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初跟着牙商了一天的房产, 多少了解其中的门道了,后面交给李管事,李管事从十几套铺子里确定了最合适的几处, 她再做最终挑选。
至于房产,虞宁初决定买两套三进的宅子收租金,自住的暂且不买了。
她也不知道将来会嫁个什样的人,现在早早买了, 万一将来用不上怎办?又或者左邻右舍出了什事,那宅子不适合自住了?
孟御史家的惨案, 多少还是影响了虞宁初的想法, 京城脚下, 变故太多,如今田产、房产、铺子她都了,剩下的银子都存在钱庄里吧, 银票在手,心中安稳。
这日早上,太夫人突然派丫鬟过来,叫她与沈明岚去荣安堂打牌。
天气寒冷, 姐妹俩披着厚厚的斗篷, 手里都捧着一个小巧的暖炉。
到了荣安堂, 见沈明漪、宋湘都在,沈明漪正在解斗篷, 显然也是才到。
“阿芜也来了啊,那你四个小姐妹打吧,我在旁边瞧着。”太夫人笑容慈爱地道。
虞宁初垂下眼帘。
沈明岚皱眉向刚刚去西院传话的小丫鬟,小丫鬟说的是太夫人请她与表妹两人,怎太夫人这话, 说得竟像表妹非要跟过来一样?
小丫鬟低着头,好像做错事了,又不敢承认似的。
“外祖母,我牌技不精,跟过来凑凑热闹,还是您上场吧。”虞宁初悄悄扯扯表姐的袖子,笑着太夫人道。
沈明漪很高兴见虞宁初闹笑话,拉着太夫人道:“祖母叫我过来打牌,怎能不玩,我盼着从您这里赢钱呢。”
宋湘虽然同情虞宁初,但她是外姓人,这个候不好说什。
这样,太夫人带着三个小姑娘打牌,虞宁初坐在了沈明岚旁边,当个客。
打了一圈,太夫人眼虞宁初,问:“听下人说,前几日你带着李管事频繁出门,做什去了?”
虞宁初来路上已经猜到了几分,坦然道:“母亲当的陪嫁,三套房产、一些田产在京城,我叫李管事带我去,多少个了解。”
太夫人嗯了声,垂着眼皮牌,漫不经心地道:“你娘是咱侯府嫁出去的姑娘,虽然是庶出,嫁妆上我跟你外祖父也没亏待她,你娘那人,是个大手大脚的,扬州又是富贵地,她享乐惯了,除了京城这边的产业她动用不了,其他嫁妆,留了你多少?”
沈明漪、沈明岚、宋湘都默默地『摸』牌打牌,神『色』又各不同。
虞宁初想,太夫人这话也是个坑。
她若反驳太夫人母亲大手大脚的点评,说母亲留了她一万多两银子,谁知道太夫人会不会想办法把银子要过去。不反驳的话,则是在三个表姐与丫鬟面前承认母亲是个『乱』花钱的人。
“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在扬州都是我父亲打理母亲的嫁妆,舅母带我进京,父亲托舅舅舅母替我管着。”
虞宁初目光清澈的道,仿佛她只是一个不问俗务的天真小姑娘。
沈明岚笑了,表妹真聪明,这一说,太夫人再想打听,只能去找母亲问,太夫人好意思问吗?亲舅舅秦舅母替外甥女打理嫁妆,比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祖母合情合理多了。
太夫人在这件事上虞宁初将了一军,皮笑肉不笑:“你命好,遇到了一个心善的舅母,不然你母亲那脾气……”
“嗯,我也听母亲说过,说她出阁前十分骄纵,不过这也是外祖母宠爱的缘故,待母亲如己出。小候母亲常在我面前回忆外祖母的好,后来我来了京城,才知道母亲所言非虚,外祖母果然是非常慈爱的人。”
虞宁初笑着接了太夫人的话道。
太夫人捏着牌的手猛地收紧,嘴角带笑,虞宁初的目光却混杂了错愕与犀利。
虞宁初神『色』恬静,其实藏在袖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不想跟太夫人硬碰硬,她受不了太夫人句句讽刺母亲。
如果侯府其他嫡出姑娘处处守礼无指摘,只出了一个母亲授人以柄,那太夫人怎批判母亲虞宁初都认了,沈明漪坐在她面,太夫人最宠爱的孙女也不过如此,胆敢跑去找男人诉说情意,太夫人又什资格?
沈明漪见虞宁初连太夫人都敢呛,刚要说什,一个丫鬟忽然从外面进来,凑到太夫人耳边说了什。
虞宁初听见了“池公子”三字。
宋湘也听见了,丫鬟说完了,她马上问:“太夫人,我哥哥怎了?”
太夫人笑道:“没什,皇上想你哥哥了,宣他进宫。”
宋湘仍然困『惑』,皇上召见哥哥,多是逢过节或是外出狩猎,这候皇上该在宫里与妃嫔快活呢,叫哥哥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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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宋湘来西院找沈明岚、虞宁初,说了宋池封为北镇抚司副史的事。
出于礼节,沈明岚高兴道:“北镇抚司副史,好像是正五品的官吧,池表哥纪轻轻便位居五品,以后不限量。”
宋湘瞪她:“这里又没外人,你少跟我说这种场面话,锦衣卫那种名声,我宁哥哥在家里闲着。”
沈明岚道:“话不是这说,锦衣卫虽然传出过很多两人闻风丧胆的事,同样的官职不同的人来做,结果也不同,说到底,锦衣卫是办案的,池表哥文武双全,定能明辨是非,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宋湘心想,这些锦衣卫没办过什让百姓称赞的案子,哥哥进了锦衣卫,做好人便要同僚排挤,同流合污,则要百姓唾骂,简直是进退维艰。
“阿芜,你觉得呢?”宋湘问虞宁初。
虞宁初京城的形势以及锦衣卫的了解都很浅薄,初闻宋池了官职,她只高兴宋池终于要像舅舅一样早出晚归了,她去花园赏景,也不会再撞上他。
“朝廷大事咱不懂,也不必妄加揣测,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池表哥第一次当差,能很多不习惯,湘表姐与其担心那些远的,不如照顾好池表哥的饮食居,免得池表哥受寒。”
宋湘一听,若所思。
是啊,不管哥哥去了锦衣卫还是去了吏部或户部,哥哥始终都是她的哥哥,无论别人如何误会或揣测,她知道哥哥是好人,这足够了。
“阿芜说得,那我先回去了,哥哥后日始当差,我去准备准备。”
宋湘脚步轻快地回了墨香堂。
宋池知道妹妹刚刚去了哪里,也猜到妹妹会与小姐妹说什。
见妹妹回来钻进他的房间翻箱倒柜,宋池意外道:“你这是做什?”
宋湘站在哥哥的衣柜前,捏了捏挂在里面的两件斗篷,奇怪道:“哥哥,入冬这久了,我怎没见过你披过斗篷?是不喜欢姑母给你准备的这些吗?”
宋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道:“我不冷。”
宋湘:“那是因为你一直待在侯府里,你去了锦衣卫当差,那边没火炉子也没地龙,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能受得了?哎,你这袜子怎都这薄?”
接下来,宋湘将哥哥的衣裳、袜子都嫌弃了一遍,喊来她身边的丫鬟,让她赶紧先给哥哥做几双厚袜子、厚鞋垫。
宋池忽然问:“谁教你关心这些的?”
宋湘还在收拾他的衣柜,边忙边道:“阿芜啊,我说哥哥要去锦衣卫了,岚表姐不想我担心,会说一些套话哄我,还是阿芜心细,提醒我你第一次当差,让我照顾好你。”
宋池闻言,向窗外。
一阵寒风吹过,窗前枫树上挂着的最后几片枫叶,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