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季常盛因为签证问题,没能过去,而最终事故调查小组认定了是直升机本身的故障导致坠机。
然后,也就没有了然后。
唐宏康以为这个秘密可以被永远掩埋。
…
一切尘埃落定是在三月初,唐宏康和那个肇事司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宏康实业在上市前决定改名字,跟唐家再无关系。
直升机坠机就像第二个小组长儿子说得那样,他相信他父亲的信仰和底线,确实那是一场意外,不是蓄意谋害。
真相水落石出,可遗憾永远都挽不回,慕靳裴的父亲再也没机会知道他曾经那段短暂的婚姻是否忠贞,顾女士再也没法为自己证明清白。
那些活在仇恨痛苦的日子,谁也弥补不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小布丁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张伯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季常盛如今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女儿。
谢昀呈准备带小布丁和月月去旅行,季星遥也决定一块去,旅途中照顾两个孩子。月月今晚住在季星遥家里,和小布丁住一块。
季星遥推门进来,给她们拿来两杯牛奶,“喝完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一会儿不许偷偷聊天,听话哦。”
两个孩子互相挤挤眼,假装答应。
季星遥关了房间的灯,“晚安,宝贝们。”
“晚安,妈妈。”
“星星,晚安,好梦。”
门关上,她们互相伸手在一片漆黑里戳戳对方的脸蛋,然后哈哈大笑。
“以后我可能要一直住你们家。”月月靠近小布丁小声跟她说:“我妈妈生了一个弟弟,他一点点,一点点,需要好多人照顾他。”
小布丁很兴奋,“好玩吗?他哭不哭?听说小孩子都很麻烦,也很黏人,也不讲道理,是这样吗?”
月月想了想,“好像经常哭,不过我妈妈说,我小时候更爱哭,哈哈。”
小布丁忘了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她也忘了妈妈讲得那些她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有点难过,不过她高兴的是,以后她可以天天跟月月一起玩,一起分享幼儿园的趣事。
她再次确认,“你真的一直住我家吗?不许骗人哦。”
月月表情严肃,“真的。妈妈说,我现在长大了,她跟我一样大时已经不住在家里,跟舞蹈学校的小伙伴儿住一起,老师就是她们所有人的妈妈。现在星星是我的老师,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们窃窃私语,说起接下来的旅行。半小时过去,两人眼皮耷拉下来,都开始打哈欠。
窗外,黑夜无边,星星伴月,偶尔有云彩飘过。
屋里,两个孩子进入梦乡。
“星遥他们明天就出发了,到时她们就不回来了,直接回洛杉矶,你不去机场送月月?”裴钰问儿子。
慕靳裴摇摇头,“不去了。”他们一家去旅游,可能也是季星遥跟谢昀呈提前度蜜月,他过去也只会给自己添堵,也给别人带来麻烦。
“你不想月月?”
“怎么能不想。”
沉默了数秒,慕靳裴说:“像我这样的父亲,她不知道也好。”
裴钰心疼地拍拍儿子的手,“会过去的,一切也会好起来。过去那五年对星遥来说,像在地狱里行走,她要还债,自己也病了,还见不到月月,也没想过有一天月月能回到她身边,她是在绝望中一步步逼着自己往前走,她被你伤得太深,伤口五年了还在流血,你得给她愈合的时间。”
“至于她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妈妈现在也不确定了。”
“不管怎样,你把自己给做好,像你爸爸那样。”
慕靳裴‘嗯’了声,起身,“妈,您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他穿上外套离开。
慕靳裴没直接回家,去了河边,他在季星遥和月月当初写生的地方站了很久。
元旦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打扰她,当初建的那个三人群,他也退了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这块手表还是当初的那块情侣表,他脱下来放在手里看了又看,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在了心里。季星遥当初给他戴手表时的表情,眼神,每一幕都清晰如昨。
他抬头,目测那天季星遥扔手表下去的距离,他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手表也扔了下去。
‘咚’一声,河面荡起一丝丝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他一直摩挲着,不舍得取下来。
最后拿下来时,心也一块空了。
回到家,已经凌晨,慕靳裴去书房给女儿写了封邮件。
【月月,好久不见,这些天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也许要很久很久,不知道再见面,你还认不认得我。
我如此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足够我骄傲一辈子,然而你如此不幸,有我这样一个爸爸。
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旅行,记得把我的祝福带给你妈妈,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和你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宝贝,旅途愉快。
――永远爱你的爸爸,慕靳裴】
翌日。
慕靳裴原本是要去公司,行至半路,他又掉转车头赶去机场,今天母亲也去机场送月月,他问母亲要了定位,还好,赶过去时,她们还没进边检。
季星遥背对他这个方向,抱着月月正跟裴钰道别,谢昀呈和其他人带着小布丁在旁边等着。
他没走近,远远看了看月月。
月月四处乱看时,突然看到了慕靳裴,她愣了下,随即对他浅浅一笑,悄悄跟他挥挥手。
慕靳裴也跟她摆摆手,他用嘴型跟她说了句:“I love you。”
第66章
小布丁一直幻想着她很快就能去上学,再也不用去医院,可两年过去,她十二岁了,依旧不知道课堂到底多有趣。
而她住院的次数比前几年更加频繁,以前是隔一个月治疗一次,现在时间间隔缩短到半个月,她也没了时间长途旅游。
但假爸爸说,没关系的,活着就有希望。
两年前她还不是很理解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现在仿佛懂了,因为只要活着,也许哪天医院就有办法治愈她的病。
现在病房就只有她一人,她望着天花板发呆。
正无聊时,何楚尧过来了。他带来很多巧克力,都是小布丁喜欢吃的口味,直到现在小布丁还会问那个流浪汉又去了哪里流浪,他有没有找到他的爸爸,也是自从两年前,她爱上了巧克力。
她说,巧克力很苦,苦中也有着一丝甜。
“嗨,楚尧爸爸。”小布丁爬起来,拿了一个靠枕放背后,她把自己有点乱乱的头发整理一番。
“巧克力给你放冰箱了。”何楚尧坐过来,“谢大坏蛋呢?”
“回家了,”小布丁:“他说要取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星遥妈妈和月月去逛街了,应该很快会回来。”
说着,她看到了何楚尧手上的戒指。“哇哦,你要结婚了?”
“是订婚。”何楚尧指指冰箱里,“所以给你带来很多巧克力。”
小布丁,“谢谢,恭喜哦。”她遗憾道:“婚礼时多拍一些视频给我看,我可能没办法参加。”
何楚尧宽慰她:“婚礼明年举行,到时邀请你和月月给我做花童,把时间选在你出院时。”
小布丁笑着,“我很荣幸。”她拿了餐巾铺在被子上,“楚尧叔叔,麻烦你拿几块巧克力和几个布丁给我,谢谢。”
他要结婚了,她就不能再叫他楚尧爸爸,以后他会有自己的孩子,爸爸这个称呼她不能随意再喊。
何楚尧也注意到了小布丁对他称呼的改变,心里有丝失落,他揉揉她的脑袋,给她去拿巧克力和布丁。
之前他还傻逼一样怀疑小布丁是Landy和谢昀呈生的,还把视频拿去求证Landy,Landy看到后也震惊了,不过她否认了孩子是她的,五年前她有男朋友,也天天住家里,爸爸妈妈每天都能看到她,要怀孕了能瞒得住?
他回想了一下,那几年Landy确实没机会生孩子。
那只有一个解释,谢昀呈喜欢的女人都跟Landy一个型,性感,漂亮,也许给他生孩子的那个女人跟Landy长得像,所以小布丁也像Landy。
他们正聊着,谢昀呈回来了。还有画廊的几个工作人员,拎着工具。
何楚尧一头雾水,“你这要干什么?”
“把油画给挂墙上。”谢昀呈脱了外套挂起来,示意工人把画挂在哪个位置。
小布丁好奇,“爸爸,什么画?”
谢昀呈:“《星遥1》。”
何楚尧见过那幅画,在谢昀呈家的客厅里挂了九年多,那幅画主题是蜕变,另一个我,应该是特意拿来鼓励小布丁。
等何楚尧离开,小布丁对着谢昀呈勾勾手指,谢昀呈坐过去,“是不是很无聊?”
“还不错。”小布丁问谢昀呈:“爸爸,月月马上就要过生日,我想送她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你有什么建议?”
谢昀呈想了想,“自己动手做的才有意义。”
这可难倒小布丁,她除了会弹琴其他什么都不会。
谢昀呈:“那你就创作首曲子,用钢琴弹奏出来,我给你录下来,给她庆生。”
“非常棒。”小布丁亲了一下谢昀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
谢昀呈把她身后的靠枕拿一边,让她躺好,他开始给她小腿做按摩,“疼了就告诉我。”
小布丁摇头,“不疼,你现在越来越专业了,连医生都夸奖你,他说我现在长高了几厘米都是你的功劳。”
“爸爸。”
“嗯?”
小布丁反手枕在脑后,“我决定了,我不去找我的真爸爸了。”她言语里有释然也有心酸。
谢昀呈停下动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什么事情。”小布丁微笑着:“我现在长大了,我要尊重妈妈,妈妈肯定知道爸爸在哪里,可她那么辛苦的时候都没想过去找他,妈妈一定是不想打扰他,也许真爸爸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谢昀呈捏捏她的腮,“你没长大,还是个孩子,在我这里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