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绪被陈羽宗夹着穿过社院的教学楼,一路从学校走回宿舍区,其间沐浴在大大小小的打量和注视里,各种惊异、兴奋、莫名,一头雾水,全充斥其中,而米绪则一直都十分老实的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严峻的问题一般反常的一言不发,直到两人回到寝室。
进了门,陈羽宗放开米绪,接着站在桌边看着他。
米绪动了动搁在胸前的手,用另一手抓抓脸,走过去拿起一边的外卖笑道:“中午我和葛妈吃了烩饭,很大份,晚上点什么好呢?你说吧?”
陈羽宗没出声。
米绪把外卖单收回来,道:“还是吃面吧,加三块排骨好了……不,其实也不是很饿,加两半块吧,晚上少吃一点,有利于身材的保持。”
依旧没得到回答。
于是米绪自己拿了电话乐颠颠要打,只是号码拨到一半,还是被他挂了,他抬头看着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陈羽宗。
两人目光相交,米绪抽了抽嘴角,终于扬起了笑容:“我以为像我们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人,都会比较喜欢淡然以对的处理方式。”就是一切顺其自然,任它随风而逝才是上策。不过经过刚才的试探,他似乎领会到了陈羽宗的意思,自己看来还是需要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发表些看法,双方进行一定的意见交流才行,不能故意淡化,装作不知道。
米绪正打算配合对方,陈羽宗却忽然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淡然以对?是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样?”
米绪一呆,他没想到自己砸了手,对陈羽宗来说竟会是这样在意,忙解释道:“我觉得这真是件小事,先不说那爆炸头是不是故意,但每个人身边总有那么几个奇葩,把智力的技能点全点在体力和精力上了,KO他们还不掉落任何装备经验,我们何必为了这些人费蓝费红又费时?”
陈羽宗不语。
米绪能看出他脸色不好,想了想也闭上了嘴,转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就进了洗手间。
“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出来再订饭吧,还是三块排骨好了……”
然而才要关门,忽的一阵脚步急起,门“啪”得就被人顶住了。
外面自然是陈羽宗。
米绪:“……”
他想把门关上,但陈羽宗撑着的力道没放,两人就此展开了一个暗潮涌动的拉锯战,最后以米绪的满头大汗,陈羽宗的毫无所觉而被迫告终。
米绪手一松,脱力地垂落下来。
我丫就是个傻逼,竟然和他比力气!还在只有独臂的时候!!
米绪一边暗骂,一边无奈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心绪波动间,到底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我……不想你这样。”
熟悉他的都知道,他从来自诩名门正道,仗义知恩,最恨就是叛徒和养不熟的白眼狼,陈羽宗对他的好,米绪怎么会不懂,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米绪觉得受不起……
“你讨厌大蒜对不对,可是我吃,我们可以各吃各的,一样能吃饱能吃好,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忍受那味道。”
从米绪刚开始了解陈羽宗,他就知道这人的性格有多低调,陈羽宗讨厌什么,不喜欢什么,排斥什么,又厌恶什么,米绪全看在眼里,自卑这词和米绪从来没关系,在这件事上,你要这么问他,他也绝对不会应和,但是若要公平的来评断,目前他们两人搅合到了一起去,谁在上头更占便宜,换哪个人来问都会觉得是米绪,米绪自己也这么认为。
那可是大城草啊!大城草好吗!!拔根头发丢出去,估计都能造成两方拔河的效果,你说说这是什么经济财富。
所以,这样一个大奖摆到了你屋里,你没本事给它装饰抛光,但最起码能做到不给它抹黑破损吧?今儿个一道油灰,明儿个一滴污水,冷不丁还要被老鼠啃上两口,别说旁人看不下去,就他自己也舍不得啊。说穿了,米绪不是个贪心的人,相反,他极度容易知足,容易见好就收,甚至太过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他就是不要给陈羽宗添麻烦,不要他为了自己牺牲委屈,这人以前怎么样,现在还该怎么样,相比于自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儿,米绪更看不得陈羽宗因此而改变自己来迁就他,这不值得。
想到此,米绪手上的力道又是一重,陈羽宗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然后反手给关上了。
一方小小的空间,没有开灯,窗外夕阳斜下,自六楼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沿缝滚落进来,也将眼前人的面容衬得明灭不定。
米绪瞪着陈羽宗浸润在橙光中的半张脸,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米绪不禁往后退却,直到屁股顶到了身后的洗手台,米绪的腰仍旧止不住后仰,只因陈羽宗没有放缓压下来的趋势。
在察觉到米绪无意识地要用伤手的手肘去支撑身体时,陈羽宗这才一把环住了他的腰,另一手托着米绪的后颈,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软软的触感压在了嘴唇上,那一刻米绪表情很是复杂,甚至有点憋屈,心里则在腹诽:你是不是没法子说不过别人的时候只能来这招?美男计?色诱?
老套!
烂梗!
但是老归老,烂归烂,他还是乖乖地由着陈羽宗亲了个遍后,两人才缓缓分开。
陈羽宗仍旧贴着米绪的唇,鼻息相交着低喃道,“就算我吃饭的时候不吃蒜,也不代表别的时候就吃不到蒜……”
哗啦啦啦。
那是米绪的脑部血管血流开始活跃膨胀的声音。
“你、你可以忍着等我没蒜的时候再……再那什么不就好了……”
米绪脸皮充血,目光却不由落在陈羽宗完美的唇形上,就见那唇瓣一开一合。
“……你说费蓝费红,但是你忘了,怒气值到Max+时,会对怪自动爆出大招,挡也挡不住……” 陈羽宗近距离的看着他,呢喃道,“换你你忍吗?”
米绪心头一悸,目光从对方的嘴巴上拔开,勉强上移,落到陈羽宗的瞳仁中,在里头看见了一脸痴呆的自己。
忍……忍你个头!
在米绪冲上去抱住陈羽宗脖颈又发动恶霸攻势的时候,他听见陈羽宗发出了一声轻笑。
陈羽宗还是由着米绪发挥,但是在米绪啃啃咬咬的正兴起时,他又会忽然接过主动权,把对方好容易找到的感觉全部打乱,待米绪呆呆愣愣地沉溺在他的步调中,陈羽宗却又停下来,让米绪懵懵地自己找回节奏,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等米绪回过味来,他已经被折腾得差点喘不上气了。
米绪看着陈羽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
陈羽宗抬了抬嘴角:“相反。”米绪就是太不矫情了。
米绪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我真的可以暗爽吗?不对……明爽吗?”
“爽什么?”
米绪:“爽众人眼中的男神独为我走下神坛,与民同乐啊?”
陈羽宗摸了把米绪的头发:“谢亦骞说,我早就掉坑里了……”
米绪眉头一蹙,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没忍住一点点咧开了嘴,然后道:“那给我一分钟,我先笑会儿……”
接下来的一分钟,米绪真的一秒没落地笑完了,如果不是陈羽宗揽着他,他估计能乐到地上去打滚。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咯咯咯咯……呵呵呵呵……”
陈羽宗:“……”
一分钟后,米绪还有点直不起腰,他努力收拢表情,无奈道:“唉,我的人生又达到了新的巅峰,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陈羽宗:“……明天还是早点起来去医院吧。”
米绪:“为什么?医生说一周后再去骨科复查也行啊。”
陈羽宗摸他的头发:“不去骨科。”
米绪:“???”
陈羽宗:“精神科。”
米绪:“……”
米绪抹掉眼泪,飞快地镇定了下来:“你出去吧,我想洗个头,我三天没洗头了。”
陈羽宗一顿,默默地缩回了摆他头上的手。
米绪弯腰拿水盆放水,再要拿毛巾时,一只手已是比他更快,回头一看,陈羽宗还站在那里,不过袖子已是卷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的手臂。
“先生,你听过螃蟹吗?断肢可再生,想当年……”米绪急忙道。
陈羽宗趁着他废话时,已是利落地接过东西,替米绪摆好了,然后一手轻捏着他的后脖,把那脑袋直接引导进了水盆里。
“别说话,鼻子会进水。”
米绪只能闭嘴了。
陈羽宗的手法很生疏,一开始肯定没有米绪自己来舒服,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人是真聪明,他不需要米绪开口,也没有让他受太多的罪,基本上在整个洗头的过程里,他不断的在调整自己的手法,头发弄到了额头,那陈羽宗就会迅速改变角度,绝不会让洗发水有继续往下跑进眼睛里的机会,同理还有按摩的手法,重了轻了,米绪不用开口,从他的表情和指下肌肉的反应就能感觉得出。
那暖热的水温和舒服的力道使得米绪都不自禁的眯着眼哼哼,顿觉人生一大享受,不过很快就被轻轻弹了头皮。
陈羽宗压着嗓子道:“别叫……”
米绪一怔,也觉不对,忙心里卧槽了一声,立刻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