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一直都非常小心的和马格斯在谈话,这个老人在政坛中浸淫了一辈子,他的智慧,特别是政治智慧实在是让人难以猜度。就如刚才他刚刚坐下的时候,马格斯就告诉他,之所以这件事平息的这么快,是因为马格斯他出手了,他把这件事按了下来,在保护他。
杜林当时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按道理来说以马格斯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说出的话,肯定不会有太多的虚假的东西,不是说没有,但绝对不可能有超过一半是假话。可能杜林自己用方式解决了一步麻烦,马格斯也帮着解决了一些麻烦,不过都被他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诸如此类。
可就在杜林开口准备要感谢马格斯的深情厚谊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间蹦出来一个问题,如果他感谢了马格斯,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在马格斯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确是纳米林德斯袭击案的主要“罪犯”?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他真的按照马格斯的剧本走下去,就等于是坐实了这件事。
马格斯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和证人,仅仅凭借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帝国的威望,在人们选择是杜林说谎还是马格斯在说谎的时候,就会“不偏不倚”的皆数站在马格斯的这边。
在绝大多数的人眼里一个帝国的相不会当着大众的面说谎,也不可能用损害自身信誉这样的方式来诬陷一个年轻的瓜尔特人,那么一定就是杜林在说谎。
所以他的嘴巴张开了,说出的却是另外一句话,一句不承认这一切的话。
就如同杜林的猜测那样,他没有承认,马格斯也不会编造杜林承认的事实,因为他是相,是贵族,是新党的领袖。他的尊严和人格不允许他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哪怕彼此两人都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谈话杜林一直在小心的提防马格斯的话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他尽可能的用一些看上去很肯定,实际上却很模糊的方式来回避一些他无法分辨的问题。
马格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杜林表现的怎么样,只用了四句话他就感觉出来了。既然杜林在防备自己,那么马格斯也没有必要把那些本不应该的话说出来。两人又说了一会,马格斯坐在椅子上端起花茶抿了一口,“你下午还有事情吗?”,杜林摇头,他就是来专程见马格斯的,“那你应该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把帝都的一些东西也搬到奥迪斯市去。你那边建设的非常好,帝国议会也提交了一个议案,我们打算再成立三个特区……”
这是在告诉杜林,你可以滚蛋了,杜林也起身告别后离开,看着他走了很远之后,坐在另外一边墙角的一个家伙走了过来。
这人有着一张刻板的脸,就连脸上的那些皱纹仿佛都是刀刻出来的,他穿着非常得体的衣服,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眼就能够让人看出他身上有一个很特别的气质,高贵的气质。
他坐在了杜林刚才坐着的椅子上,表情很平静,却给人一种他很认真的感觉,“他看上去的确很油滑,几个问题都回避的很厉害,让人挑不出什么错。不过这种人也难控制,他自己的想法太多了,你确定他能做到你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巴尔!”,马格斯轻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只手按在了书上,下意识的摸着书本真皮的包皮,“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们不可能看着这个帝国一辈子,总需要挑选出一个有能力的人。”
“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明白吗?当一个政客老了之后,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被年轻的政客打败,黯然的退出政坛。这其实并不是失败,反而是一种伟大的传承,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每一代的高层都有卓著的能力和眼界,就算无法开疆拓土,至少也能守得住目前的局面。”
“杜林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从老约翰的这件案子上就看得出来,他对待这些资本家很有办法,这恰恰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巴尔这下有点惊讶了,“你真的认为他能够成为捅进资本力量心脏的匕吗?”
“不!”,马格斯笑的很神秘,“是捅进后腰的那一把。”
其实马格斯自己也很清楚,资本力量已经膨胀到了谁都无法制衡的地步,除了更大的资本力量。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无限循环,从打开狗笼子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他们永远都只能够站在被动防守的局面。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个封建愚昧的时代了,凭皇室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各个领地的贵族镇压自己领地上无论做没做过坏事的商人。
现在是一个自由的时代,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毫无水平的使用暴力去促成此事,整个世界都会看帝国的笑话,紧随而来的就是金融领域的战争,以及骚乱。
资本的力量只能诱导,只能制约,却没办法永远的除掉。
巴尔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调侃道:“你就不怕你这把匕捅错了地方吗?历史上不止一次有人玩匕的时候伤到了自己,那才是最要命的。”
“这一点我非常的放心,杜林是一个不规矩的孩子,他总是毛手毛脚的留下很多麻烦的东西,只要他乱来,就可以直接送他上路!”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杜林回到奥迪斯市后德芙告诉他这两天有人打了三次电话给他,每次拿起来一会就挂了,然后又打来,每次都会连续拨通三次,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林打了德芙之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拨通了一个联邦的号码,不一会电话就拨通了,但是那边并没有人说话。
“我是杜林,刚从帝都回来,生了什么事?”
停当了片刻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叫做拉普安的瘸子又来接触三号线,他似乎对三号线的人生经历非常的感兴趣,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喝了酒,要不要我干涉一下?”
“拉普安?让人查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你只要盯紧他就行了,你可以尝试着安排一次行动,看看他的皮夹里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杜林说完话对面就挂了,他知道这个打电话的人身份十分的特殊,不能长时间的通话,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那个。
相反的是他对这个叫做拉普安的人非常感兴趣,毫无疑问对方肯定是追着黄金劫案来的。除了一开始杜林拿出来的那批黄金有点问题之外,后面的已经不是问题了。他剩下了差不多一千七百万的黄金就保管在帝国央行的保险库里,现在珠宝店出售的黄金大多数都来自帝国西部的矿区内,手续上完全的合法。
追查过这条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安普,可是安普已经死了,这个瘸子会是谁呢,是不是安普的继承者?
晚上,拉普安先生和塔克斯先生勾肩搭背的从酒吧里走出来,在拉普安先生的若有若无的迎合之下,塔克斯先生已经把他当做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回到家里时塔克斯先生的妻子并不在家,听塔克斯先生自己说,她受不了快速降温的天气,已经和她的闺蜜去南方过夏天了。
每年到了冬天的时候,从北方来的寒流会席卷一切,快速的把温度降到人们必须穿上棉衣的程度。这对一些家境不错的女孩和女人们而言着实不算是一个好季节,她们更加倾向于不需要穿很多衣服的南方。加上在联邦,上流社会这个层次的工作者都会有一个漫长的年假,现在正是他们去南方度假的好时候。
没多久,塔克斯先生梳洗了一下就倒在床上打起了鼾,已经“睡着”的安普眼睛一睁,一轱辘坐了起来,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醉意。他穿上的袜子,没有出一丝一毫声音的站了起来,用一瘸一拐的姿势走到门前,轻轻的拉开了客房的门。
他很有目的性的摸到了一楼的书房外,用一套据说是某个在地下世界非常有名气的贼王明的开锁工具,很容易的就打开了书房的门。他没有打开电灯,在关闭了房门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看上去像是防身刺一样的小东西,拧了一下开关,光束瞬间从透镜里射了出来。
那么,开始工作吧!
他认真的检查了书房里唯一一张桌子的每一个抽屉,然后又把目标放在了书柜上……。
清晨,塔克斯先生从餐厅叫了两份食物回来,他看见拉普安先生的时候有些意外,“你昨天晚上休息的不好吗?我们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安普立刻立刻摇了摇头,“不,我休息的很好,而且这和喝酒没有什么关系,我有点认枕头……”,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如果没有枕着自己心爱的枕头睡觉的话,半夜有时候会很容易苏醒过来。
当他解释完之后,塔克斯先生点了点头,接受了他这种说法,“我知道,这是一种病,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