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订婚了……”,阿丽莎看着远处翠绿色的麦田,不断吹来的风让麦田里的麦苗形成了一道道麦浪,风也变得有形有质,正在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展现出来。
盛夏的傍晚,风吹到人的身上带走了白天残留下的一丝燥热,望着层层叠叠的麦田,衬以火红色的晚霞,泥土的腥味和草木的芬芳让人看惯了高楼大厦的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阿丽莎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天边,曾几何时她也有过那么一丝丝期待,或许真的有可能会成为杜林的妻子,可现实总是那么的残忍无情,敲碎了她这易碎的美梦。当她从克斯玛先生那里知道杜林要订婚的消息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缺氧,头晕,心口仿佛要裂开,可仔细的去品味一番,又没有那么的严重。
她对杜林的感情很奇妙,她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更多的或许是最初的惊艳,以及两个孩子的羁绊,爱什么的……,也许有,但或许不多吧。
所谓的难受,更可能是一种失落,而不是绝望。
杜林就站在她的身边,也极力的朝着远处天空望去,他啊了一声算是回答阿丽莎的问题,就像他和克斯玛先生所说的那样,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追求理想所需要经历的一个环节。
“那个女孩是什么人?”,阿丽莎的目光从远处的天空收回来,注视着杜林的脸,虽不是十分的英俊,可总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东西,他的眼睛非常的有神,阿丽莎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他正在注视着的东西——这片天地。
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更深层次的去了解过杜林,所有的接触都是那么的流于表面。她从来都不知道杜林有什么样的追求,又有着可怕或者不可怕的压力,他对人生的态度,对生活的态度,对自己事业的态度,完全的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想要去了解。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而言杜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路人那样,你可能会与他擦肩而过去,但是你不必去了解他的一切,因为他只是一个路人。可偏偏的,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又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他们彼此完全的不了解,却做了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这是缘分吗?
那这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都变成了孽缘。
杜林此时的内心非常的平静,在这里,他才能够彻底的安静下来,他想了想,回答道,“马格斯你知道吗?帝国相,那个女孩是他的侄女。”
“马格斯的侄女?那一定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女孩吧?”,阿丽莎暗暗的拿自己和即将要与杜林订婚的女孩做了一个比较,很可惜,在任意一个方面她都找不到自己能够胜过对方的地方,即使她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杜林点了点头,“这也是我需要的,在通完人生旅途终点的路途上,你可以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也可以跑着去,我选择了乘坐汽车,那样更快,也能让我走的更远。”,他收回目光看着阿丽莎,“这是一场交易,与情爱无关,我这样的人,这辈子或许都很难会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当一个人拥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理想,并且极力的想要去实现的时候,所欲的个人欲望都会被压制到极限。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样的人,但是在他梦境中的世界里有,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理想化的东西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有一个更加理想化的目标存在,并且有人坚信这个更加理想化的目标是可以做到的。
“不要爱上我,你会很累的!”,杜林突然抬起手臂搂着阿丽莎的肩膀,两人就站在夕阳下,谁也没说话,披着晚霞织就的衣纱,看着起起伏伏的麦浪,难得的陷入了一种不应该有的安静中。
晚上,杜林被分配在了阿丽莎的房间里,其实这间房间本来就是他的。克斯玛家的四个年纪较大的孩子中梅森和杜林睡在一个房间里,梅林和金赛尔是双胞胎,他们住另外一个房间。现在这四个孩子后离开家出去追寻自己的事业了,空出来的两间房间里一间给了两个孩子,还有一间是给阿丽莎住的。
杜林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去和克斯玛夫妇挤在一起,也不可能和弟弟妹妹们挤在一起,克斯玛先生更不可能让他去和两个孩子挤在一起,特别是杜林透露了想要给予两个孩子慈祥的父爱后,他只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就是现在阿丽莎居住的房间。
晚上洗了一个澡,乡下洗浴可不像是在城里的别墅或庄园中,在这里会有一口用于非饮用的浅层水井,男孩们往往直接就站在井口旁边嘻嘻哈哈的洗漱一番,女孩们则会有专门用于洗浴的窝棚,将水送到窝棚上的大水桶里,然后下面接一根有水龙头的管子。
很多城里人刚刚到乡下来时都会不喜欢,但是习惯了之后就会现,其实这样挺好的,最起码很方便,而且夏天特别的凉快——梅林对这句话点赞。
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杜林没有非常虚伪的要睡地板,他直接躺在了床上,然后留出了足够的位置。阿丽莎也没有矫情,穿着睡衣就躺在了杜林的身边。
这就是两个人之间最奇怪的一种状态,他们不是夫妻,对彼此几乎可以说完全不了解,而且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即使是真正的夫妻如果这样做也会有一些陌生的疏离感,可这种应该存在的东西却并不存在于两个人之间,他们就像每天都睡在一起那样自然的躺在了一起。
比起杜林的没心没肺,脑袋挨着枕头就陷入了睡眠,阿丽莎终于表现的正常了一些,她没有睡着。
杜林就躺在她的身边,无数个夜晚里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到杜林有一天会回来,也会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可此时她既没有心动,也没有难受,就是有点不太习惯和别人挤一张床。
她在睡不着的时候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两个孩子长大了该怎么办,比如说以后要不要送他们去私立学校上学,比如说杜林的订婚典礼会不会非常的盛大,比如说……。
在无数的胡思乱想中阿丽莎也逐渐的开始困顿,眼皮变得沉重,直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鸡的叫声有些奇怪的响起,杜林睁开眼睛的时候安丽莎正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一边安睡,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轻手轻脚的挣开阿丽莎的束缚,好奇的走到屋外。在他的记忆中,早上打鸣的鸡不是这么叫的,感觉有点……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能是他觉得那些鸡叫的声音非常的凄厉吧,他刚出门,就看见克斯玛先生坐在安乐椅上叼着烟斗,看着两个孩子被一群老鹅撵的到处跑,却没有制止的想法。
杜林坐在了他的身边,点了一根烟,父子二人就那么不说话的坐着,看着那群老鹅把两个孩子撵的鸡飞狗跳,这或许是镇子上唯一不害怕这兄弟两的家禽了吧?!
“为什么……现在的鸡都是这么叫的吗?”,趁着又有公鸡打鸣时杜林赶紧问了一句。
克斯玛先生表情奇怪的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的指了指那两个哈哈笑的小子,“他们用大豆把所有能叫的公鸡嗓子都弄哑了……”
其实说到这件事,还要怪克斯玛先生自己,有一次他向两个孙子炫耀,说自己小时候家里很穷,为了吃一顿好吃的,详尽了一切的办法,其中就包括了“钓鸡”。钓鱼什么的很普通很平常,但是钓鸡这个词一出现就让两个孩子产生了兴趣,然后克斯玛先生非常骄傲的告诉两个小子,找一颗大一些的大豆,中间钻一个小孔,然后找一根结实的线穿进去。
把大豆丢到富商用于养殖家禽的围墙内,抖一抖,觉得手中的线有些沉重的时候用力一拽,就能钓着鸡了。
这是一种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因为大颗的大豆卡主了鸡的嗓子,无论是公鸡还是母鸡都叫不出来,也不会引起主人的怀疑,偷到手之后直接扭断鸡脖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吃到一顿丰盛的美味。
这个故事极大的激了两个孩子的兴致,然后……镇子上的鸡遭了秧。
在过去那两个恐怖的小人类只会把它们撵的到处跑,现在他们居然会玩阴的了,理所当然的这两个小混蛋被克斯玛先生教育了一顿,更加当然的是克斯玛先生绝对不会承认,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他说了一个他小时候的故事。
要怪,就怪他们是杜林的孩子,那个混蛋没有把好的东西遗传给这两个孩子,只给了他们坏的基因。
杜林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