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中传来的海腥味让皮特先生非常的烦躁,自从他开始拉拢杜林起,厄运似乎就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
在普通人看来,皮特先生是一名成功的并且非常低调的商人,他很少会露出那些豪商们才会有的丑陋嘴脸,大多数时候他都显得温文尔雅,遇到了流浪汉或者乞丐还会很有爱心的留下一些零钱。
有人说皮特先生的生意并不大,因为他身上找不到那种分分钟几百上千甚至数万元的资金流动时所带来的倨傲,而且最近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差,甚至可能破产了。
也有人说皮特先生其实非常的有钱,非常非常的那种,金钱对他不过是一种数字,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傲慢的举止来证明自己有钱,那只是浅薄的暴户们才会做的事情。
他是一名真正的绅士,那么的可亲,那么的有礼貌,社区内的住户们见到他都会高兴的和他打招呼,无论何时何地。
但是现在,他很烦躁,烦躁的原因在于他的事业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破坏,同时不断夭折的计划让他逐渐的偏离了世界的中心,人们不再围绕着他起舞,他快要从山顶上掉下去了。
很多人只是认为他是一名成功人士,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实际上这位皮特先生在另外一些地方,被人们尊称为“神使”。
他是神明的使徒,是代替神明行走在人世间活着的传说,是大地母神奥黛拉座下最虔诚的仆人……。
没错,他就是土神教金字塔的那个尖尖。
自从拉拢杜林失败之后一系列的问题随之而来,先土神教的内部聚会被渗透了,紧接着他们的老巢被捣毁,大量珍贵的物资都还没有来得及运走就被官方拿住封存了起来。
土神教及时的由明转暗完全潜伏了下来准备伺机而动,以土神教在西部的影响力和历史,他们想要藏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找到他们。
皮特深知西部牛仔们的臭脾气,除非那些当官的把他们当做老爷一样请去垂询这些事情,他们或许有可能会考虑说出来,否则就算那枪抵在他们头上他们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最初他认为只要能潜伏三五年,等风头过去之后未必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他们的老巢虽然被捣毁了,可是还有一些隐秘的基地尚在运转之中,记录着土神教重要成员名单的名录也还在手中。
只需要一个电话,散播一个消息,大地母神之座就能够重新卷土重来。
可他没有想到杜林居然主政安比卢奥州,在他的策动下那些倔强的牛仔和农夫就像是一只只舔狗一样不断涌入警察局举报自己所知道的土神教信徒,潜伏在安比卢奥州的土神教信徒基本上已经全部被抓捕。
这种恶劣的局势还在向其他地方不断的蔓延,当一群人开始主动做某件打破常规的事情时,人们在围观之余,也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只需要有一个人带头站出来,这种打破常规的行为就会成为一股潮流,快速的席卷周边地区。
在这样几乎被赶绝的情况下皮特去了联邦,联络了一下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并且设计了一个差一丁点就完美的计划——他打算刺杀杜林,以引起安比卢奥州的政治变局,然后从中谋取利益,让土神教卷土重来。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一旦西部失去了杜林这样强势的州长,随后继任的那些软蛋们肯定得不到西部牛仔们的认可,然后在宗教自由的法规下,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名字,比如说大地父神之类的名头重新建立一个宗教。
计划很成功,杜林被刺杀了,但是也很失败,因为刺杀的结果并不是令人高兴的,他逃过了那场灾难,这也意味着皮特没有履行和建国家族之间的承诺。
透过刺杀杜林制造帝国西部局势的混乱,而建国家族打算在西部动荡的时候输出一些危险的想法和武器,过去他们一直那么做,帝国内的一些复国组织的背后基本上都是联邦的财团和建国家族再支持。
他们每年会把大量的资金通过某些特别的渠道转交给这些极端组织,让他们展实力和势力,牵扯帝国情报部门的精力,也能够缓解一些生活在帝国内的联邦间谍的压力。
可就是因为皮特的计划失败了,西部根本没有动荡起来,所谓的“趁乱”也就成为了一个笑话,一系列的合作因此搁浅。
此后皮特一直在寻找机会,直到马格斯最近二十年里次离开帝国出国访问的时候,他认为机会来了。
刺杀马格斯制造国际局势之间的激烈冲突,然后辅以一连串的刺杀手段激起国家和国家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一旦战争开打,人们也就不会在关注帝国内是否会有一些老面孔的出现,他们只会把目光放在战争中。
但是计划还是失败了,马格斯没有死,不管他现在伤的多么重,只要他没有死,那么一切都白费了。
这让皮特很苦恼,也很愤怒,似乎从遇到杜林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厄运就缠着他不离开了。
现在,那些“奥黛拉”们已经不满意他的无所事事和无能,如果不能够尽快弄出一些动静来,有些人会忍不住跳起来。
那些“奥黛拉”们实际上就是土神教的真正投资者,一些国内外的财团,包括了一些国外的政要。
帝国的崛起在帝国人的眼中绝对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可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并不是一件好的消息。
在大概十多年前,帝国开始逐渐复苏时候,一些人联系上了他,借助他这个骗财骗色骗吃骗喝的土神教做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事情。
从一开始被动的受这些投资人的摆布,到逐渐强大然后主动去募集投资人,皮特的才能完全的被自己挖掘出来并且开的非常成熟。
一共有三十多个组织或个人投资者每年会给他足够的活动经费,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制造一定的影响力,同时把大量的社会政要名流拉拢到土神教里来,然后制造某些把柄控制住这些人,或者与他们合作。
帝国内的商业机密,政治秘闻,军事秘密,甚至是一些潜伏在各国的特工名单就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流出去的。
为了确保能够把那些人变成“自己人”,皮特做了最大的努力和尝试,甚至不惜通过完成这些教徒愿望的方式来抓住他们的把柄。
比如说他弄的那几个特殊的空间,每当有教徒在泄自己疯狂的情绪,在强暴某些让他兴奋的目标,在凌虐杀害某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时,甚至是在别人屁股后面推火车或者被别人在屁股后面推火车时……。
这些人工制造出的把柄非常有效的成为了土神教控制一部分社会政要名流有利的武器,不少人因此成为了土神教最忠诚的合作伙伴,以及信徒。
如果没有杜林,没有那么多接踵而来的厄运,他现在的日子过的还是非常痛快的,特别是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让他感觉皇帝都未必有自己过的舒服。
现在,一切都破碎了,梦也醒了,如果不是皮特的手中还有很多与各国各个组织联系的证据,还有一大堆那些政要名流的把柄,他早就已经被人扫进垃圾堆里了。
这些是他自保的手段,也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乱局。
回过神来的皮特先生喝着红茶看着远处海边汹涌的海面,偶尔会有一些海鸥从远处的天边飞过,一艘艘小船在港口进进出出,一副非常忙碌的景象。
春季正值鱼儿们产卵的时节,大量回游的鱼类开始从远海返回近海,这就是天主赐予渔民的恩惠,让他们可以轻松的捕捞到数不清的鱼。
每一艘船回来,就会有人迎上去讨论价格方面的问题,这些鱼大多数都很快会变成关头和一些其他制品送往全国销售,另外一部分则会风干后作为特产悬挂在城市里的一些特产店中。
当然,最重要的那些鱼卵,将成为价值远远超出它们母亲的特色产品。
暴露在空气中的鱼会散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当堆积在一起的鱼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时,腥味就会开始变得有些臭。
当一阵海风吹来,海腥味和海鲜的腥臭味就想是无形的拳头,给了皮特一拳,他有些粗鲁的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快速的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这里是东海岸,西部那个鬼地方不能呆了,鬼知道会又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把自己暴露出去。
他在这里不仅有自己的产业,还有另外一个全新的身份,每次离开这里的时候他都会以“出差”的名义离开,等他回来时自然就是出差结束了。
所以长时间的离开后又突然回来并不会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这也让他能够更完美的融入到这座城市以及自己的新身份中。
走了几步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上面有一道很明显的灰白色痕迹,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蹭的,可能是在咖啡馆。
他刚才翘着腿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大概是桌子腿之类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在贫穷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就算是腐烂的食物他们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但是当他们变得富有,变得有地位时,他们就会变得格外的挑剔,甚至变成一种精神疾病,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情况,只是严重与否不同而已。
皮特看了看四周,朝着路边一排刷皮鞋的孩子们走了过去,这些穿着小一号正装,带着格子花纹鸭舌帽的孩子们现在非常的长见,节假日的时候更多。
他们多数都是从事一些类似刷皮鞋之类简单的工作,价格不高,每个人都能接受,而且人们对于孩子格外的有耐心和同情心,这让这些孩子们的生意始终不错。
他走到一个孩子面前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五十分的硬币,丢进了一旁放着从擦鞋工具的鞋盒里,“最好的油!”
那个孩子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涌现了难以抑制的笑容,“我会给您最好的服务,先生,感谢您的慷慨!”
他利索的处理了皮特鞋子上的灰尘,然后拿出了一管子在商店里标价一块四十九分的鞋油,皮特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从一旁的报纸架上去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竖起来的报纸将他和孩子完全的隔开,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孩子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拿着报纸的手,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在皮特的食指和中指上,有两圈肤色比较浅的痕迹,那是他以前佩戴戒指的地方。为了确保自己的隐藏不被人们现,所以他摘掉了那两个戴了七八年的戒指,不给别人任何的机会。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孩子说了一句好了,皮特放下报纸看了看自己的皮鞋,非常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上面光亮的都快要能够照出人的影子,这个孩子擦的很用心。
他刚准备站起来离开,那个孩子有些难为情的问了一句,“先生,我看您好像有表,能够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我中午还要回去给家人做午饭。”
如果问他时间的是一个成年人,他大可指一指周围的商店,或者干脆说自己没有任何手表或者怀表。
可这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还是一个刚刚为他擦完鞋还要回去给家人做饭的可怜又懂事的孩子,他拎着扣在正装内侧的表链,取出了一块非常精致的怀表。
怀表的外圈是白金的,内圈是黄金的,正面镶嵌了许多碎宝石,隐隐的能够看出一个模糊的什么图案,反面则是精美的浮雕,雕刻的是一名女性的头像,恰好内圈的黄金和外圈的白金就如同光晕一样漂浮在她的脑后。
“十点四十九分……”,他收起了怀表,又看了一眼开始收东西的孩子,想了想掏出两张一块钱的纸币,丢在了孩子的工具箱里,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给个一两块钱最多只会让他的“同伴”或者那些成年人觉得他是一个走运的孩子,如果给的多了,比如说五块十块,或者十块二十,对那个孩子而言将是一场灾难。
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金钱杀死和被杀死的惨案是在太多太多,所以他只给了两块,不多,但刚刚好。
是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