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米绪准时去社院自建的活动小组报道了,队长是个叫姚叶的女生,也是她那天邀请的米绪,组里一共十个人,都是大一,八个社会学专业的,两个社会工作,除了米绪之外,还有三个男生。
众人决定先去城西的一家养老院看看,活动期间,暂分为两组,一组对外,一组对内,米绪一组里就他一个男生,是对内的,他原以为这次肯定免不了要卖力气,谁知,几个姑娘对他却格外的客气,反而带了一堆吃的喝的,一路上热热闹闹,跟去郊游似的。
回来的路上,姚叶和另一个叫乔晓阳的女生原本坐在米绪前面,车子开了半小时,姚叶回头问:“米绪,我和你换个位子坐好吗,我晕车得厉害,晓阳也晕,再不吹吹风我们要吐一起去了。”
米绪自然立马答应,让姚叶坐窗口,自己则跑到前排和乔晓阳坐一起了。
乔晓阳一开始合着眼在睡觉,但许是难受得紧,她翻来覆去地换姿势,最后一脑袋直接磕到了窗户上,猛地醒了。
她立马尴尬地看向米绪,米绪对她笑笑:“怎么了?”
乔晓阳:“没、没有。”
米绪:“不用害羞,头壳硬是优点。”
乔晓阳:“……”
忽的手边一凉,一瓶水递了过来。
“喝点吧,会好受些。”
乔晓阳顿了下,接了过来。
米绪:“你知不知道晕车其实是一种神经病?”
乔晓阳:“……”
米绪:“你又知不知道有一种病可以克服神经病,让它不药而愈,那就是精神病!”
乔晓阳:“……”
米绪:“因为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啦!!哈哈哈哈哈哈……不好笑吗?”
乔晓阳:“……”
其后的半程,这个角落一片沉寂。
直到下了车,乔晓阳才忽然对米绪道:“我想了一路,都没明白为什么精神病可以治神经病,明明是两种病原,不过还是谢谢你,因为我把晕车的事儿给忘了。”说完乔晓阳对他感激一笑。
米绪:“……”
虽然他也没明白,就这么个笑话为什么对方需要想上一路,但是乔晓阳的笑容让米绪的小心脏砰砰跳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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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宗这两天进入了设计后半段的收尾阶段,连续又开了几天夜车,一大早来不及补眠,正好接到林又辕的电话就去了学校,顺便把稿子给他看。
林老师看完赞叹地点点头:“很好,图的方面没什么要修改的,设计的文案方面呢?”
陈羽宗道:“还没好……”
林老师:“嗯,离交稿的日子还有一个月,时间很充裕,你也别急。”
陈羽宗点点头。
林老师:“什么时候再去外面实习看看?我觉得你下学期的重心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学校了……”
陈羽宗:“下学期再说。”
林老师摸着手里的稿件,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做事一向有计划,也会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你真的觉得参加这次的比赛值得吗?”
陈羽宗顿了下,颔首:“我看重过程,我觉得值得。”
林老师对上他的眼睛:“我了解了,希望你可以从中得到想要的收获。”
陈羽宗起身,拿过自己的稿件:“我已经得到了。”
……
从系办回了寝室,一推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暴走风歌声所震撼。
“乱乱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
米绪抱着拖把在房间里平行移动,顺带转个圈,踢个腿,再扭个胯,直到差点撞到门边的人时才堪堪停了下来。
“哈喽~”米绪见到陈羽宗出现,高兴地对他招了招手,“少爷,Look!房间已打扫完毕,请您检阅!”
陈羽宗顺着米绪的指向看去,就见地板澄亮,新换的窗帘顺风轻舞,才晒过的被子蓬松地堆在床上,整个房间都透出一股清新干爽的味道。
陈羽宗走到窗边,转过头看着米绪。
米绪嘚瑟地哼哼:“我知道你就要比赛了,各方面都需要放松,没关系,以后寝室的打扫都包在我身上,我保管让你身心舒爽,后顾无忧!”
米绪大义凛然地说完这些立马又抄起抹布奔赴洗手间摸摸擦擦起来,陈羽宗在外面听着那头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桃花歌,看着自己已是完工了的模型,沉吟不语……
虽说立下了誓言,要为室友努力分担压力,但米绪在寝室的时间反而比起从前少了很多。他要打工,要上课,要去学记团帮忙,现在还多了一个活动小组,基本的空闲全被这些占据了。
以前他会给陈羽宗带完饭,不是坐那儿嘀嘀咕咕,就是躲一边玩哈雷,大部分时候,陈羽宗不用回头都总能瞧见一个人影在眼角反复的晃荡,但是现在,陈羽宗偶尔回神,发现寝室竟如此安静,手边还是会摆着中餐或晚餐,是他的室友匆匆给他买回来的,但是很快,这人又匆匆闪没了。
陈羽宗看着半凉的鱼香肉丝面,忽觉,不过才三四个月而已,竟然,已经很是习惯了。
……
U市地处南方,往常一到六月就是梅雨季,雨势不大,但淅淅沥沥得能下的人浑身难受,今年倒有些不同,连续几天的大太阳,温度高的简直提前进入了大伏天,让在外奔走的米绪活脱脱晒深了一个色系。
顶着炎炎烈日,才一下兼职,米绪就心急火燎地往寝室跑,被葛妈给喊住了,递给他一大盒纯鲜冰激凌,说是之前自己给顶了两回夜班,领班送他的。
米绪拍了拍葛妈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
葛妈眯着眼笑道:“我辛苦些没关系,只要你的事儿能成。”
米绪呆了下:“我啥事儿啊?”
葛妈撞他:“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小小的太阳~~~~”
米绪回神,立刻捂住了脸:“讨厌!”
“大米,哥儿是过来人,给你提个醒,追前眼睛睁大了,要真合适,那就下手快,别犹豫!”
大米从指缝里偷偷地看葛妈,见他神色难得真诚掏心掏肺。
米绪放下了手:“哥哎,您操早心了,八字都没一撇呐,我就觉得她看着还挺顺眼,到不了喜欢,而且就算我肯,人家也不一定愿意……”
“愿不愿意靠自己,你不努力咋行啊,最近都干了些啥?”
“活动小组呗,除此之外私下就去图书馆遇上两回,聊了下,交换了电话。”
“还有呢?”
“还有……明天说好了一起去还书的。”
“约她!”
“啊?”
“约!”
“不好吧……”
“约!”
“这么快就进行到这一步……葛妈你好龌龊!”
“我让你约她去奶茶铺吃个茶怎么就龌龊了!??”
“……”
“你想的啥?”
“没呢。”
“想的啥?”
“……”
米绪用冷藏箱把冰激凌包着,一路做贼似的捂在胸口飞奔回校,好在到了之后还没全化。拿了一部分送去了给逗逼战友们,剩下两个,他给陈羽宗留了。
只是回到寝室却没见人,米绪等了一会儿,没忍住吃了一个,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那冰激凌越来越稀薄,他吞了吞口水……
上午还艳阳高照,陈羽宗回来的时候天气却忽然狂风大作,出租车里的广播说,台风今晚就到U市了。
他踏着夜色上了楼,一开门室内还亮着一盏小灯,不过床上的人已经睡了。
房间依旧被打扫得很干净,自己的衣服也被收回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床上,衣服上有一张纸条,陈羽宗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给你带了冰激凌!
然后是一个指向桌面的箭头,就见那里摆着一只用厚厚棉布包裹的泡沫盒。
陈羽宗走过去,小心地把盒子打开。
他盯着里头的东西看了片刻,伸出手,从盒中又拿出了一张纸……
:天朝时间17点整,我在你所站的位置等了一个多小时,很遗憾,我可以等,但是小冰却不可以,我试过很多办法,却还是不能将它留到最后,我不想看着它就这样离去,我只能尽量把它最美好的一面留住,让它走得有价值……不过你也不要难过,毕竟它曾经存在过,为了纪念它的美好,我把它画下来给你看看,看到了,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满足的!嗯!
附图:小冰的遗照。
PS:既然是遗照,自然不会美丽,绝对不是我的绘画问题,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很有艺术细胞,关于这方面,改天再跟你详说,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请准备充裕。
晚安^皿^
陈羽宗对着遗照:“……”
半晌,他回头看了看米绪,这丫睡得很熟,细听还有微微的鼾声,嘴角带笑,的确满足。
陈羽宗拿着遗照顿了下,还是抽出一本速写本,将它夹在了里面。
……
第二天一早,米绪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迷糊着接起一听,来电的竟然是面条儿。
“大米,你果然够兄弟!!!”面条儿口气振奋。
米绪皱起眉:“抱歉,我对你施的恩太多,一时忽略了,请告之。”
“客气客气!之前不是建院有个比赛吗,我起先竟不知有内场票这回事儿,且我校大城草还会应邀出席,如此好机会我作为一个精英商人怎会轻易放过,于是自然全力以赴,谁知,向来所向披靡的我竟遭言辞拒绝,一问得知,是您的意思,我当时便哈哈大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哪怕再如何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天打雷劈恶贯满盈也绝做不出断我财路之事!大米,对不对!”
米绪:“……”
米绪:“对!”
面条儿自信一笑:“果然,兄弟的情谊不是白存的,我对你的信任海枯石烂天崩地裂都不会变,怎会因奸佞小人的挑拨而起一丝怀疑!?”
米绪:“……是!”
“所以,我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比赛的当天,哦呵呵呵呵呵,狂风大作天地变色,连老天爷也为我们的友情见证!”
米绪刚要开口,不由一愣:“你说什么?”
面条儿:“狂风大作,天……”
米绪:“前面!”
“哦,我倒个带,好了。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比赛的当天,哦呵呵……”
“今天比赛!?”米绪猛地跳起,他日子过得糊涂,竟然忘了!?
米绪环顾寝室,果然不见陈羽宗的人影,连桌上摆放的建筑模型都不见了。
米绪蹦下床,又跑到窗边,透过大颗大颗砸下的雨点里看去,只见寝室外大片大片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如巨浪一般狂放地颠簸,整个世界都混沌成了一团。
“所以?”米绪呐呐地问。
电话里,面条儿暂停片刻,继续道:“所以这鬼天气,内场观赛名额全部取消,谁都进不去啊,我要囤了票,那才是遭呢,好兄弟真有先见之明!”
米绪转头盯着远处一点怔楞片刻,对面条儿说了句:“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报吧。”
说罢,挂了电话,三两步冲到陈羽宗的桌前,看着其上那份文件。
米绪将它打开,只见里面夹杂着装订成册的厚厚纸页,抬头就写着:201x年,J.Z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联赛,时光溯流,设计文案书面稿——参赛者:陈羽宗。
米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