生的本能『逼』韩国舅往后一躲,自己先抓住一侍卫挡在面前。
嘭的一箭『射』中侍卫,韩国舅一吓,四脚着地爬更快。
正德帝刚刚草丛绊倒正跪在地上,韩国舅临阵脱逃的一幕看清清楚楚,就在他愤怒焦急之际,忽然有人飞扑过来,从后面他扑倒在地。
耳旁响起一声闷哼,正德帝战战兢兢地回头,还没看清楚,宋池一手抓着他的肩膀,连拉带扯地拖着他朝后跑去,一边跑一手挥剑击落从两侧飞来的箭矢。
有人救他,正德帝松一口气,逃跑的脚步也不再那么慌『乱』。
更多的侍卫前来救驾,等正德帝一圈圈侍卫包围住后,他才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皇上您没事吧!”韩国舅发冠歪斜地跑过来,宛如一最忠的老仆。
正德帝瞪他一眼,朝宋池看去,却见宋池捂着胸口,突然吐出一口献血来,有侍卫及时冲过来扶住宋池,就在宋池侧身的功夫,正德帝瞳孔一缩,才发现宋池背后竟然中一箭!
脑海浮现宋池扑过来压住他的那一幕,正德帝后怕全身发冷,如果没有宋池,那支箭是不是要『射』到他身上!
“御医呢,御医!”正德帝声大叫起来,唯恐来的晚,宋池就么没!
韩国舅越老越没用,不容易栽培一宋池出来,正德帝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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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出城时浩浩『荡』『荡』惊动全城百姓,回来时不但浩浩『荡』『荡』且戒备森严,一看就知道出大事。
第二日,沈明岚来虞宁初边。
“表姐怎么不在家养胎?”虞宁初赶紧出来迎接,越是没有怀过孩子的小姑娘,越是觉孕『妇』必须事事小时时小,仿佛走踩脚凳到落地的那点颠簸,都能伤孩子。
沈明岚道:“我没事,除胃口不太,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沈明岚推开虞宁初来扶的手,改成挽着虞宁初的手臂,一边往走一边低声道:“昨天的事,你听说吗?”
虞宁初什么也没听说,待在家折绢花呢,春日暖和,虞宅一片安宁,样的日子很舒服。
沈明岚拉到内室床上坐着,神『色』凝重地道:“皇上去香山踏青,遇到刺客,皇上有惊无险没有受伤,当时随行的官员侍卫却死几,连池表哥也护驾中一箭。”
虞宁初震惊地吸口气!
香山离京城那么近,可以说是天子脚,种地方,竟然有人敢行刺皇上?
还有宋池,去年去扬州办案刚中过毒箭,伤口瘆人,如今又……
“伤严重吗?”歹也挂着表哥表妹的名头,又有宋湘的关系,虞宁初担地问。
沈明岚道:“我刚从郡王府回来,池表哥真可怜,伤在左后肩,据说是毒箭,挖一块儿肉来,我没敢看。”
虞宁初听着,都觉自己身上像也挨一箭似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毒箭,莫非是曾经在扬州偷袭锦衣卫的那帮人?”虞宁初不由地猜测道,宋池的伤口处理,很难不让人联系到扬州一案。
沈明岚摇摇头,低声道:“刺客的身份暂且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派人去查,接来京城肯定要『乱』一阵子,你记叮嘱府的人,不要『乱』走动,更不要胡『乱』议什么。”
虞宁初记,又问起宋湘。
沈明岚叹道:“池表哥受伤,我都难受,何况是,眼睛都哭肿,我怀着身子,在我面前要强,傍晚人的时候,你去瞧瞧吧。”
虞宁初也疼宋湘,一口应。
黄昏时,虞宁初提前在家用晚饭,便带上一份礼品,坐车去郡王府。
宋池受伤,今日郡王府不断有人登门探望,虞宁初算是来的最晚的。
宋湘正守在宋池的床边。
宋池伤在后肩,只能趴着,伤口的痛苦让他闭着眼睛,只在妹妹哽咽太厉害的时候,才开口打趣一番:“我还没死,你哭成样,是要咒我吗?”
宋湘:“你还敢说,你逞强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
“郡王、郡主,虞姑娘来。”阿谨过来通传道。
宋池眼睫微动,依然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宋湘抹抹眼睛,替哥哥挂纱帐,出去接虞宁初。
见到姐妹,宋湘趴到虞宁初怀痛哭一顿,旁人来端着待客,也只能在虞宁初面前样。
虞宁初一边轻轻拍的肩膀一边柔声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够还要照顾池表哥呢,他就你一妹妹,你把自己哭伤,他还要反过来牵挂你。”
宋湘呜呜的:“他才不牵挂我,他恨不叫我担死,三番两次地出事。”
虞宁初回想宋池的伤,突然意识到,他皇帝面前的新晋红人也不是那么当的,既要拼命完成正德帝交代的任务,又把正德帝的『性』命放在自己面前,危机重重。
虞宁初次过来,主要是安抚宋湘,但人都来,不去宋池那边探望,反倒惹人猜疑。
“,带我去看看池表哥吧。”虞宁初替宋湘擦干眼泪,轻声道。
宋湘最后抽搭两,陪一块儿去哥哥的房间。
宋池的上半身披着中衣,只把肩膀那一块儿剪掉,又有一层纱帐阻隔视线,如此见客也不算失礼。
“表哥可还?”虞宁初远远地站在床边,虚与委蛇道。
宋池偏头,透过纱帐凝视模糊的脸,数月未见的脸:“还,劳烦表妹担。”
虞宁初瞥眼宋湘,并不掩饰自己的口拙:“既然皇上无忧,表哥就安养伤吧,改日我再来探望表哥。”
宋池:“表妹要走吗?阿湘一直守在我边,还没有用饭,你们俩感情,表妹替我哄吃饭吧。”
虞宁初一听,忙去劝说宋湘。
宋湘恼哥哥莽撞,却也放不哥哥,叫阿谨把晚饭端到边来,包括虞宁初的那份。
虞宁初怕自己不吃宋湘也没有胃口吃,什么都没说。
“哎,我先去洗洗脸。”宋湘『摸』『摸』自己哭发干的脸,去洗漱架那边。
虞宁初刚要走过去,忽闻账内那人道:“有些口渴,烦请表妹替我端碗茶。”
虞宁初:……
知道,宋池的伤,真的不必让谁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