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这种职业的基本功都在嘴皮子上,法律专业知识只是他们需要掌握的基本功,最终在法庭上,在自己的行业内能不能出头,还是看口才。
帝国内拥有专业法律知识的人总有不少,其中有一些比律师们还要更加精专的学者专家,他们不仅对帝国的基本法律了若指掌,对各地的地方法律也能有足够多的研究。
但是这些学者专家,永远都没有律师赚得多,活得滋润,就因为他们口才不好。
从那年凯文愣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开始,杜林就知道在非专业的问题上不要和律师们去讨论,他们能够用自己娴熟的技巧把你拉入他们的世界然后用高超的舌头打败你,还让你感觉他们说得对,说的很有道理,所有的争端都是你一个人的胡搅蛮缠。
一句滚出去,并没有让这位商会司法部的部长有脸面上有任何的不快,他微笑着耸了耸肩膀,立刻就站了起来。
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香烟,说了一句出去吸烟就从容的离开了会客厅,一点也没有那种被人撵走的愤愤不平。
到了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身份,他更清楚自己凭什么比别人混的好,同时也知道自己该怎么维持住目前的地位和收入。
他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他的责任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他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一些麻烦,主动脱离了“战场”,这些律师的脑子里想的东西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拉罗杰默默的看着会客厅的门重新关上,他又笑了笑,“事情展到了现在这样我们商会内对整个事情的生到结果,也有非常深刻的感悟,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来弥补我们的过错,也希望杜林阁下您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
拉罗杰对杜林用敬语并不觉得是一种羞辱,杜林现在也是贵族了,而且还是大贵族,这是很正常的交际,他甚至觉得司法部部长被杜林呵斥滚出去都不是过分的事情。
少了一个人,气氛似乎奇怪的稍微缓和了一些,杜林有点搞不清楚这些人在搞什么鬼,他不置可否的点着头,然后问了一个问题,“拉罗杰先生,从你的话中我能够感受到商会对待错误的认识,还有弥补过错的决心,这些其实都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无论你们通过这件事学习到了什么,有什么收获,对我而言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如果你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些……”,他点了一下头,“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想法了。”
拉罗杰闭上了嘴,他身边的行政顾问又笑眯眯的接着话继续说起来,“杜林阁下,对于刚才我们同伴的行为深表歉意,律师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东西都用他们的专业过滤一遍。”
“实际上这次我们来安比卢奥州主要的任务只有一个,解决麻烦。”
“任何问题的诞生和解决都需要有人退让一步,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会退一步,所以杜林阁下,请您告诉我们,我们该如何让出这一步使您感到满意。”
杜林看着他,他微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很真挚,看上去就像是自内心的喜悦。
过了约莫有十六七八九二十秒的时间,他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保持着微笑,杜林才慢慢启口,“商会退出安比卢奥州,什么事都会变得好解决。”
拉罗杰眼里闪过一丝波动,继续保持着沉默,行政顾问也没有立刻说什么不可能,只是露出了些许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问道,“不知道我是否能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他们的态度已经脱离了那种更加低级的层面,很多人在谈判中当对方提出了看似荒诞无稽或者过分的要求时,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拍桌子摔椅子然后大声的告诉对方这不可能。
但实际上越往高走,谈判中的火药味虽然浓烈,却不可能生走火的事情。
所谓谈判,必然是由强势的一方主导整个谈判的节奏,就好比现在的杜林。
他有底气,有办法,而且站在了胜利者的角度上,谈判不谈判对他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他已经赢了,谈判只是将接下来的时间更有效的缩短而已,收益并不会受到损害。
这个过程不能伤害到他的核心利益,否则他就会中止谈判。
况且往往主动要求谈判的都是弱势的一方,除了极少数个例之外,只有站在弱者的角度,受害者的角度,他们才会想要快速的结束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当主导的强势一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不管有没有理,过不过分,他们都必须尝试着思考,然后才结合实际情况作出最终的决定。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打架,总会有人厉害一些,有人弱小一点,弱小的已经被强大的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承受不住要求谈判,强大的那个提出了一个就算过分的要求,他也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做出决定是接受不合理的要求然后结束战斗,还是拒绝不合理的要求,重新躺下被继续殴打。
没有主导权,又是弱势的一方,生硬的粗暴的拒绝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打击,那种动不动拍打着桌子梗着脖子咆哮“这不可能”的谈判人员,只能够出现在没有什么文化底蕴,整个管理层学识程度不高的微型企业里。
行政顾问的问题很简单,他表明了商会的立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愿意在这方面作出让步,只要能够从其他方面解决矛盾的核心就行。
同时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未必不能够在这件事上作出适当的让步。
随着东海岸大批货轮因为涉嫌走私被扣押,商会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有很多资本家打电话给商会,询问调解的结果,以及一个准确的时间。
海军不像是陆运,出了问题在当地租一个仓库把东西装进去就行了。
海运出了问题不仅要扣留货物,还要扣留船只,这些货物的所有者除了需要支付运费之外,还需要为扣留期间产生的各项费用负责,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越来越大的外部压力加上格雷先生引而不的内部压力,已经让商会的内部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现象。
一些已经习惯了商会快速帮助会员解决问题的资本家们开始议论,为什么这次出了事情之后,商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行任何的手段去沟通解决。
是商会有意要为难某些会员,还是说商会解决不了现在爆的麻烦?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比问题本身对商会产生的伤害更加的可怕。
因为质疑如果不被终止,很快就会演变成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