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会生什么？
杨戬也不知，他飞在一片空白之中，仿若一切都不复存在，又仿佛一切就在自己身周。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似乎是在为他揭示着什么，但真的要去探究时，却只能感觉到一片空明毫无所有。
这或许就是生灵之路吧，最初空空荡荡，到最后也只是一片空白，不存什么色彩。
杨戬此时道境虽高，但也没有时轮大道这般玄妙的本领，故也没办法让体内乾坤的岁月流速加快或者减慢。
他在外面一直飞着，体内乾坤之中却开始热闹了起来。
本来，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似乎下一刻便是连天大战，便是道途的终点。
然而在里面呆了百年，哪怕几位圣人都有点心烦意乱……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凶兽战舰顶端，十余个蒲团围成一个圆圈，随杨戬而来的这些圣人和几位大能，正在讨论着外面可能生了什么。
“该不会，现在还在天地壁垒中吧？”有位大能喃喃了一句。
“倒也并非不可能，我师兄这个人，其实还挺好面皮的，说不定这时候正因为找不到过去的路，正想着该如何不让咱们笑话他。”
哪吒抱着胳膊嘀咕了句，一旁的紫霞忍不住轻笑。
“师父应当有过去的办法，哪能跟师叔你说的这般不堪。”
几位圣人也是不由莞尔。
青卿柔声道：“我能感应到周遭似乎并没有任何道则存在，说不定依然是在天地壁垒之中。这天地壁垒，能将混沌海一分为二，还将那些至强者阻拦在另一侧，哪怕从咱们这边过去相对容易，怕也要费一些功夫。”
“不如，”哪吒笑道，“让师嫂去问问师兄一声。”
敖心珂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旁静静读着，不觉周遭目光都看向了自己，也只能放下手中书简。
“不必问吧，夫君他应当有万全的安排。”
天炎道子沉吟几声，言道：“还是问问比较妥当，我去问吧。”
话音刚落，就听晴空旱雷轰然炸响，一群圣人、准圣反应迅速，全神应对，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在各处原地修整的修士尽皆起身，神识第一时间扫向了雷响之处。
那里，一片云雾缓缓垂下，显露出了一张面孔，自然是杨戬。
而后画面转动，杨戬将周遭情形展露给了所有人；而为了让他们方便观看，杨戬还特意将自己半截身子也投影其中。
没办法，周围都是一片空白，空无一物。
“还真是在天地壁垒中？”哪吒一阵咂舌，众修士也纷纷感慨。
这天地壁垒，当真非他们所能理解的存在。
杨戬的轻笑声传入他们几人耳中，并不用多解释什么，这便是他的回答。
而后，那云雾不再散去，就一直存留在天地间，让这十数万修士能时刻知道外面生了什么。
这对于杨戬来说也没什么负担，只是一个念头便可解决。
前路漫漫，道行修远。
在天地壁垒中，杨戬没什么时间概念，稍微追寻一下偶然出现的感悟，也不觉得岁月漫长。
在体内乾坤中等候的修士们，也因能时刻注意到外面的情形而心安了不少，一个个都在等着空白之中多几分色彩。
倒也有心大如猴子、天炎道子这般的，径直在那闭关修行，让人在大战起了时喊他们一声。
云霄反倒一直没说什么，也不与旁人有什么眼神交汇，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垂下的云雾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倒是玉鼎真人，被紫霞和哪吒不断问询修道的疑难，偶尔给他们一些指点，自身也并未能静心修行感悟。
这一走，就是六百余年。
当周遭的空白出现了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残渣，不只是杨戬精神一振，众修士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担心会迷失在这一无所有之地。
杨戬将那残渣用法力包裹，捏在指尖，仔细观察之后略微皱眉。
这似乎是一具尸身上遗落的碎屑。
指引他前行的蓝色光球飘了回来，围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在催促他快些前行。
杨戬将那残渣放回了原处，继续向前。
前方不远，残渣再次出现，且越来越多。
渐渐的，开始出现一些残肢断体，但只要勉强存在形状的残缺尸块，都散着一股让人心畏的威压。
杨戬下意识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些尸块的威压有些不满。
稍微一思索，杨戬也顿时明悟。
侧耳听着体内乾坤之中，哪吒他们越荒谬的推论和脑洞，杨戬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当年大战败亡的永恒神国战将，大多是在渡彼陨落后，前来想要破了渡彼的星尘，却被渡彼的尸身所灭。”
这话里的讯息未免太多了些，让哪吒他们一阵回味。
星尘，尸身，永恒神国战将……
杨戬所说自不会有错的，毕竟他也算是亲身参与者。
虽然，是砍翻了这些神将的那个‘主凶’。
继续向前，开始出现一些较为完整的尸身，这些尸身无一不散着强横的威压。
但仔细感觉，这些人的修为似乎介于圣人与至强之间，像是被某种大神通直接批量‘造’出来的高手，并非是修行而来。
这永恒神国，当真有些邪乎。
终于，杨戬看到了让他也觉得心神震动的一幕。
他看到了一段崩断的‘山路’，山路上密密麻麻铺着尸身，其中有几座尸身散的威压，让他都有些心惊。
这应当就是渡彼当年大战的一处所在，而且并不是真正决战之地，只不过是永恒神国的余孽在追杀即将力竭身亡的渡彼。
和这些尸身相比，不断重启生灵界的九至强，似乎也并非那么‘超纲’。
体内乾坤中，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外面这一幕，也透过此地感受到了外面这些尸身到底是哪般存在。
青卿问道：“此地大战之人，可是最后同归于尽？”
“并非同归于尽，只是尽数被斩杀了，”云霄开口，声音有些轻柔，“我听孟洛说起过这一战，留下了这道天地壁垒的前辈，在力竭之前依然在大战，对手应当就是这些存在。”
“开辟了生灵界后世的大能当真不易。”
哪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叹道：“唉，师兄上辈子也是不得安生呐。”
又有几声感慨传入杨戬耳中，也让杨戬摇头苦笑。
安生不安生的，又不是他说了算。
继续前行，即将要出天地壁垒，前方出现了一面扭曲了乾坤的透明墙壁。
那蓝色光球径直钻入这墙壁之中，墙壁裂开一条缝隙，杨戬也没多想，闪身滑过。
脚下踏到了实地，入目是一片荒漠。
大漠孤烟云沉沉，尽是荒凉。
出来了？
出来了。
杨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身状态，让自身气息完全隐秘，而后才朝着周围缓慢放出神识探查。
有残刀相助，杨戬甚至没有花费半点力气，就从天地壁垒中走了出来。
最大的好处，其实是悄无声息，没有搞出半点动静。
扭头去看，后方则是一片茫茫的白雾，伸手触碰，这白雾竟散出一股强横之极、锋锐无比的威压，让杨戬道心都是一颤。
这是渡彼一刀留下的锋锐。
果然，想来这边容易，想回去难了。
如今只能背对来路，直面这片荒漠。
抬头看去，天不知多高，却无比的广阔。
神识已经延展了一阵，似乎还无法冲出这片无垠的荒漠；但很快，神识边缘查看到了一片浓密的绿林，但几乎同时，杨戬心中起了警兆，立刻将神识回缩。
神识探查到的那片森林化作一道道妖异的翠绿色火焰，不断跳动着。
三道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中，尽皆是大道圣人，只是修道境界不算太高深。
他们在火焰周遭不断搜查，似乎在搜索着刚才那一缕神识的来源。
杨戬挑挑眉，顿时明白对方也有所提防。
他并未直接出手留下这几人，而是在荒漠之中搜寻了一阵，寻到了几只栖息在沙土之中的‘妖兽’，施展变化之法，化身这些妖兽的形状、气息，这才悄然前行。
如果能偷袭，就尽量避免打草惊蛇。
不然，九至强连番上阵，杨戬可就一条命能去拼。
体内乾坤中，洪荒众修士见状，也是多少有些赞叹……
像杨戬这般境界，还能如此小心行事，当真也是不易之事。
悄悄的，杨戬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摸索了数十万里，总算到了那一片诡异的森林前。
这似乎就是一片普通不过的树林，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前后深不过百里，但左右却延绵无边，蔓延出了数百万里还寻不到边际。
阵法？
又或者，是某种能够感应到神识的特殊生灵？
杨戬再次放出一缕神识，故意在十万里外，扫过那里的翠林。
果然，一股股妖异的绿火在神识扫过之处迅速掠起，又有数道身影立刻出现在了火焰周围，再次朝着周遭探查。
到了这永恒神国的第一关，就让杨戬犯了难。
这些妖火，连神识都能感应到，更别说是‘物’了。
杨戬再做探查，现此地乾坤也有一道道暗藏的‘陷阱’，若此地乾坤有丝毫波动，都会不可避免的惊动布置‘陷阱’之人。
体内乾坤之中，一名名修士也在商议思索。
想要干掉这几名大道圣人，对杨戬来说轻而易举；但想要毫无声息，在对方明显有严密布防的前提下，出手干掉这几个‘前哨’而不惊动至强者……
着实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