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海，粤州。
严冰手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省二轻厅。
比利时方面的技术引进并不顺利，她打听到清远有家铝厂，却研制出来玉米啤酒的酿造技术。
“确实有这么回事，”省二轻厅的处长答复得很是笃定，“如果需要，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宁中则心里乐开了花，“两条腿走路，比利时方面继续谈，清远我们一起去，这下，我们可赶到嵘啤前面了。”
……
玉米啤酒的酿造，需要选用含油量低，含淀粉高，含蛋白质适中，色泽浅的玉米品种。
这种石单二号，是否符合这些件条件，需要昌阳农学院的专家来鉴定。
今天，吕芝和刘帮两口子就等在学院门口，这些日子，吕芝两口子在云海市场受挫，秦东也想跟他们聊聊。
“秦厂长，进展得不太顺利，”吕芝愁容满面，见到秦东可象见到亲人了，“侯勇的招数太多了，我看，再这样下去，我们别提打进云海了，就是昌阳也保不住。”
“九月份，我倒出手来，再收拾他们……”秦东倒不以为意，“你们别着急，现在集中精力守住昌阳……”
昌阳农学院，孙教授是搞农业基础设施研究的，他介绍了学院的另一位李教授。
“石单二号，除了含油量高，其余的指标都能达到你的要求。”李教授说话很直接，就象对自己的学生讲话一样，很是居高临下，“去油，是你们要研制玉米啤酒的关键问题。”
玉米油也就是玉米脂肪，主要是脂肪酸和甘油结合的脂肪酸三甘油脂，玉米含油一般在百分之四点五以上，对啤酒的酿造十分不利。
“玉米脂肪百分之八十五的含量集中于胚芽，去脐去皮之后，基本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李教授看着秦东，“你们送来的石单二号的嫩玉米，含油量为百分之零点五，这是储存九个月的，为百分之零点五七，一年的含油量就达到了百分之一点二一……”
“那我们也不能用嫩玉米酿造。”秦东笑道，“只能去除里面的玉米油。”
“我建议采用新玉米和新加工的玉米。”李教授很冷淡道，“否则就必须去除里面的胚芽。”
玉米含油高时，就是玉米的胚部含油量高，必须除去胚芽，如果不去胚，油脂会破坏啤酒的泡持性，减弱起泡能力，且容易产生异味，影响到口味及成品保存。
“但是，胚芽的去除……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李教授拿出教授的架子来。
“玉米脱胚不是有两种方法吗，有干法和湿法，”秦东看着李教授，这是讲不清的事吗？“干法就是将玉米在五十五度的水中浸渍四到六小时，吸收水份至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然后用脱胚机粉碎，将胚芽除去，加工制成玉米片……”
“湿法呢？”李教授看看孙教授，孙教授笑了，这个秦东，不仅懂得农业基础设施，还明白玉米的脱胚技术，李教授还拿人家当学生看。
“湿法，简单说就是将玉米破碎成两到六块，分离胚芽……”秦东道，“湿法含油量能控制在百分之零点五以下，而干法则只能达到百分之一。”
“你知道还来农学院干嘛？”李教授变得严肃起来，他也看看孙教授，这是给我这个教授来上课了吗？
“我需要深加工，需要大量的脱胚玉米。”秦东握住李教授的手，“李教授，酿造啤酒我在行，也大体知道除胚的方法，可是玉米加工我真的不行，这个，还得请您指导……”
“玉米深加工厂，昌阳就有一家工厂……”见秦东说得真诚，李教授的口气缓和下来，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他道，“这样，我们可以提供技术支持，这一点没有问题。”
“那我们可以与农学院合作，我们也会对李教授的技术投入进行补贴。”秦东马上答道。
李教授摆摆手，仍是一脸严肃，“这个，后面再说。”
……
由于是杨部长关注的新型啤酒产品，南海珠北嵘啤的竞争，也成功地引起了部里食品发酵所的关注。
“现在看来，海珠走在了嵘啤的前面。”副总工施乃安已经接任总工，他对两家啤酒厂的动态了如指掌，“你们，谁愿意到两家啤酒厂蹲点？”
“我去海珠。”一个小伙子举起手来，“我也去。”接着，又有几只手举了起来，海珠联系国外的先进技术，本地又有现成的技术，谁去谁受益，吃西瓜不就是要吃熟的吗？
“我去嵘啤。”彭志没有丝毫犹豫，“我相信巴依。”
“谁是巴依？”施乃安笑着问道。
“秦东。”
“好，你去找你的巴依，小李你去海珠，南拳王，北腿王，看谁的拳厉害，谁的腿厉害！”
……
呜——
绿皮火车缓缓地驶进秦湾站，部发酵研究所的彭志就拎着行李包走了出来。
他东看看西望望，却找不到秦东，就在他打算自己走出车站的时候，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人群中，他快步走来，老远就朝他张开了双臂。
“巴依——”
彭志也不管人来人往，笑着迎了过去，两人握手之后，高虎已经接过他的包裹，“怎么，不是说让你空着手来吗，到了秦湾，你还担心没有睡觉吃饭的地方？”
“我才不担心，这一个多月，我是过来打土豪的，”彭志笑道，“你嫂子给你带了北京的果脯，还有烤鸭……”
“你怎么没把嫂子带过来？嫂子想我吗？”秦东笑得别有意味。
“去，”彭志捶了他一拳，“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现在部里都知道你在研制玉米啤酒，海珠已经跑到你前头了……”
部里都知道了，全国的啤酒厂家也都知道了，山海省秦湾的嵘啤正在研制玉米啤酒。
“你不知道，我听我们所的老人说，从八十年代，很多厂长，特别是东北的啤酒厂，到所里求助，要求研制玉米啤酒，所里也搞出一点成果来，百分之十五的玉米，百分之五十五的大米，百分之三十的大麦……你打算用玉米占多大配比？”
“百分之七十以上。”秦东笑道。
“百分之七十以上。”彭志笑了，“吹吧，吹吧，你们秦湾的牛是不是都没有了……”
秦东亲自拉开桑塔纳的车门，彭志果然又惊讶起来，“巴依，你都坐上桑塔纳了，我们所长还骑自行车，看来你还真的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
“是我第一个喊你巴依的，我不喊你巴依你能坐上桑塔纳，还有大哥大……不行，你得让我体验一把巴依的生活……”
……
桑塔纳带着彭志直接回到二厂，把他带到了仓库。
“这是处理后的玉米原料。”秦东指着满仓满库的麻袋，“去掉了玉米胚芽，别看我，山海省是玉米生产大省，还有农学院，我们是占尽地利和人和……”
“那你们什么时候生产？”彭志看着破碎好的玉米粒。
“今晚。”秦东答道，“去掉油脂，生产不是问题。”
回到秦东办公室，彭志又一次惊叹于秦东办公室的宽敞，“百分之七十玉米啤酒生产工艺要点？”他接过秦东递过来的方案。
玉米百分之七十，麦芽百分之三十，麸皮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一点五，加辅料升温酶法糖化法。
用BF7658细菌淀粉酶液化，用麸皮补充糖化时β-淀粉酶的不足，加食盐，改善口味与泡沫……
彭志看得仔细，当晚饭后，看到秦东穿着工作服出现在车间里，他仿佛又想起了沈南的那个夏天，这个骑在摩托车上的同学带着他到了北冰洋啤酒厂。
“冷水二点四吨，玉米面六百三十公斤，加7658酶一公斤……四十五度浸渍二十分钟，八十到八十五度保温二十分钟，一百零二度保温十分钟，加水至六点一吨，麦芽二百七十公斤，麸皮七点五公斤……”
夜色深了，当秦东把彭志送到宾馆，严谨的彭志洗刷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撰写每日工作报告。
“……北方使用玉米作为原料酿造啤酒，同时使大米和大麦缺乏而盛产玉米的地区在原料来源上有了根本保证，必将为啤酒工业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今天，山海省秦湾嵘崖啤酒厂的秦东同志，提出百分之七十玉米啤酒生产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