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霍姆斯敲响了奥德加伯爵别墅的大门,主席阁下在帝都有两座庄园,不过那两座庄园离他工作的地方有些远了。
他是一个老人,不太适合每天早上过早的起床然后乘坐汽车在拥挤的帝都交通高峰期消磨大量的时间,紧赶慢赶的赶到工作地点,还有可能会因此迟到。
他完全可以就住在离新党办公大楼步行不到十五分钟的第一大道上,每天他都有充足的时间在早上睡到自然而然的醒来,然后慢悠悠的吃一些早点,再步行去上班。
不紧不慢,还可以锻炼身体,这才是适合老年人的工作与生活。
这几年帝都的交通越来越拥堵,帝都是整个帝国第一个成立了禁停路段的城市,也是帝国第一个实行了全路段禁停的城市。
在过去人们很难想象有一天帝都乃至帝国各处的马路上能够跑满了各色的车辆,在十多年前的一章介绍内阁以及国内经济展情况的新闻稿上,撰稿记者为了让相片和内容比较符合,乔治家族调动了麾下的四辆轿车,还从其他人那里调集了一些轿车,把它们停在第一大道上,让记者摆拍。
那时候很多人都在畅想,畅想着未来人人都能够拥有一辆可以跑的轿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时至今日这个理想已经实现了一半,但是人们也现了美好理想背后的不美好,拥挤的车潮和大量不允许停靠的路段让驾驶员们苦不堪言。
一些新开的别墅区和社区,路边停车位和社区停车场的停车位也开始作为置业产权进行销售。
时代变化的太快,人们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已经被强行按着头去适应了。
霍姆斯站在别墅外等了大概两分钟,主席阁下才为他打开了房门,人上了年纪,手脚慢一些很正常,他非常礼貌的把奥德加邀请到书房里坐下,让管家送来了点心和花茶。
为此他还向霍姆斯解释了一下——医生告诉主席阁下,他现在不可以再饮用任何具有刺激性的饮料,也不能够进食任何刺激性的食物。
其中咖啡和酒,还有一些加了很多香料的食物都不能够再食用,老人对此虽然有诸多抱怨,可他一直牢牢的遵守着,因为他也是一个怕死的老人。
人越来,就会越怕死,因为他们很清楚死亡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死亡就在他们身边徘徊,已经能够让他们从自己的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
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么做的确会很痛苦,可比起活得更长久一些,吃喝方面的限制反而不是一个问题。
两人坐定之后管家离开房间时关上了房门,霍姆斯与主席阁下寒暄了片刻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这种层次,如果关系不是有些陌生疏远,那么完全不需要兜兜转转。
马格斯绝对不会和库巴尔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就像霍姆斯不会和奥德加说一些让人抓狂的谜语,他们都是贵族出身,奥德加算得上是霍姆斯的长辈,晚辈面对长辈时云里雾里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并不是有教养的做法,况且双方历来的关系都不错,可以说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好同事。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霍姆斯并没有盲目的乐观,他还问了一个问题,“在我和我的目标之间,是不是还有额外的阻力?”,他是指杜林,他不知道杜林已经走到了哪一步,所以他需要先弄清楚这件事。
主席阁下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下头,“你知道的,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每个人都开始产生更多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够确保每个人的想法和利益与集体的利益是保持一致的,也不能够勉强每个人都接受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伍德兰特州这些年的展我也知道一些,可是我并不能够完全的了解到,如果你做到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
霍姆斯一点也不紧张的笑问道,“这算是面试的第一道题目吗?”
主席阁下笑呵呵的耸了一下肩膀,“如果你认为这样考虑会让你更加开心的话!”
霍姆斯保持着笑容开始整理大脑里的思路,他在来这里之前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的机会,如果新党一切都顺风顺水,他就不会成为那个可诶们,俗称关键的人。
他已经有了一些预案,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认为最合适的组合在一起。
主席阁下并不会催促霍姆斯,他静静的喝着花茶,坐在桌子后戴着眼镜看着桌子上的报纸,有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霍姆斯才轻咳了一声,结束了他的思考。
主席阁下也摘掉了眼睛,双手架在桌子上,颇为期待的看着霍姆斯。
霍姆斯的工作能力和主政能力在新党内部也算是非常有水平的,他很期待霍姆斯是否能够给他一些具有价值的思路和提醒,至少能够解决一部分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吸引力,凝聚力,这是解决目前所有问题的两个关键,请原谅我要说一句可能会有些冒犯马格斯阁下的话,对于新党而言马格斯阁下就是最大的吸引力。他就像是一块磁铁,把所有人的都吸引了过来。”
“他伟大的政治抱负,深远的思考与目光,这一切都让我们深深的敬佩他,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我们一直都相信,只要马格斯阁下一天不离开那个位置,内阁,新党,我们,甚至是这个帝国,都不会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
霍姆斯的这句话让主席阁下非常的赞同,马格斯还在当领袖,当相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不管是谁,都在遵守着他制定的规则,没有人敢冒犯他制定的规则,没有人敢越过那条线,那三十年对于主席阁下,对于新党所有的元老来说,是最璀璨的时光,是新党的黄金年代。
这也是令许多人在马格斯离开并且病倒之后一瞬间就不知道该如何做的主要原因,前一秒还在天国,下一秒就跌进地狱,思维来不及反应,所有的事情就生了。
霍姆斯自己也很有感慨,那段黄金的岁月让帝国重振旗鼓走上了一条复兴强国的康庄大道,可以说今天今日每个生活在帝国中的人,他们所享受的生活,不是神赐予他们的,不是从玛瑙河里飘过来的,是马格斯和新党赐予他们的。
但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这些,人啊,真的是太善忘了。
当然,感慨归感慨,自己的事情还是不能中断在这里的,他继续说道,“但是现在马格斯阁下已经离开了我们,他所产生的吸引力、凝聚力和社会价值随着他的离开也正在剥离,所以我们迫切要做的就是重新加强这两点,吸引力,还有凝聚力。”
“我们在选战中非常耻辱的败给了被我们丢在身后三十年的旧党,以复仇和振兴作为口号和行动纲领,先让党内还没有离开的人们有一个方向,有一个目标,再给他们一些动力。”
“稳定了这部分的人,然后我们制造出一些亮点……”,他突然笑了笑,“比如说有旧党或者帝党或者工党他们的核心成员突然加入了我们,这对目前的居室来说必然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解决了这两个方面的问题,我们就可以提前为选战造势,用大复仇作为核心思想,提前拉开选战的帷幕……”
大复仇思想一直是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之一,被别人伤害了,就报复回去,这一直都是人们为人处世的准则之一。
在法庭上,如果是因为有起因的复仇行为导致的刑事案件生,陪审团和法官都会考虑到酌情的减轻量刑。
霍姆斯提出的这个观点,包括了前面的想法都非常的好,的确是解决目前困局的办法之一。
主席阁下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那么你认为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
此时在霍姆斯的内心深处他是雀跃的,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几乎等于告诉他,主席阁下打算用他的方法来试一试,一旦成功,毫无疑问,作为贡献了这个计划的人,他必然会得到主席阁下的支持。
离他所需要的目标越近,他也越是小心,“从一些平民派开始动手,根据我的了解,动摇最多的都是这些平民派,贵族派反而还很冷静,只有让这些摇摆不定的人明白了局面必将会快速的改变,才能够及时的遏制住目前局势的恶化。”
平民派摇摆不定的原因有三点,第一点是鲍沃斯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他已经自暴自弃的放弃了自己,这让本以为胜利的平民派成员非常的不满,可他们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鲍沃斯的问题。
其次是工党的崛起对平民派的影响非常大,工党的核心层基本上全都是普通工人阶级出身的人,这让平民派先天的对工党会有一种亲近感甚至是优越感,而且工党这些人在搞运动方面的能力远超帝党甚至是新党和旧党,他们不断在全国成立工人俱乐部和举行展运动,影响力已经快速的渗透到社会中去。
最后,新党内的平民派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拿得出手的新的“领袖”,缺少领头羊的确会让人心散乱,这也很容易让他们在接收到来自帝党的诱惑时摇摆不定。
基于以上看法,霍姆斯认为真正动摇了新党根基的就是这些人,反倒是那些贵族派和马格斯派表现的很理智,很冷静。
这可能……并不是一种赞赏,有时候在更多人都疯狂的情况下,理智与冷静有可能是更深层次的疯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的话让主席阁下思索了很长时间,最后没有评价错与对,但是主席阁下现在不太合适这么做,也不太合适直接从平民派那边动手。
一旦动手了,就意味着激化平民派和新党之间的矛盾冲突,这会让双方的意识更加的对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除非局势继续糜烂下去,直到最后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才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主席阁下难免有些感叹,如果马格斯还没有入院该多好,哪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他一个人一拍脑袋什么都解决了。
和霍姆斯聊了一会党内党外的事情后霍姆斯就告辞离开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没有时间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什么的。
他走了不到十分钟,杜林就赶了过来。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在其他地方等了一会,没有立刻出现,当霍姆斯离开了有一会后,他才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又是等了两三分钟,主席阁下亲自为杜林打开了房门,邀请他去书房坐了下来。
换了一轮的点心和花茶熏的房间里都是淡淡的茶香,主席阁下抬眼看了看杜林,笑问道,“你看见霍姆斯了?”
杜林来的十分凑巧,这让主席阁下可以肯定,杜林早就来了,只是隐藏在周围观察着,等霍姆斯走了之后就立刻过来。
这并不是冒犯,这只能说明杜林对自己和霍姆斯之间的见面很重视,他也很小心。
杜林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下来,“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离开。”
主席阁下笑了笑,继续说道,“刚才我和霍姆斯谈论了一些有关于解决目前党内困局的方法方式,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为什么不?”,杜林拿了一块薄饼咬了一口,薄饼还残留着一些温度,应该是刚刚烘焙出来,这比马格斯夫人做的好吃多了,至少不那么甜,里面还有一些花香,“这是一个了解我和霍姆斯之间差距的好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一下。”
主席阁下没有藏私,直接把霍姆斯的方案拿了出来,杜林听的很仔细,听完后他一边思考,一边又吃了一块博饼,同时也摇着头,“太死板,不够灵活,思想已经僵硬固化,这是一个老古董和他愚蠢的办法。”
霍姆斯哈哈大笑,他指了指杜林,也拿了一块薄饼吃了起来,“很刻薄的评价,我能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