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幽闻声抬眼望来, 见南时一脸惊讶，便唤道：“你过来。”
南时乖巧的走到了池幽身边，池幽道：“经典通读了？”
“是。”南时应道：“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最后一本《南明经》还没什么把握, 其他都算是通读了。”
“好, 随我去书房。”池幽微微颔首, 看向了清河等人, 清河见状便领着屋内仆婢齐齐一礼，鱼贯退去, 将室内让给了师兄弟二人。
南时瞧着池幽身上还是刚进门的时候那一件衣服, 便问道：“师兄，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我服侍您, 您还戴着冠呢。”
池幽一顿, 便转身进了内室，南时也跟着进去了, 池幽的房间他进的也不少了, 什么东西摆在哪都是数的，何况清河本就已经将要换洗的衣物准备好了？南时拿着衣服回到了池幽身边，见池幽已经双手平举, 便上前替他衣。
池幽若是门，然是从头到脚配置整齐，绝不失了仪态, 南时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双手自池幽颈边将外衫脱下, 池幽习惯了叫人服侍，双臂一振，便将外衫脱下了, 外衫层层叠叠，整整脱了四件算是见着白『色』的衣了。
这脱完了，南时松了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往也不是没服侍过，但之前都清河在啊，他就负责在一旁递个衣服递个腰带之类的，自己上手还是劈盖地头一回。
南时将抱着外衫扔到了一旁的梨花木架子上，转身取了一件干净的外衫来，抖了一抖，替池幽披上，双手捏着衣领打算送到池幽颈肩上的时候，南时的手指突然碰到了池幽冰凉又柔软的皮肤。
南时一怔，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开始发起来烫了来，跟火烧似地，池幽见他不动，溢了一个音节：“嗯？”
南时耳朵些发热，着说：“没什么，就是点纳闷师兄你只穿这一件，不冷吗？”
他刚刚翻看过了，清河准备的确只这一切外衫。
“不会冷。”池幽应了一声，南时收了收心，利索的替他礼平了肩上的皱褶，整理之间难免就走到了池幽的面前，南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池幽正垂眸看着他，突地心跳漏了一拍。
池幽垂眼看着南时些发红的耳朵，问道：“耳朵不舒服？”
南时下意识的就去咬自己的舌尖，却在下一秒叫池幽捉住了下巴：“你这是什么习惯？松开！”
南时只得乖乖松开了，池幽这松开了手，南时见他仍是眉宇微凝，只得解释道：“点热，室内的热气打得太足了。”
嗯，对，对空调这种神器，池幽也没怎么多拒绝，还是装了的。
池幽微微颔首，低斥了一句：“后话好好说，咬什么舌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轻易毁伤。”
南时呐呐地应了，池幽也不必他在帮忙，随手将外衫整了整，便带着南时往外绕过了两道屏风，进了内书房。
池幽仍是坐到了常的位置上，道：“从《无秘书》开始，背。”
南时本来想坐下的，但是听池幽今语气不太对，就没敢说要坐，池幽居然也没叫他坐，他就只这样站着了。
南时这会儿心『乱』如麻，什么经书秘籍的在他脑子都抵不过池幽两个字，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他，刚磕磕绊绊背了两句，就叫池幽叫了停，池幽把玩着一枝青竹似的狼毫：“你所谓的通读，便是这样通读的？”
南时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废话，正了正心神，老老地开始背。这一次就顺畅得多，池幽听着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偶尔还会打断南时的背诵，叫他解释含义，解释完就让他接着背。
时候南时自己都觉得挺神奇的，这些书看着又厚又难懂，但是就是轻而易举的刻在自己脑壳，背起来跟念书似地，连带旁边的注释都一起背下来，并不算是艰难，但是对其他的书籍他好像就没这个耐了，看过就忘。
这也算是另类的老爷赏饭吃吧？
好不容易背完了所的书，三个多小时就过去了，茶水都快叫南时喝空了，站得脚都麻了。池幽微微抬了抬下巴，“尚。”
南时抬眼看向了池幽：“七时间我就把这么多书都背下来了，师兄您都不赏我什么？”
池幽淡淡的道：“要赏你什么？说说。”
“赏我坐会儿就行了。”南时着走向了一旁的座椅，正欲坐下，听池幽淡淡的吐两个字来：“过来。”
南时依言过去，刚刚站，池幽又说：“跪下。”
南时愣了愣，屈膝跪在了池幽身侧，抬头看着他：“……师兄？”
池幽垂眸望来，凝视着他的面容，往不曾多想，便也不曾细思。如今再看，却发现已经长成的青年毋庸置疑是好看的，带着些极好的养调-来的温雅斯文，眉间风月常在，眼中风流长存，偏生又不叫人觉得轻佻放肆，反而股子极为熟悉的如山岚雾霭般的气韵。
池幽思索着，这样的熟悉的感觉……是了，为什么熟悉呢？因为他也常在镜中瞧见这样的自己。
那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外乎是与他待的时间多了，到底是他亲传亲授的弟子，学他两分神韵也是正常。
就是待的时间太多了，耳房南时的衣物，内书房中南时惯用的青竹狼毫，连同他惯用的香，都南时喜好为先，舍了盘龙云檀，换成了清魂。
池幽的指尖微微一颤，却终究没如何。
南时看池幽凝眉，今时不同往，他现在是真的心虚，不再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他抬手放在了池幽的膝上，小声说：“师兄，你哪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是我哪惹你生气了？”
“并无。”他淡淡地说：“我一问，南时。”
“师兄请说。”
池幽看着他，唇瓣微动，最后却吐了与他心中截然不同的语句来：“你年岁渐长，我将你拘在身边，恐生怨怼，你心悦之人？我为你尊长，你若，我替你……”
南时听到这，心立刻松了一口气，也不听完就打断道：“师兄您就别着急啦，我们现在不急着早婚，现在三十结婚的多得是，我还年轻呢，我还想多玩两年。”
他的手本就搁在池幽膝上，如今干脆抓了他的衣物下摆，眯眯的说：“前说婚姻是座围城，进去的想要来，外面的人想要进去，现在是婚姻是座围城，进去的想要来，外面的人心想我除非脑子坑我进去。”
他故意说得促狭，便是池幽也不禁微微扬了扬嘴角：“……松开，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若是换了前，你这般放肆，我便整整你的规矩。”
南时松开一手，将手掌平摊在了池幽面前，另一手则是还抓着池幽的衣摆，那片绣得精细的流云纹都叫他给抓皱了：“那师兄您打吧，我认罚就是了。”
池幽一讪，什么意思，勇认错，坚决不改？
他故作扬手，南时见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微微侧脸，而池幽的手掌落到他手心时却是轻飘飘的，池幽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方不是叫我打？怎么又不敢看了？”
“怕疼。”南时老老的回答道。
他觉得今的池幽太奇怪了，先是莫名其妙的叫他跪下，又莫名其妙的问他要不要结婚，只要对象不是池幽，他结个屁的婚？但若是和池幽在一起，他又结个屁的婚？四舍五入的反正结婚是无所谓了。
池幽低垂着眼眸，指尖一动，居然就捏着南时的手斯慢条地把玩了起来：“跪得膝盖疼么？我总叫你跪着，南时，你委屈？”
南时在一瞬间又觉得不对劲了，又来了！他刚刚不是都差不多把池幽给哄好了吗？！人都了啊！怎么又阴阳怪气起来了？！
南时现在一种一句话说错估『摸』着就要挨个大罚的感觉，恨不当即掏铜钱给自己算一卦，看看怎么回答是正确的。
他小心翼翼的说：“怎么会呢？师兄是我尊长，我跪一跪怎么了？”
“哦？”池幽
南时心中一动，问：“师兄，我说句冒犯的话……您都死了千把年了，我好像连您年龄的零头都不到吧？跪一跪什么好委屈的？”
“那若是让你跪着服侍我呢？”池幽慢慢地道。
“行啊。”南时一口答应下来，他听着些想歪，但是池幽是不喜欢他的，他道：“怎么不行？事弟子服其劳。”
池幽突地抬手，轻抚了一下南时眼下便又收了手，南时抬眼看着他，池幽的目光清冷而深沉，似是在看他，似不是在看他：“那便好，你去吧。”
“好。”南时应了一声，正欲起身，突地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师兄，我知道你担心我终生大事，但我觉得我自我入门来，万般事物总觉得些……无趣。”
他斟酌着说：“至亲至疏夫妻，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好过子，若是轮到我身上，他做什么我都知道，想必子也不会长久，我愿终生侍奉师兄左右，不求红尘，但求闻得大道……嗯，总不等我后收徒弟的时候还是半吊子的水平，那多给师兄你丢人？”
池幽反问道：“当真看破了？”
南时嘻嘻的说：“这都得怪师兄，瞧惯了师兄气度姿容，眼界都被您拔高了，轻易也看不上什么人，我就是想，那也没这个人呀……我总不好去抢杏华仙吧？这上几件事不干，杀-人放-火强-『奸』不干，兄弟的对象不干，这话虽然听着粗俗了些，但确是大话，您说对不对？”
“您就别『操』心我终生了，我自己心数，我先回去了，师兄您好好休息。”
南时说罢，也不等池幽反应，就告退了。
池幽看着南时的背影，不由嗤了一声，南时在说些什么？当真是还年轻。
若是与人成了夫妻结契，南时自然算不对方的一举一动来，这等因果纠缠，如同他看不见南时一样，南时自然是也看不对方来的。
南时怎么这个自信与对方除了名分外毫无纠葛？若是如此，又为何要与人成亲？
……也罢，这样也好，就这样稀糊涂的过下去吧。
外头风和丽，南时了门外，慢慢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要不是太难受了，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没关系，哪怕池幽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一丝亲情外的感情，他只要还在池幽身边，他就忍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