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海风呼啸,咸咸的海风夹杂着雨星,扑头盖脸地洒向大地和人群。
嵘啤二厂厂区,一辆辆卡车上装满了啤酒,卡车前面,是四十个身着白衬衣蓝裤子的销售员,每个人胸前还别着二厂的厂徽。
二厂的职工老聂、老丁也站在周边的人群中,与这四十名销售人员的家属一道,打量着自己的亲人。
这四十名新招进的职工,最终没有一个人退缩,宁肯冒着回来丢饭碗的风险,也都选择了当销售。
三天,罗玲、夏雨、鲁旭光、孙元英带着他们,见识了嵘啤怎么送赠品,怎么插红旗,也算是岗前培训吧。
黄波带着二厂的工人抬出了几捆啤酒,武庚作为总厂领导,风雨中就站到了门前,“这是嵘啤首次走出市区,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们得给二厂,给嵘啤挣光!我不管什么白沙,什么红宝石,还是什么黄海……我们秦湾人,上来劲了,黄海也能给它喝干了!”
哗——
人群笑得前仰后合,站在最前头的聂新鸣和王新军却看着武庚,一言不发,没有表情。
这样的场景在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他们觉着,今天活得才象个人样!
秦东一看黄波,黄波等人马上打开啤酒,四十人,人手一瓶,武庚诧异地看看秦东,“不是说光讲话吗,怎么还喝酒?”
“喝酒壮行。”秦东把一瓶啤酒递给武庚。
武庚接过啤酒来,“嗯,秦东,我怎么看他们都是新衣裳新裤子皮鞋?”
“新人就得有个新气象,他叫聂新鸣,他叫王新军,”秦东指着最前面的两人,“穿新衣不走老路,……请武厂长赏光。”
武庚看看他,又看看如墨的天空,“看来这酒我不喝都不行了,”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啤酒瓶,“古人说,知耻而后勇,我代表总厂,拜托大家了!打过黄海去,把嵘啤的红旗插上平州的地头!我提前喝你们的庆功酒了!”
咕咚咕咚——
武庚扬起脖子,一瓶啤酒顷刻下肚。
啪——
酒瓶被摔碎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所有的酒瓶都被摔碎了。
武庚大笑。
秦东把手中的酒瓶“啪”地也摔碎在地上,大声吼道,“出发!”
轰隆隆——
卡车驶出了厂区,四十人站在卡车的车斗里,不断地挥着手,罗玲也摇下车窗,向大家告别,咦,秦东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杜小树正挤在罗玲和夏雨中间,也得意地向外挥手呢……
……
海风吹动了罗玲的长发,站在渡轮上,看着眼前长风猎猎,海鸥飞舞,她又想起了秦东。
以前的销售都是跟着秦东干,秦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次,是自己真正一个人说了算,并且,去的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此前,她从没有去过平州,虽然平州也是秦湾的一个区。
平州这个区,与其他区不一样,那里工厂企业众多,外来人口也多,啤酒肯定有得卖,可是那里也远离市区,一切都要自己拿主意,并且,还带着这样一群人……
这样一群白衬衣蓝裤子的人站在人群中,很快吸引了乘客们的注意,罗玲注意到,他们中间明显分成了几帮人,但是几帮人又同时靠近着聂新鸣和王新军两人。
也罢,就按秦东说的,平州就划分成两大片,北片就交给聂新鸣,南片就交给王新军。
……
嵘啤二厂的壮行大会,很快也吸引了全市的注意。
消息报到二轻局局长齐澄那里,齐澄跟陈世法、周凤和的态度一样,严重表示怀疑,“年轻人,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米干饭了!”
这个年轻人,他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秦东。
……
“走出嵘崖,走出市区是好事……”梁永生办公室里,他沉吟道,这几年,嵘啤的批发户已经遍布市区,杨村、浮山、长广还有秦南、秦北两区,都有嵘啤的批发户,甚至,墨水县、胶水县还有云海的昌阳县,都有了嵘啤的批发户,市场上都能见到嵘啤的踪迹。
但是,平州,虽然也是秦湾的一个区,却是与市区隔海相望,说是外地也差不多。
那里是秦湾的开发区,企业工厂众多,外来工作者也多,但是外来啤酒也众多,嵘啤这次要面对的不再是同城的海城啤酒,而是与同市的四家啤酒场同场竞技了!
“这个秦东,非要派这些人去不行吗?”梁永生皱眉道,他不是看不起这四十人,而是他们都没有搞过销售,“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
认为风险太大的不只梁永生,陈世法、周凤和等人,还有海城啤酒的李建义厂长都这么认为。
而胶水的老牌啤酒厂白沙啤酒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白沙啤酒年产量已经突破四万吨,可是自己县里两年前就有了嵘崖啤酒,那个叫李信的批发户,两年前就开始销售嵘啤。
“这下好了,都不在自己家一亩三分地上,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白沙啤酒厂厂长刘兆昌面对着厂里的几个副厂长,笑道。
当他听说嵘啤招收了四十名刑满释放人员时,起先震惊了,后来听说,这四十名新职工被直接派往平州,他就笑了。
“那个秦东,我听说过,年纪轻轻的有两把刷子,……”他话锋一转,“派这些人来卖啤酒,我怕他啤酒还没卖出去,自己家里先打起来了。”
几个副厂长都笑了,这四十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厂里的刺头已经远远不能形容他们了。
“还是个女人带队,”刘兆昌笑着端起茶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能干什么,这次就让嵘啤的人好好看看,离开市区,他们水土不服……”
……
女人能干什么?
“咱们厂,咱们销售科,外面看起来光鲜,实际上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一行四十多人在平州郊区找了三个海边农家的闲置小院,自己住宿,请人做饭。
罗玲指挥着大家把铺盖卷放在炕上,把啤酒搬进院里,“王新军,聂新鸣,你们两人各带十九人,你负责南片,你负责北片,从明天开始,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