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裴无意间视线扫到她手腕,他微怔,“你手表给我看看。”
季星遥刚才光顾着跟唐加莱聊天,忘了手表这茬,她没想过要在他面前拿出来,这样显得她好像故意吸引他注意。
可现在也只能拿下来给他看。
“设计大师科里的作品。”季星遥主动说出来,不用他再猜来猜去。
慕靳裴在惊讶之余不忘问她:“你昨天借我手表就是要拿回去做比对?”
季星遥没否认。
慕靳裴没想到当初是季星遥看中了那块表,他跟她戴了三年多的情侣手表,如今又遇上了,一切仿佛冥冥中早就注定。他示意她:“手给我。”
他已经给她戴过一次手表,季星遥就没矫情,伸手过去。
慕靳裴把手提袋放脚边,垂眸,认真给她戴好。
时间把这一幕仿佛拉了一个慢镜头,横跨三年。
电梯门开了,到达52楼,两人先后走出去,之后聊起画册。
情侣表这个小插曲仿佛没发生过。
可不管是在慕靳裴还是在季星遥那里,又留下了不小的波澜。
慕靳裴到画室第一件事,脱了西装放一边去煮咖啡,他问季星遥明晚忙不忙。
季星遥不答反问,“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嗯。”慕靳裴看着她:“陪我参加明晚的拍卖会。”
第10章
季星遥一个下午都在为晚上的拍卖会做准备,从发型到鞋子,她还临时借调了母亲的造型师。
尹荷问她要出席什么活动这么上心打扮,她不想多说她跟慕靳裴之间像是约定又荒谬至极的互相利用。
她不知道慕靳裴对他有没有合作以外的心思,反正她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单纯。
她告诉母亲,她在构思《星遥4》,揣摩不一样妆容的自己。
女儿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尹荷习以为常,不忘提醒女儿:【别忘了我的海报设计,谢谢。】
季星遥:【下月初肯定给你初稿。】
海口夸下了,明天就得正儿八经地忙起来。
她衣柜里的那些仙女裙,终于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
造型师依照礼服色系,给她搭配一双银灰色无水台细高跟。
季星遥昨晚回家把所有高跟鞋都试穿一遍,走起路来感觉也挺稳,没想象中难以驾驭。
“星遥,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手链?”造型师建议得很委婉。
季星遥瞅瞅腕表,跟慕靳裴情侣款那块。她思忖再三,“就这样吧。”虽然不是很搭,到时用手包挡一下,没人会盯着这一个细节看整体是不是协调。
造型师浅笑,以她决定为准。
季星遥换上银灰色高跟鞋,站起来在化妆镜前左右看看,她问造型师和助理:“怎么样?”
“性感。”
“女人味。”
“魅惑。”
“今晚艳压群芳妥妥儿的。”
季星遥:“别再吹了,吹了也没奖金给你们。”
造型师和助理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季星遥没让她们跟妆,这样显得太隆重。
临走时,她送给她们每人一个包作为答谢。
一开始她们拒收,这是她们分内工作,原本尹荷给她们的待遇就不低,工作又轻松,还能接私活。
季星遥指指衣帽间,“里头有上百只包,好多我都没拆,我用不到的你们又需得着的,不管礼服还是首饰,以后尽管来借。”
造型师感激一番,收拾好化妆包带上助理离开。
季星遥在家就没穿高跟鞋,赤脚拎着鞋子放在玄关处。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钟,慕靳裴说六点钟来接她,还有一个小时。她手托腮,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这是她第一次等慕靳裴,之前都是他等她,等待煎熬又漫长,她打开母亲发给她的芭蕾舞剧的曲子,构思海报。
听到一半时,她站起来随着曲子舞动,母亲得意门生周羽西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她脑海里。
她对着镜子,模仿的有那么一点意思,但形似神不似,足尖自然也立不起来。
小时候母亲让她学芭蕾,那会儿太小什么都不懂,母亲把她带去练功房,她看看那些姐姐的脚,再看看自己柔软又肉嘟嘟的小脚丫,害怕疼。
可能也不是害怕脚变形会疼的原因,她对跳舞天生就不感兴趣,只痴迷于画画,成天画也画不够。
母亲尊重她,说了句她那时不太懂的话,没有热爱就没有灵魂,跳不出自己。
曲子几遍循环下来,已经是五点五十。
慕靳裴给她打电话,他在小区门口。
季星遥的公寓楼离小区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张伯的车能直接停到地下停车场电梯旁,慕靳裴的车进不来,不过今天她没让张伯跟她一块去。
走了一段路,她发觉自己之前的认知出了偏差,试穿鞋子和穿着鞋子走路是两码事,第一次穿十多公分高的鞋子,走久了各种不舒服,隐隐约约感觉右脚脚踝那发疼,左脚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慕靳裴带了储征过来,储征今天兼职司机,待会他还有个重要的活干,拍卖会时做个举牌的背景板。
储征手机响了,还是那个海外号码,提醒他及时看邮件。
他登陆邮箱,正文没字,只有附件。他点击下载,下载完毕后,下一秒邮件就没了。
“慕总,这是冯梁刚发来的。”储征把手机递给慕靳裴。
是一份最新的季常盛明年要洽谈对接的项目名单,大大小小几十个。
慕靳裴对项目不感兴趣,大致扫一眼,当看到M.K集团旗下一家控股公司及后面项目负责人,他瞳孔微缩。
谢君毅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负责人一栏,冯梁特地将这个名字字号加黑,加大,还又特别备注,(谢君毅主动联系季氏集团想要达成南美市场的一项合作)。
车里空气缓慢流动,有一种窒息感。车窗闪了一道缝,冷风飕飕。
过了许久,“删了吧。”慕靳裴把手机还给储征。
储征又望了一眼‘谢君毅’这个名字,把下载的文档彻底删除。
他从后视镜里看慕靳裴,慕靳裴眼底的阴鸷让人不寒而栗,他到了嘴边的那句‘不能让季常盛跟谢副董有接触。’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用他说老板也知道。
原本季常盛都是安排冯梁收集消息,一切尽在掌握中,慕靳裴想让季常盛看到什么季常盛才能看到什么。
现在有了变数,季常盛跟谢君毅要是见面,商谈时不一定让冯梁跟在身边,一些私密话就更不会再说给冯梁听。
到时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老板前几年布局时也早就顾虑到万一季常盛跟谢君毅有合作要怎么办,所以老板暂时放下M.K总部那边的管理,亲自来国内运营市场。这样以来季常盛跟M.K所有合作都要经由老板之手,不会跟谢君毅有接触。
可再详细周密的计划总有节外生枝的时候,哪知道谢君毅主动把橄榄枝抛给了季常盛,不知道这个项目洽谈是巧合还是有意。
就算是个巧合,谢君毅负责的公司只是单纯要跟季常盛合作,以慕靳裴的谨慎性格,也不会允许一丝不可控因素存在。
时间仿佛静止,储征耐心等待指令。
慕靳裴一言不发,揉着太阳穴。
谢君毅是M.K的副董事长,也是他姑父。养父还有一个亲妹妹,跟谢君毅育有一子,比他大几岁。
他从小就跟姑妈一家不亲,慕家除了慕温怀和裴钰,没人喜欢他。
奈何慕温怀掌握M.K集团实权,也是最大股东,又视他这个养子为己出,他还小那会儿,姑妈再不待见他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后来他大了,姑妈家的儿子也大了,慕温怀和裴钰没有生孩子,只有他一个养子,姑妈开始给表哥争取利益,想让慕温怀把M.K全部股权都赠与给表哥。
毕竟,他是一个外人。
慕温怀没同意,还把跟裴钰共同持有的财产陆陆续续转到他名下,他这个没有慕家血缘的人成了M.K大股东。
这几年姑妈跟养父水火不容,基本形同陌路。
自打他记事以来,母亲裴钰跟姑妈就没说过一句话。具体原因他不得而知,或许就是跟收养他有关。
他的身世只有慕家人知道,外人一直以为他是慕温怀和裴钰所生。
姑妈一家跟他现在是对立面,若是季常盛跟谢君毅有接触,到时他的身世秘密,不保。
慕靳裴安排下去:“查清楚谢君毅跟季常盛合作是出于什么目的,在他们接触前,把谢君毅所有资料都整理给我。”为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先发制人。
小区门口,季星遥婀娜走来。脚下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走得小心翼翼,脊背笔挺。
一路上看到她的人都是一步三回头。之前造型师说,别人是衣服衬人,到她这里就成了人衬衣服,她的腰身和肩膀被蓝灰色渐变礼服完美勾勒出来,凝脂一样的皮肤把蓝色衬得更莹润。
慕靳裴像有感应般忽然转脸看车外,怔了几秒,这才推门下去。
储征思忖着要不要下车给他们开门,最终又作罢。老板的表情一如平常,清冷寡淡。刚才的无情狠戾早就如雁过长空,没了痕迹。
慕靳裴绕到车的另一边,目光一直迎着她,他喜欢看她也从来都毫不避讳。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盛装打扮的样子,跟上次不同,这一回是为他。
季星遥终于走到慕靳裴身前,沾高跟鞋的光,今天她快到他耳朵那里,不用再仰着头跟他说话。
慕靳裴亲自拉开车门,“今天麻烦你了。”
季星遥客气道:“别这么说,指不定哪天我更要麻烦你。”
坐上车,季星遥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脚差点不是自己的了。
还不等她舒服一会儿又要开始走路。
拍卖会举办酒店今天人多车多,他们来得迟,靠近电梯旁的车位早就停满,主办方还特意给他们留了车位,但依旧离电梯有段距离。
季星遥下车,脚沾地,一阵钻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