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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省委办打电话要请军区派专机接沈淮到燕京跟省委书记见面,苏恺闻、周岐宝、潘石华、刘伟立等人皆骇然变色,难以置信,看着沈淮接过手机在那里跟省委办副主任李谷通电话,又不似做假,心里乍起波澜,难以平复。
苏恺闻转回头去,看到谭启平已经走出宴会厅,才醒过神来,赶忙追出去,走到门口,就见过道里的谭启平步子虽然没有停,但他的双手紧贴着髋骨握拳,指关节握紧得白,都微微颤抖起来——苏恺闻知道谭启平也听到刚才大厅里的对话。
宴会厅虽然进深开阔,但谭启平走出去时,厅里众人恨不得都把呼吸都摒住,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谭启平在过道里听见肖浩民跟沈淮汇报的话,自然也不奇怪。
苏恺闻与周岐宝、刘伟立面面相觑,他们心里的疑问同样巨大:
就因为淮能、梅钢要从东华撤出,投资冀河港码头、参与晋煤东出南线工程建设,田家庚就要直接干涉吗?
即使田家庚要干涉东华市的事务,即使田家庚跟沈淮暗中有沟通,难道不应该是先通过省委办是给市委或市政府函?
田家庚直接绕过市里,派专机将沈淮接到燕京见面,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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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没有离开宴会厅,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这么给蒙在鼓里走出去,她不甘心。即使她哥谢成江已经走了出去,她还站在那里不动,眼睛盯着正跟省委办副主任李谷通电话的沈淮,想要从他的神情间找出破绽,希望他是在装腔作势。
只可惜,好半天她都没有从沈淮的神色里看过疑点来,要么沈淮太能装,要么就是田家庚真的决心干涉此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谢芷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给无数的疑问句填满。
沈淮以见报的形式,公然宣告梅钢将从东华撤离——这事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们紧急讨论过。
虽然梅钢撤出,会让谭启平陷入更被动的局面,会让省市的舆论都朝不利谭启平的方向展,但还没有严重要让省里直接干涉的地步。
除非梅钢、淮能直接向省里控诉,不然梅钢、淮能从东华抽出资金到冀河县建造输煤码头,参与晋煤东出南线工程的建设,都理由视为正常的企业行为,省里不能直接因此对东华市进行问责——东华市的经济展,也谈不上受到直接的挫伤,至少在明面上也就谈不上有所谓的责任。
退一万步,就算沈淮是真受到委屈决心要撤出东华,赵秋华只会拿这事打击他们,绝对不会挽留梅钢,当然不会希望看到省委书记田家庚出面挽留梅钢,甚至在理由不充足之时,非议田家庚的这种行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理由这么不充分,田家庚为何直接插手进来?
难道说他省委书记的帽子,就这么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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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江走到门口,见谢芷傻愣在厅里,轻轻咳嗽了一声,要她出来。
谢芷这才醒过神来,见沈淮已经通完电话,拿着手机正盯着她看。
谢芷脸莫名的红烫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心虚的在别人目光注视下狼狈逃走。
“你给鸿奇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谢芷走出来,谢成江压低声音跟她说道。
经她哥提醒,谢芷又恍然醒悟过来。
要是说沈淮被迫辞梅溪镇党政职务、被谭启平隔离在梅溪新区事务之外,受了委屈;要是说沈淮不愿跟谭启平和解接手市钢,怀着怨气去了嵛山——沈淮在卖足委屈之后,现在把谭启平搞得鸡飞狗跳,别人不好说他什么。
大家都知道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谭启平惹了他,他抽身而走,谭启平罩不住场面,也怨不到他头上去,别人或许会指责谭启平能力不够——而沈淮与谭启平之间的私怨,宋家干涉过,现在就不便再干涉。
但是,田家庚能从上淮海省委书记这个位子,是从宋乔生屁股底下抢走的;而且当下在国务院,跟田家庚同属计经系的官员,处处跟宋系作对,沈淮真要不惜借田家庚的手,把宋系这两年在淮海省的经营搞得面目全非,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派系内不是完全没有矛盾:有矛盾,主要的手段就是调和;实在调和不了,下面人明争暗斗,也不是就犯了天条,只能说尽可能控制住,不让破坏范围扩大;但是,谁要是不惜走到派系利益的对立面,性质就又会变得不一样。
谢芷相信有宋文慧、宋鸿军在背后,沈淮不至于直接跟田家庚有什么勾结,而田家庚也不至于放下身架,来勾搭一名宋家小辈——如果是田家庚临时决定要插手东华的事务,谢芷相信,宋乔生及宋家有理由要求沈淮拒绝田家庚的插手。
也就是说,沈淮既然做出姿势要撤出东华,那就能撤走,不要想玩其他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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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辉还好一些,毕竟跟他利害关系不大,也没有什么利益牵绊,有什么想法也藏于腹中,更不想掺和到可能跟省委书记跟省长直接相关的漩涡里去。
虞成震、范文智、梁荣俊他们就不一样了,至少虞成震满心期待沈淮带着梅钢撤出去后,他们好正式下手;他也相信赵秋华一定愿意将谭启平、高天河从东华调走,将新兴崛起的东华市完全变成他的地盘。
只可惜过于完美的愿意从来都不容易实现——他们没想到田家庚竟然会突然插手进来,甚至这么声势动众的派专机将沈淮接到燕京去见面;要是在沈淮跟田家庚见面之后,梅钢不走了,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他们同样不明白,田家庚为什么要插手这事?
虞成震与范文智面面相觑,看着沈淮坐在那里跟李谷通电话,约定乘专机赶去燕京跟省委书记田家庚见面的事情。
生什么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们忽视掉了?
范文智第一时间就想到要联系赵秋华,但偶尔想到赵秋华此时得到的信息未必会比他们多,不想乱了阵脚,见沈淮收了电话,笑着说道:“田书记找你,大概也是找你咨询省内钢铁产业的展问题吧?”
“李主任陪同田书记已经上了飞机,飞机就要起飞,乘务员提醒李主任关闭手机,都没有来得及说几句话,”沈淮说道,“大概过两个小时他们就到燕京,我到时候再打电话过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沈淮口风这么紧,收了手机,气定神闲的等着晚宴开席,范文智也不好再问什么。他与虞成虞交换了个眼色,就想着接着机会脱身,将这事汇报给赵秋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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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鸿奇接到谢芷的电话时,他在湘渝情陪同国际司的官员吃饭。
他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桌,开车往家里赶去。
宋鸿奇跟谢芷、谢成江的想法一样,沈淮玩金蝉脱壳,联合淮能把资金从梅溪抽出来,到冀河县投资建造输煤码头,他们不好说什么。
一方面是沈淮跟谭启平的私怨,在梅钢与淮能抽身而走之后,虽然对宋系在淮海省经营的局面非常不利,也只能怨谭启平控制不住局面。
再一个,冀河县是纪成熙在那里担任县委书记,晋煤东出南线是纪系重点关注跟投入的一个超大规模工程,也将为纪系在地方扩张更大规模的基本盘。
在中央,纪系要比宋系强势得多。
梅钢与淮能抽资参与晋煤东出南线工程建设,自然有利于加强宋系与纪系的关系,虽然说宋系在淮海的利益会遭受极大的损失,但就整体而言,利弊难断。
更为重要的,戴成国、贺相怀、成文光等人,当初对四叔宋炳生到淮海省担任副省长就颇有微辞——梅钢与淮能从梅溪抽资到冀河建输煤码头,宋鸿奇相信应该是得到戴成国的默认。
这样,他们更不好说沈淮的不是。
谭启平有他的尊严,不愿意向沈淮低头把梅钢挽留在东华,他们同样不好说谭启平的不是。
淮海那边的局面,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这不意味着,沈淮就能接受田家庚的拉拢,走到整个宋系的对立面去;谁知道田家庚是不是想利用宋系内部的矛盾,对宋系进行更激烈的打击?
宋鸿奇仿佛充了血似的,头脑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之中,将车停在院子外,看到他爸的车停在院子里,就直冲冲的往书房走去,喊道:“爸……”
推开书房的门,宋鸿奇才看到小姑跟宋鸿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燕京,老爷子也一脸严肃的坐在书桌后,显然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宋文慧见是鸿奇推门走进来,继续她被打断的话,说道:“这就是将西尤明斯在利物浦的第一钢铁厂整体搬迁到国内来,建设新浦钢厂一期工程的规划书。新浦钢厂一期工程建成后,年产量将达到三百万吨,是梅钢现有规模的四倍。为这个项目,梅钢前前后后筹划了六个月,在梅钢二厂还没有建成之时,沈淮就已经计划在霞浦县新浦港建这座钢厂。梅钢二厂试炉成功之后,西尤明斯高层到梅溪后,才正式确定合作的意向——后期孙亚琳与梅钢钢铁研究所的人员,多次前往伯明翰,以及沈淮春节到英国,与多方接触,谈的也是这个项目。不过鉴于与谭启平之间的糟糕关系,沈淮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将项目移到冀河……”
宋鸿奇愣在那里,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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