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的洞察只能用来查看神仙，或者上辈子是神仙的人。
换句话说，这玩意不能看凡人。
方也许之所以敢对赵小雨用，很大程度也是基于对她的怀疑。
凡人哪会抓太岁？
只是试验结果并没有让他满意。
上身的洞察确实有结果，证明赵小雨绝非凡人，可是除了一个名字一无所有，也不能就此判定她的身份。
真是让人挠头。
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丫头用对付财神庙的那套说辞来搞河神庙，必然没安什么好心，他才不信那么巧，他河神庙的地下也有太岁。
城隍庙还亟待开业，这里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河神，整个清水河都在你的神力感应范围里，你感知一下，河神庙内外的地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如果有，尽你可能给我按住它。”
方也许低声交代丁卯一句，同时踏前一步，顺着赵小雨的话道：
“听说太岁所在之地，方圆好几里地都要倒霉，既然你说在河神庙，那你可愿意为本庙除了，可是功德一件，胜造七级浮屠。”
一边说，一边上下扫了赵小雨几眼，心头好奇：灵石道长说这小丫头偷了太岁肉灵芝，咋也没见带在身上？莫非全都吃了？
赵小雨对他这句话起了反应，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了几丝波动，她站起身，纤瘦的身子完全撑不起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倒像是套了一件白色袍子，被风一吹，浪起千层。
比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脸生动了好几倍。
“过几日，你这庙门旁边就要生出黄白色的菌子，那是太岁游行地下的应象，如今它已经游走到了庙前的空地上，再有几日，便会到达正殿，等到正殿也生了同样的蘑菇，便会有雷雨经天，到时候河神庙就会被落雷击中，化为灰烬，等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河神了。”
赵小雨面容呆板，一字一字宛如背书，若不是大白天的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把大柳树的千丝万缕投下细密荫凉，绝对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河神丁卯和李闯在方也许身后，脸都吓白了。
普天万灵，都怕雷霆。
藏匿人间的妖鬼对天行雷电有本能的敬畏，盖因他们多半都是阴体，雷霆是纯阳之力，天生相吸相克，一旦触碰，甭管法力多高，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渣都剩不下。
方也许小时候没少听老人们讲古，说有山中修炼多年的大蛇，因为阴气太足，引来雷电，结果被劈成一根焦炭，多年修行毁于一旦。
说得神乎其神，仿佛亲眼所见。
至于人间的神明怕雷，是因为大半要受到天庭监管的缘故。
天上总管雷霆的雷府行巡天下神明，若有私德败坏的，也定遭雷法责罚，最是大公无私，所以人间神明怕天雷，跟员工最怕领导查岗的原理差不太多。
丁卯一想到自己被太岁连累，遭天降雷罚劈成碎末，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上施法的手诀都差点乱了。
“难道现在这空地上就生了菌子么？”
方也许装作一脸惊讶，朝周围四处乱看。
赵小雨点点头，衣摆一飘，迈步朝前走了几步，信心十足地在一处草地边站定，“你瞧，已经长到……”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她俏生生嫩葱一样的指头指着的地面上，青草依依，嫩叶上甚至还带着没有褪去的露水，实在是嫩绿可爱。
然而草根处的泥土里，却分明半点菌子的痕迹也没有。
赵小雨的眼角快速地抽搐了几下。
干得漂亮！
方也许不漏痕迹地给了丁卯一个赞许的眼神，心道让河神按住地下的太岁这招果然蒙对了，太岁不动，地上就不会跟财神庙一样生出蘑菇，没有蘑菇，看赵小雨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啥呀？你是说这地上有菌子？我咋什么也没看着？”
方也许咋咋呼呼地叫起来，甚至还夸张地抄起地上一截枯树枝在地上胡乱扒拉，一副不找出菌子誓不罢休的模样。
“可能……可能还没开始长出来，就被我发现了吧。”赵小雨哽了半晌，最后结结巴巴地说。
“哎呀，那你可挺厉害啊，没长出来呢你都看得出来，你说说，我咋就没长你这么一双透视眼。”方也许一拍大腿，“那你这意思是这底下就有太岁啊，朝这儿挖是不是能挖出来？”
“我……”
赵小雨刚想开口阻止，方也许哪里还容她说话，早攥着手里的枯树枝往刚才赵小雨指的地方一插，卖力开挖。
一时间泥土四溅，青草乱飞。
丁卯在一旁不敢乱动，他还得掐诀按着地下的太岁，以防这东西逃走。
只是方也许挖得越深，他越能感觉得到，那地下的太岁似乎也越来越不安，对他神力的反抗也越来越厉害，一撞一撞地想要冲破桎梏。
上神大人啊，您可快着点，这玩意儿有点邪乎啊！
丁卯在心里焦灼祈祷，眼神不住地朝方也许卖力的身影瞟。
这一瞟，就发现站在方也许身边的赵小雨有些不对。
这小姑娘从出现开始就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面无表情，好像谁都欠她不少钱。
现在脸上表情没啥变化，可眼神透露出的焦急不安可逃不过河神这双眼睛。
丁卯眼睛忍不住一亮：上神大人明鉴啊，这小姑娘果然很有问题。
内心对方也许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台阶。
“嗬！还真有！”
方也许一声欢呼，将手里的树枝撅成两段，筷子一样把土坑里的东西夹了出来按在地上。
约莫有足球大小，淡黄色的肉质身躯，散发出淡淡的，无法形容的怪异腥气。
像是没有壳的鲍鱼。
这玩意满身泥土，却还在两根树枝的夹击下颤颤巍巍地蠕动，好像在卖力挣扎。
只是这挣扎实在过于缓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玩意儿可好啊，看着跟一坨猪肉似地，这要是剁了馅儿包饺子可老香了！”
方也许吸溜下口水，抬头准备去瞧赵小雨。
可还没等他抬起头，耳边已经先听到丁卯一声喊：
“上神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