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很稳, 魏娆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红沉。
车厢里只一人,魏娆『揉』着发酸的肩膀坐起来,挑开一丝帘子, 就见陆濯骑在马上, 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锦袍,坐在马背上的身姿挺拔又自然, 不像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喜欢骑马装风流潇洒,其实要么驼背要么作生疏,难看极了。
世子爷如人中龙凤, 他那匹马同出彩, 漆黑发亮的皮『毛』没有半点杂『色』, 顺滑的鬃『毛』迎风起落。
魏娆马头看到马尾,又马尾看到马头, 很是眼馋。
陆濯目视前方,但余光已经察觉了魏娆的窥视。
偷看他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陆濯微微握紧了缰绳, 飞墨似乎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扬起马首。
魏娆及时放下了帘子, 馋也没有用,陆濯这匹马有价无市,等闲人买都买不到。
灿烂的夕阳中, 一行人跨进了一座县城的城门。
县城比小镇热闹多了,街边的商铺也更繁华, 魏娆坐了一天的马车,如今到了这繁华地带,便再也坐不住, 挑起一点帘子,朝陆濯飞了个眼『色』。
陆濯靠近马车。
魏娆与他商量道:“我下来走走,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饭,你们去客栈如?”
前后都有人看着,陆濯笑了,说出口的话却是否决:“老太君交代,出门在外,一切听我安排。”
魏娆笑道:“祖母也让世子善待我,世子做到了吗?”
陆濯抿唇,老太君不管用,他只与魏娆讲道理:“你自己逛,如知道我们订了哪家客栈?”
魏娆自有考虑:“你们就订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陆濯算是听出来了,今晚非逛不。
“去客栈,换了男装再出门。”他妥协一步道。
魏娆看看身上的绸缎裙子,到这行走在街上必然会引来一些注视议,同意了。
陆濯虽然是世家子弟,但他在边关历练了八年,更曾亲赴战场,吃不少苦头,若没有魏娆,他带着这帮属下入住破庙都能凑合一晚,顾及到魏娆娇生惯养吃穿用度处处讲究,今晚陆濯便挑了城内最的客栈。
客栈分三层,底下是用饭的大堂,上面两层都是客房,二层房普普通通,三层更一点。
赵松打听清楚了,来请示世子爷、世子夫人如订。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带了面纱,轻声安排道:“三层订两,二层订五。”
赵松明了。
他去订房,赵柏跟着碧桃,将主子们今晚要用的东搬到了三楼。
陆濯猜到魏娆要换衣裳,叫八位都头各自去安置,他坐在大堂里等着。
三楼,赵柏离开后,魏娆叫碧桃关门窗,脱了衣裙飞快换上男装。
碧桃为梳头。
魏娆解释道:“等会儿你就待在这房里,世子上来后你叫他去隔壁,让他自己睡一。”
碧桃惊道:“姑娘要自己出去吗?”
魏娆:“我在马车里还能躺会儿,你晒了一路坐了一路,晚上早点睡吧,免得明天没精神。”
碧桃不放心。
魏娆笑:“带上你你就放心了?真出事还得我分心护你。”
道理是这,碧桃就是担心。
然魏娆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逛了,带上荷包,命令碧桃坐在椅子上不许跟着,魏娆神清气爽地走到走廊尽头,踏着木板楼梯蹬蹬蹬地走了下来。到了大堂,魏娆随意一扫,却见陆濯单独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瞧见,陆濯站了起来。
魏娆走向门口。
陆濯看着,在跨出门槛的时候,他也跟了出来。
魏娆皱眉道:“你也要去?”
陆濯:“我向老太君保证,会护你毫发无损地去,如今出门在外,若因为我的放纵害你出事,我无法向老太君交代。”
他又来装君子,魏娆不屑继续争辩,径自走向了大街。
夕阳尚未完全消散,家中富庶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进出各种铺子,魏娆晌午吃得不多,此时饥肠辘辘,连着看了几家饭馆,终于看到一家很是气派的酒楼。
“两位客官是一起的吗?”
小伙计笑脸迎了上来,目光在魏娆与陆濯脸上分别转了一圈,问进来的魏娆。
魏娆眸光微转,到去行宫还需要陆濯带路,需要陆濯向行宫侍卫出示他英国公世子的腰牌,遂笑道:“一起,有雅?”
并非逢年节,雅尚有空余,小伙计将两人带了去。
魏娆点了三道招牌菜,陆濯添了一道。
小伙计走了,魏娆朝陆濯笑了笑:“我这一路给世子添了不少麻烦,这顿算我请客。”
陆濯敏锐地察觉了态度的变化,之前还不高兴他跟来,现在竟然笑得这么看。
“同行已,并无麻烦之说,况且锦城之行是我提议的,路上的花费自然也不必姑娘费心。”陆濯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当做饭钱提前放到了一旁。
一顿饭钱已,魏娆不与他争。
四道菜陆续端了上来,魏娆点了三道,只有一道合的胃口,剩下两道都只是尝了尝。
不吃,陆濯每盘都吃了一大半。
但凡上战场尝饥一顿饱一顿滋味儿的人,都不喜欢浪费粮食。
结了账,走出酒楼,魏娆朝走去。
陆濯叫住,指了指东边,他们是东边来的。
魏娆笑道:“时候还早,我看看这边有没有卖马的。”
陆濯:“你要买马?”
魏娆点头:“坐车太累了,我也随时都骑马透气。”
陆濯到了同行的八位属下与赵松赵柏兄弟,低声道:“云雾山周围少有行人,适合跑马,官道上车辆来往,你……”
魏娆早被他嫌弃多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只莞尔一笑:“我自己都不在乎,世子计较什么?路上的行人与我无关,我为要在乎他们看不看我?至于赵松等人,他们都是世子的心腹与属下,你我成亲时他们就该听说我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我骑骑马,他们还能大惊小怪不成?”
陆濯竟无言对。
非亲非故,丈夫也只是名义上的,他确实没有资格管束魏娆。
别的闺秀忌惮人言,一举一都力求端庄,魏娆偏反其道行之,我行我素惯了,名声早就坏了,所便继续任意妄为,没有后顾之忧。
看着魏娆没入人群的背影,陆濯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忧虑。
如果他与魏娆真的做了夫妻,将来魏娆生儿子还说,若生了儿,儿也学魏娆这般率『性』为,该当如是?
夜幕悄然降临。
魏娆真找到一处马坊,都快关门了,突然来了一对儿仪表不俗的翩翩佳公子,马坊主人笑着招待了起来。
魏娆对马情有独钟,马坊主人看出来了,极力向魏娆推荐一匹马。
陆濯自己在马厩逛了一圈,然后停在一匹枣红马的马厩前,示意魏娆来。
“大公子慧眼识珠,这匹是汗血宝马,傍晚刚外面运来的,两位公子晚来一,这汗血宝马都被人买走了。”马坊主人『摸』着胡子笑道。
魏娆盯着枣红马打量,陆濯靠近道:“不是汗血宝马,但也是匹良驹,买。”
魏娆看得出这匹枣红马的强健,……
魏娆犹豫地看向另一匹马。
陆濯不花错银子,隐晦地提醒道:“这匹马跑得快,换成那匹,半的路程能要延长几刻钟。”
魏娆一听,当即定了主意,掏银子买了这匹枣红马。
马坊送了一套马鞍,离开马坊,魏娆熟练地翻身上马,要试一试。
快宵禁了,街上几乎没有其他行人,魏娆拍拍马头,枣红马便放开蹄子朝前跑了起来,眨眼将陆濯甩在了后头。
陆濯目光跟随马背上的姑娘,脚步不紧不慢。
魏娆跑出一段,调转马头,又跑了来。
戴着冠帽,一头如云的乌发全都藏在了帽子中,只『露』出一张皙娇嫩的脸,策马来,街边商铺门前悬挂的灯笼洒来的光晕在脸上流转,陆濯仿佛看见一个美人自旋转的花灯上飞了出来,朝着他的方向,越飞越近。
在发现之前,陆濯不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魏娆勒马,坐在马背上低头看他:“这马是世子挑的,世子要试试吗?”
陆濯诧异的热情,到祖母的嘱咐,他点点头:“也。”
魏娆笑着跳到地上,将缰绳递给他。
陆濯如那般跑了一个来。
等他下马,魏娆期待地问:“世子觉得如?”
陆濯:“不错,送去军营当战马。”
将士要精挑细选,战马也是一的道理,枣红马若能听懂神武军副将给它的评价,定会高兴地叫几声。
陆濯『摸』了一把马脖子,准备将缰绳还给魏娆。
魏娆没接,送了陆濯一个娇俏无比的笑:“既然世子也觉得这马,那我把这马送给世子,换世子将飞墨借我骑几,行?”
在魏娆开口之前,陆濯的确被罕见的笑容『乱』了心跳,然发现魏娆竟然觊觎他的坐骑,陆濯的目光瞬恢复了清明,一边将枣红马的缰绳塞到魏娆手里,一边淡淡了两个字:“不行。”
魏娆看着他前行的背影,失望之余,倒也佩服。
只是提议换骑一段时,换成别的男人,肯定答应了,陆濯还真是惜马如命。
当然,还有一种能,就是这张被人说成狐狸精的脸,对陆濯没有任作用。
到客栈,枣红马交给赵松牵去马厩,魏娆与陆濯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陆濯提着灯笼,目光瞥向身边的魏娆。
在外要演恩爱夫妻,所,今晚他与魏娆会睡一客房。
陆濯猜测会让他睡地上,男独处一室……
魏娆停到了的客房前。
“少夫人?”门内碧桃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娆:“是我。”
碧桃松了口气,迅速打开门。
魏娆问:“隔壁的钥匙?”
碧桃一直握在手里。
魏娆接钥匙,转身递给陆濯,什么都没说,只做了一个让陆濯去隔壁睡的手势。
陆濯瞥眼门内的碧桃,拿了钥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