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被魏娆斥责过后, 继续阖眸休息了。
魏娆一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儿,一边默默地平复心情。
陆濯冒犯过她好几次,但从未有过轻薄调戏之举, 刚刚那般说话, 应是与醉酒关。
魏娆父母两边的男『性』长辈都少的可怜,但魏娆从旁人口中听说过男人醉酒后往往会耍酒疯, 再斯文礼的君子醉了酒都可能做出辱骂长辈、轻.薄女子的失礼行为,更不用提陆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到这里,魏娆往旁边坐了坐,面朝车窗, 余光却防备地盯着陆濯。
驿馆很快就到了, 陆濯仍然靠在那里不动, 呼吸平稳绵长,仿佛已经睡着了。
车夫、碧桃、赵松、赵柏都在外面等着, 魏娆低声叫了两声叫不醒他,只好锁着眉头扯了扯陆濯的衣袖。
扯了,陆濯终于睁开了他长长的睫『毛』, 目光『迷』离地看过来。
魏娆嫌弃道:“到驿馆了,车。”
陆濯似乎没明白她的话, 缓了一会儿,他坐正了,挑帘看看窗外, 才率离开席位往车门那边走。魏娆见他好像晃了一,怕他摔去丢人, 害她也被驿馆的仆人笑话,及时提醒赵松:“世子喝多了,你们扶他一把。”
赵松立即大步赶过来, 双手扶住了陆濯的胳膊。
陆濯站稳了,回头看向里面,魏娆怕他还想做戏,忙示意碧桃过来接她。
就这样,夫妻俩各自让自己的心腹扶着,回到了驿馆专门拨给他们的小院。
碧桃吩咐厨房泡了醒酒茶,陆濯连着喝了两碗,瞧着清醒了几分。
魏娆仍不放心,直接让碧桃退时将陆濯的铺盖抱出去,她马关了门,还搬了一把椅子挡在门前,如此万一陆濯半夜耍酒疯偷偷『摸』『摸』地来撬门,只要他一推门,魏娆也能听到动静。
换成别的男人,魏娆都不怕不过对方,只有陆濯,魏娆亲眼见识过他的身手。
明明是个厉害的武将偏却长了一张探花郎的脸,战场上的敌将可能都会因为轻视陆濯而吃亏。
幸好,一晚陆濯并没有发疯。
黎明时分,魏娆起来了,换上练功服拿上佩剑,悄悄挪开椅子开了门。屋里屋外仍然漆黑,双眼习惯了黑暗,魏娆看见陆濯一动不动地躺在榻,背对着她。
魏娆悄然经过,到了院子里,人们也都没起来,魏娆心无旁骛地练起剑来。
练了半个时辰,黑『色』的夜幕已经换成了一片苍青,早起的鸟雀飞到树,叽叽喳喳叫着。
魏娆完成最后一个剑招,收剑,长呼一口气。
她转身,却见陆濯不知何时醒了,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站在廊檐,俊美的脸略显苍白憔悴。
与之相比,魏娆娇嫩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像雨后树挂着水珠的蜜桃,水灵灵地诱人。
魏娆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持剑走向门口。
陆濯避让到里面,在魏娆跨进来的时候,他将门虚掩上了。
魏娆握剑的手一紧,她没喝醉过,不知道一个夜晚能否让醉酒的人彻底清醒过来,可如果陆濯真存了歹心,魏娆一定不会手软。
看不到身后陆濯在做什么,魏娆没有急着回内室,走到厅堂的茶桌,侧对陆濯站着,口渴般给自己倒茶。
陆濯走了过来,扶着额头,声音暗哑道:“昨晚喝醉了,宴席散后的事都记不太清,只记得与姑娘提到杨家的狩猎之约,后来不知说了什么,姑娘好像瞪了我,该不会是我酒后糊涂,言行失当冒犯了姑娘?”
说完,他坐到魏娆对面,苦笑道:“若有冒犯,陆某自当赔罪,只请姑娘不要将醉酒之言放在心。”
魏娆与他对视片刻,沉着脸道:“世子的确喝醉了,我夸赞杨姑娘率真爽朗,世子竟口出无状,说要纳杨姑娘为妾给我做伴,所以才会被我严厉斥责。”
陆濯错愕地看着她。
魏娆反问道:“世子当真只是醉后失言,还是心中对杨姑娘什么无礼的念想?”
陆濯肃容道:“我与杨姑娘素不相识素未蒙面,岂会对她不敬,纳妾之言更不可能出自我口,姑娘该不是欺我酒后记忆模糊,故意编造此话辱我清名。”
魏娆冷笑:“你来问我,我实话实说而已,你若不信,那便算了,只是杨姑娘待我一片赤诚,我却拿不准世子心中如何看她,若世子真对杨姑娘无意,明日的狩猎世子还是避嫌吧。”
陆濯终于听出魏娆的目的了。
魏娆真想趁机往他身上泼脏水,污蔑他冒犯杨姑娘,陆濯会生气,可魏娆编个瞎话只为了让他避嫌甩开他,陆濯反而不气了。
他看着魏娆挑衅的眼睛,忽然笑了笑,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光明磊落地道:“我若避嫌,倒显得心虚,姑娘既疑我品行,那我便与你同往,让你亲眼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陆家没好『色』之徒,便是那位杨姑娘天仙之貌,陆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魏娆激将不成,顿时没兴趣再陪他胡扯,抓起剑进去了。
陆濯听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知道碧桃带人来伺候了,当即跟,抱着铺盖进了内室。
魏娆仍是背对着他躺在被窝里,陆濯铺床时,她故意道:“臭死了。”
陆濯闻言,抓起被子一角闻了闻,并无任何酒气。
又怎么可能会酒气,昨晚睡觉他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又是漱口,魏娆就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陆濯坐来,偏头对她道:“你不想我同去狩猎?”
昨晚马车里的谈话陆濯都记得,也记得自己小小的调.戏了魏娆,怕她生气,陆濯才想用醉酒糊弄过去,没想到魏娆小狐狸一样,竟想将计就计撇开他。
魏娆冷声道:“世子真想狩猎,那就同去,如果只是怕我出事无法向老太君交差,大可不必。”
陆濯看着自己撑床的手,低声道:“我的确怕你出事,却不单单只是因为老太君,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便有责任照顾你,锦城距离京城五百里,你在这边无亲无故,单独与杨家兄妹进山,一旦有万一,就算老太君不怪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魏娆:“说来说去,世子就是看不起我的身手。”
陆濯没个意思,她的剑法精妙,光明正大地比试的确能胜过寻常的高手,可若遇到多人同时出手,或人暗中埋伏,她唯有束手就擒。
只是她在气头上,道理大概讲不通,陆濯便顺着她的话道:“女儿家的花拳绣腿,我的确看不,样,今晚你我比试一场,如果你能在我手中撑过招,明日你便自己去。”
魏娆素来以自己的剑法为傲,陆濯竟然拿三招羞辱她,魏娆岂能不气?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瞪着陆濯道:“比就比,我若能接你招,以后与我关的事,你都要听我的!”
陆濯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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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陆濯出门了,魏娆精心在院子里准备晚与陆濯的比试。
气归气,魏娆也不敢轻敌,陆濯既然有信心招败她,说明他或许真那个实力。
无论如何,魏娆既已应战,便要全力以赴。
夜幕降临,陆濯回来了,他心情似乎不错,还从外面给魏娆带回来一样本地有名的酸梅糕。
他与魏娆共用了那么多次的晚饭,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儿。
魏娆的确无法拒绝酸酸甜甜的零嘴儿,在陆濯被赵松叫走的时候,她捏着吃了两块儿。
剩下的,魏娆要赏给碧桃。
碧桃笑道:“是世子爷专程给姑娘带回来的,我可不敢吃。”
魏娆瞪了她一眼。
碧桃讪讪地闭了嘴。
魏娆吃了糕点,没多久就犯困了,乏得她都觉得不对。
魏娆想与碧桃说什么,人却软绵绵地倒了去。
碧桃吓死了,就在她眼泪都涌出来的时候,陆濯去而复返。
“无碍,你们姑娘认床,两晚都没怎么睡,我在她的糕点里加了点助眠的东西,明早她自会醒来。”陆濯目光温和地道。
碧桃愣住了,还能这样?
陆濯示意碧桃将魏娆抱进去。
碧桃抱不动,将昏睡过去的姑娘扛到背,背进了内室。
陆濯吩咐道:“今晚你留在这边伺候。”
他可不想明早魏娆起来,怀疑他趁她昏睡做了什么。
碧桃就打地铺守了主子一晚。
翌日天快亮了,魏娆果然醒了,此时室内昏暗,既像清晨,也像黄昏。
魏娆糊涂了,问碧桃:“现在是什么时辰?”
碧桃见她无恙,总算放心了,高兴道:“天快亮了,姑娘觉睡得真香。”
魏娆便从心腹丫鬟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她攥紧拳头,让碧桃喊陆濯进来。
“不是说要比武,你『迷』晕我是什么意思?”魏娆怒视着陆濯问。
陆濯站在屏风后,看着她模糊的脸庞道:“我说与你比试招,却没说三招都是光明正大地比武,就像你单独随杨家兄妹进山狩猎,若他们有害你之心,在你的吃食里料,你能如何?若你遇到一『迷』路稚子,你好心询问,他洒你一脸『迷』『药』,你又如何?”
魏娆在话本中看到过蒙汗『药』,然而亲身体会过等『迷』.『药』,魏娆才真正知晓了厉害。
是陆濯只想警告她外面的危险,如果陆濯有害她之心,如果他往她的茶水里东西……
魏娆顿觉后怕,看陆濯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防备。
陆濯笑了笑,扔了一包东西过来:“是剩下的,你泡水泡茶多闻闻,记住味道。”
魏娆捡起那包『药』粉,捏了捏,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衣摆道:“多谢。”
多谢陆濯,为她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