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声轻笑从二楼传来。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不过是一个区区求道一品的稚子,可你们却连一个求道一品的稚子设下的结界都破不了,还有脸在这背后说人,可真是厉害。”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少女纤细的身姿从二楼走下,腰肢盈盈一握,一如往初的明目皓齿,清新脱俗,让众人不禁眼前一亮。
赵白洵心绪也随着她的轻摇行走间为之荡漾,可转念一想,这三日一来,他自降身份屡屡向她示好却总是吃闭门羹。
可当他背后一说道起那小子,她就为他出来说话。
想到这里,心中有多倾慕,如今就有多嫉妒!
这让他的言语也变得刻薄起来:“姑娘屡屡护着那姓百里的小子,难不成是春心萌动,对那小子起了不轨的心思?”
铁云脸色一变,觉得他此话过了。
少女眼底一寒,随即很快笑吟吟道:“说不准就是这样呢,百里小子相貌清秀俊逸,肤色白皙,性格又好,我如何就不能对他起不轨心思了?
唔……我记得世间有一种采补之术,他模样甚得我心,倒也可一试。”
少女性子就是这般固执,你若不自量力来恶心我,我便会千百倍的恶心回去,让你几天吃不下去饭。
赵白洵气得浑身直颤,可她有这般顺着他的话大方承认。
虽然不知是气他居多还是事实,可听到耳中却是如针刺耳的难受。
一旁的铁云亦是脸色涨红起来,粗气直喘,显然也是被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给气得不轻。
少女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得意,然而那得意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出现在她俏脸之上,她背后,正对着楼里口的哪间房门……
“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传来百里安略显踌躇不安的干咳声。
什么鬼?!
他不过是老老实实的炼了三天丹,这刚一出门居然就听到有人说要采补他,简直可怕!
少女下楼梯的动作一僵,在这一刻,仿佛丢了灵魂一般,整个人都便白了似的。
然而没过多久,那张俏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两腮红红,煞是好看。
看到这一幕,赵白洵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好笑至极,原来这小丫头也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
她恼羞成怒的转身瞪了她一眼:“你要死啊!开门也不吱个声!”
百里安心中想着,自己看自己的房门也要先打招呼吗?什么道理?
心中这般想着,可百里安看到小姑娘那凶凶的模样,心中一怂,下意思的后退两步,仿佛看到一个急色的女魔头。
这动作落在少女眼中,气得她直跺小脚。
赵白洵也是忍俊不禁起来,越发觉得这小姑娘性情可爱,不忍她这般被欺负。
好心转移话题道:“二位先下大堂吧,有要是商议。”
少女哼了一声,下了大堂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角落离得众人远远的。
百里安干笑一声,也下了楼梯,学着少女的动作,也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另一个角落,离得众人远远的。
赵白洵心中无语,坐成这样,商议事都不得不提高嗓门了。
“小子,你待在房内三日不出门,还设下那般强大的结界,存得什么心思?”铁云目光不善的看着百里安。
百里安干巴巴的蹦出几个字来:“睡觉,闲人勿扰。”
“你!”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白洵打断二人的对话,道:“小子,你那个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百里安疑惑道:“怎么说?”
赵白洵淡淡道:“猪妖作祟,镇中无人敢成亲。”
百里安心想,那事情是有够麻烦的。
可既然镇中无人成亲,那猪妖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设下结界。
难不成是知晓镇内有修仙者,想要将他们困死其中吗?
这不合理啊…且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沉思不语的百里安,赵白洵不耐烦道:“小子,你就没有其他什么对策吗?”
百里安抬首道:“这个简单,只要我们将事情缘由经过与镇中有婚约在身的年轻小夫妻说明一番,让他们定下成亲之日,我们向他们保证,在成亲之日,我们定为他们除掉猪妖。”
赵白洵冷笑道:“除掉猪妖?好大的口气,就凭你的求道一品修为?”
铁云亦是面带讥讽:“这点我们如何想不到,只是这镇民实在窝囊,即便有我们的保证,他们也不愿以身犯险,抵死不从。”
百里安陷入沉思,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女子闺誉清白十分重要,面对那猪妖,自然是不敢孤注一掷的。
百里安想着想着,目光就往坐在对面角落的少女身上飘去。
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少女似是猜到什么,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
她满脸不悦道:“看我做什么!我今年才十五岁,我才不要嫁人!”
赵白洵顿时也理解过来,眼睛大放光彩。
百里安干咳一声,道:“镇中少女皆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自然不敢身陷险境去面对猪妖,可姑娘你不同……”
“我不管!出嫁乃是人生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不管百里安怎么说,她都抵死不从。
难得的,赵白洵保持沉默,眼神亮亮的。
对于百里安的观点,他难得的没有出言打断表示反对。
百里安继续道:“这是假成亲,做不得数的,况且,猪妖不除,我们便无法离开此地,更救不出那些可怜女子。
姑娘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难道就忍心她们与亲人永别吗?在这镇中,更有不少失去母亲的婴儿尚未母乳哺育,每日嗷嗷待哺,姑娘你忍心看到这些婴儿一出生便没有母亲吗?”
少女冷静下来,坚定的表情有所松动,随即有些哭丧着小脸道:“可…可…可我嫁给谁去啊我?”
“咳咳……”赵白洵一本正经的咳嗽两声,提示这众人自己的存在感,背脊更是挺得异常笔直挺拔,好显示着自己的玉树临风。
然而,有时候身边有一个猪队友的话,往往是能起到异常关键的作用。
正如李福源,他啃着猪蹄,仿佛很嫌麻烦的没心没肺道:“这还用想吗,你不是心悦那边的百里小子吗?不是想采补他吗?嫁他不就成了?”
嫁他不就成了……
不就成了……
成了……
铁云一不小心,扳掉了一块桌角。
赵白洵猛地一个扭脖子,用力之猛,一旁的铁云甚至都听到他骨骼错位的牙酸声音。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后这个猪队友,眼白布满了狰狞血丝,仿佛下一瞬就要扑上去将他给撕碎。
李福源缩了缩脖子,一脸懵逼:“我有说错什么吗?”
百里安一脸尴尬。
少女心累的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实在不想在此事上头纠结下去,有气无力的道:“行吧,此事就这么定了。”
她心中亦是有所衡量,虽然这小子实力低了些,但怎么说也是这四个人当中最顺眼的一个。
况且只是假成亲,便也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赵白洵口中发出震天一吼,将自己的脖子又给扭了回来。
少女面无表情道:“为何不行?”
“这小子配不上你!”赵白洵激动道。
少女嗤笑:“假成亲,有什么配不配不上的,还是说赵少宫主自己存了什么歪心思?”
赵白洵脸色一僵,办响才扯了一个理由道:“我…我…我的意思是,他实力太低了,关键时刻无法保护你。”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少女无情的打破他最后的希望。
赵白洵改变不了现实,失魂落魄的一个屁墩的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既已成事实,赵白洵可悲的发现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居然就是与自己的一个同伴,一个猪队友一起去镇上置办新婚礼服和请裁缝。
简直是要气得他呕血三升不止啊!
百里安心中感慨,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居然是一场假婚礼,还是跟一个连对方名字都不知,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包子姑娘举行。
小二哥得知此事以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这进展,也忒快了些吧。
不过这小二哥也并非什么愚笨之人,转念一想便隐隐猜出这么仓促的婚礼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想通这点以后,小二哥心中大是感动,不由对百里安更加亲切起来。
他拍着百里安略显瘦弱的肩膀,十分热情的请求这次婚礼就在他们客栈举行,酒钱菜钱他都全包了。
百里安对此大事不解,反问他为何他是客栈的一个小二,却有如此大的权限。
这一问,又戳到了小二哥的伤心事了。
几番对话寒暄下来。
百里安才知晓原来这客栈就是翠花的老父亲一手经营的,只不过翠花的老父亲去年就已经病逝。
而这镇子地处偏远,客流量也并不多,所以这客栈也并未那般正规。
而这客栈在翠花父亲病逝之后,小二哥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这里的顶梁柱。
客栈中出了小二哥自己负责跑堂管事,后厨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厨子,他的妻子翠花就负责敲算盘管账。
如今翠花也被猪妖抓走,这客栈的人啊,就愈发的少了。
百里安听着也是一阵唏嘘。
不过想着这次婚礼也只是走一个过场,主要也是引猪妖出现。
想想在客栈举行倒也十分方便,便将此事交给小二哥来操持,顺便借了他这客栈的宝地。
对于百里安和小二哥的相谈甚欢,被冷落在小角落的包子姑娘冷哼一声。
起身之时还不忘表达自己的恶劣心情,一脚踢倒小板凳以后就提着裙摆“蹬蹬蹬……”上楼会房间去了。
小二哥楞了半晌,然后回神打趣百里安道:
“你这小媳妇,脾气可还真不小,跟当年的翠花有的一拼,你小子…日后可又得受咯……”
“莫要胡言。”百里安大惊失色,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那包子姑娘脾气如何他不知晓,但她的修为肯定是十分了得的。
他这般说话音量且放肆的言语,十分容易被她听到。
被人这般调侃,怕是一般小姑娘都会恼羞成怒的吧。
一个装满茶水的茶壶从二楼某间房门口飞出,砸在大堂小二哥说站位置前不远处,哗啦啦的渐了一地茶水与陶瓷碎片。
小二哥眼珠子一突,这小姑奶奶是属顺风耳的吧,这都听得到。
心中十分后怕,虽然那小姑娘年纪十分年幼,可却是个实打实的修仙者啊,若是把她给惹炸毛了,可是没好果子吃的。
都不用百里安捂他嘴,小二哥十分自觉的把嘴巴给闭上了。
吉时定在三日之后。
毕竟置办礼堂礼服这些都需要时间,虽然说三日之后并不会有人来喝喜酒。
但做戏得做全套,即便是骗猪,也不能把戏做得太假了。
猪妖虽然长了一副猪脑子,但从他知道设下结界这一点来看,其实这猪妖并不笨。
若是含糊应付,怕是骗不了猪妖,还会打草惊蛇。
至于置办婚礼的这些事宜,自然都落在了伴月宗三人组的头上。
包子少女正逢气头之上,这时候谁也不敢去触她霉头,谁敢叫她去跑腿。
百里安本就不愿与这三人一起行动,再加上他炼制了一枚百冥丹,精气神个个方面都劳损不轻,对于赵白洵要求他一起跑腿一事,他则是随口扔下一句:“哪有新人在大婚将近之日亲自去跑腿打杂的,若是暗中猪妖看出什么端倪不来了怎么办?”
这一句话自然是堵得赵白洵哑口无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当然,也引来了那少女的连连白眼,却难得的没有见她炸毛发飙。
不得不说,赵白洵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太低。
三日后举行婚礼,知道第三日的晚上他才将新郎官的礼服给送过来。
百里安随手将新郎官礼服放在桌上,没有要试衣的意思。
虽然那少女生得绝世动人,但百里安觉得,他们之间毕竟是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进行的一场假成亲。
他不是赵白洵,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虚幻的仪式而激动鼓舞。
可何况,百里安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远离俗世,他的一切生活常识不是他的父亲教予他的,也不是他母亲教予他的,而皆是从书而得。
成亲二字的定义他虽清楚,但终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百里安三日不曾出房门,静心冥想。
经过三日调息打坐,身体里的劳损感终于不复存在。
身体状况也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事关自身性命以及几十名妇人的未来之战,他感到压力与紧张之余,又隐隐的心底涌出一抹激动情绪。
身体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虽然夜色已深,但长夜漫漫,百里安尚未到修习之刻。
他服下两粒提神醒脑的丹药,准备日常功课修炼《太上道清剑诀》。
他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捏诀,口中默念剑诀,刚渐入佳境,识海灵台之中青色灵光初起,却被一阵敲门生生打断。
刚升起的灵光再度散灭。
好在百里安并不是一个浮躁之人,他缓缓睁眼,稚嫩的小脸之上不见任何躁意。
他平静收诀,理了理作乱的衣摆,穿好靴子便起身开门。
木门轻开,出现了一张另百里安十分意外的俏脸。
竟是包子少女?
她身穿一袭淡青色衣裙,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她肤光胜雪,杏眸清澈如清泓,在百里安脸上转了几转,她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这样的一个俏丽佳人在夜半三更时刻立在他的门口,而且这位佳人明日还要与他进行一场假婚礼,饶是百里安也是略感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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