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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百经有灵,诸道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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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颅肉球,是一个复杂的整体。

【无名者】的力量堪称旷古绝今,祂所面对的问题也是古今不逢。

这么多年来,祂从未真正解决这些问题。所谓内圣而外王,永恒之证。可祂向内不能统合所有,对外自不能够碾压一切。此所谓“内不能圣,外无以王”。

此刻四十九颅连爆,祂复生的速度竟然跟不上爆炸的速度,每一息之后头颅的数量都在实质性减少。

不仅如此,肉球内部的血肉竟然自我撕扯,把这团肉身当成了战场,化作无数种异兽揭竿而起。或撕或咬,或吞或吼。万物有灵而欲得自由。

祂吞下了凰唯真的幻想成真,凰唯真予祂的每一分血肉都赋灵!

就是这该死的幻想成真的手段,在过去的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让祂一再碰壁。

祂错过了很多真实的机会,可是在那些机会错过后的现在,祂仍然不敢笃定真假。

再来一次,还是会错过!

祂几乎觉得体内遍地狼烟、异质冲突的窘境,只是一种幻想。

可是幻想一定会实现。

幻想和现实也没有区别。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祂洞悉诸圣之道,穷究现世之理,却也分不清!

不去分了!

在争先恐后爆开的头颅中,祂用每一颗迎接消亡的头颅颂念经文。

“灭法之日,诸佛沉寂。我身为筏,度厄众生——”

九十八条手臂,俱都结禅印。

金刚印、智慧印、降龙印、大威德印……

诸法诸佛诸菩萨,万般梵印结佛国。

这颗巨大肉球,一霎如山之巨。

可毕竟被强行压制。

体内暴乱不止,血肉冲突愈剧,却终究不能涨破这张肉皮。

祂似有无限的宽容,可以容纳浊世的一切。祂有超越想象的坚韧,永远没有崩溃的可能。

“向来神面也佛面,真亦假时假亦真!”

【无名者】的声音,轰响在肉球内部,如天鼓雷霆:“今日以道害我,仍以今日道成!”

祂要把凰唯真幻想成真的假阴阳舍利,当做真舍利来吞服!

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那诸圣时代的最高幻想,祂悍然往前,选择强证。

且看幻想成真的力量,能否作为资粮……真成至圣!

幻想成真的力量可以是假的,但也必然有真实的部分存在,不然不可能瞒得过祂。换而言之,凰唯真给了祂假的,也给了祂真的!这体内血肉自灵、肉身自解的苦果,只要能够镇压并吞咽,也未尝不是一颗阴阳舍利。

祂只要在凰唯真彻底拆分这具肉身之前,消化阴阳舍利,调和体内诸经,仍有机会成就“圣地藏佛”。

这当然是极度冒险的,但这也正是伟大的征程。

轰隆隆!

这团肉球内部,响起开天辟地般的雷声。

那些消逝的好像又归来。

已经死去的似乎又复生。

一切都在湮灭而又重演。

宇宙在祂体内生灭!

祂体内崩溃的力量竟然聚拢,激烈的冲突渐趋融合,祂的身体越来越安静,而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台阶迈进。

但恰在那个将跃不跃的临界点,地藏抬起慈悲的佛眸,开口道——

“禅即是我,我即是空。”

【无名者】无限的力量本来有两部分,一部分支撑祂多颅多臂的肉球之身,一部分被地藏收归净土,亦在这净土入侵。

在这一刻,那无限力量正在肆掠填充的净土,竟然消失了!属于【无名者】的力量,一霎失去了目标和凭依,仿佛脱网的飞鸟,炸成无数道闪电,如雷蛇般在天穹乱窜。

漫天银蛇所描述的,是一种绝望的困境。

倘若地藏不存在,“圣地藏佛”又从何来呢?

眼前体现为田安平外貌的地藏,似虚似幻,如在如空。

巨大肉球上的九十八条手臂,虽结梵印,却掌心无所有,所握空空!

地藏温暖的梵声又响起:“居士知世间法,又通古今禅,遂敢以圣佛自证。但世间之法因何在,古今之禅为谁存?你可知——《三宝如来经》?!”

轰隆隆的雷声,永恒的困境。

“禅?”

“法!”

在这样的轰鸣声里,那巨大肉球上仅剩的十三颗头颅,正沿着冥冥中的缘分而挪动。寻因觅果,乃读三宝!

于凰唯真身后,老僧般的众生相跃身而出,双掌合十,宏声长颂:“应住不坏,成劫往空……”

接住此缘!

姜望早已深度参与此战,不惧再与【无名者】纠缠。故而挺身而出,先于净礼而宣经。恶因恶果他自承。

此亦正经,三宝菩萨亲传。

《三宝如来经》,是一部不断生长、尚未完成的经。

是天生得道的净礼所伴生。

而在被凰唯真追逐的近两年,【无名者】未能补读此经。

祂欲结万法之法,求成圣佛之佛。

可净土空,地藏无,经亦不全!

那九十八条手臂,绝望地举向空中。

九十八种不断变幻的禅印,结不成三宝之法。

像举了千万年的石像,穿越时光也只接得住风霜,有一种巨大的孤寂感!

【无名者】有一个迟滞的瞬间,所谓的《三宝如来经》,祂亦一念能通。

但不会有人再给祂一念的时间。

只见一卷赤色龙袍掠过长空,大楚帝剑似在这只如山肉球的上空,划过了一道完整的剑拱。

人间此桥不得越。

那贵不可言的声音宣道:“尔命淫祀,乃绝香火!”

此大楚霸国!

神佛亦在王权下!

贬所谓“圣地藏佛”为邪神淫祀,又敕命绝其香火。

刺啦——

【无名者】的防线被撕穿了!关乎圣佛的努力被彻底摧毁!

这颗巨大肉球的表面,裂开一条无比清晰的缝。像是一道裂在大地的深沟,开在幽狱的门。

扑腾腾~

无数只千奇百怪的飞鸟,有人面而鸟身,有翅挟雷而喙衔电……纷羽排翅,就从此门出,自由地翱翔在长空。

或歌“大笑出门去”,或悲“草木已摇怆”……百经有灵而走,诸道夺门而出。

祂在过往时光里所吞咽的一切,都以最痛苦的方式呕吐出来!

巨大肉球的表皮,一瞬间变得无比干瘪,就那么软绵绵、皱巴巴地趴落。

像是一件过分宽大的长袍,搭在一个干瘦的身体。

肉皮长袍覆盖下的凸起,竟隐隐还有个人形。

无所不在的楚天子,就站在这个人形面前,与之对立:“书读百遍不见载,意诵千般未免疲。三霜白翁,腐朽学问,陈故旧时经典,常予朕闻。朕开百代,岂独故章?!”

祂手提帝剑,毫无花巧地一剑竖劈!

“你既妄称‘自通百家’,如今百家走,看你‘本经’是哪篇!呈于朕览!”

诸圣虽然命化,诸圣的思想却从未消失。

历来雄霸之国,莫不以百家为用。哪怕是道宗之国,中央大景,也不避儒法,兼用兵墨。

故曰“天子御览,百家不避。”

没有人比六位霸国天子更能代表当今这个时代!

他们是人族集权的巅峰,是国家体制的意志体现,更是时代洪流的最强。

在楚天子熊稷的赤凰帝剑之前,皱经结典的肉皮长袍,就这样被割开了,笼罩在过去时代上的晦影,就这样裂开帷幕,终究显出其间一个异常嶙峋的赤裸的身形。

祂的面容是崎岖的,许多年的风霜过去,模糊了祂的意气和风采,只剩下风霜在祂的脸。

如此强者,在剥开百经后,佝偻地站在那里。脊如此弯,肩如此低,仿佛承载不住祂的历史,担当不起祂的责任。

祂的胸膛是嶙峋瘦骨,骨骼排得像一面石版书。

其上道文浮凸,分明有字,字曰——

《大成至圣述道经》!

此拨经见本,斩冗还真,料来再无虚字。

难道祂还真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道身竟结此本经。

“伪经!”楚天子厉斥一声,提剑前刺!

金口玉言,宣假非真,假自是假,真也是假。

更何况真正的《大成至圣述道经》,根本不可能存在,大成至圣都没有真正出现过。

倘若真有此经,也只能是妄经、邪经,读之必入歧途。

楚天子敕言直剑,果分真假。一剑之下,这似石版书的经文,竟如水中之影,一漾即开。

道文再聚,却显名为——

《两仪五行论》!

章华台中,顿时哗声一片。

“鬼圣邹晦明立道之作!”

“阴阳真圣已经失传的经典,随阴阳真圣一同寂灭,现今只有残章三篇存世,两篇在大罗山,一篇在书山……”

“此乃阴阳家根本经!”

“躲在陨仙林里的【无名者】,竟然是诸圣时代的邹晦明!?”

在人们的议论纷纷,和各式各样的眼神里。阴阳之鬼气,氤氲而浮。

那佝偻的嶙峋的人形,披着长长的皱皮长袍,虚悬在阿鼻鬼窟的上空。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石版书般的胸骨,很有些寂寥地道:“我这么多年的时光,就这样流逝了么?”

“是的,今天就流尽。”楚天子根本不跟祂废话,懒得理会祂的伤春悲秋。此刻战斗的每一息,消耗的可都是大楚国势。贴身就是一剑贯腹,又一次把祂钉进了鬼窟崖壁。

虽则天子之威慑服六合,大战一起也是肉疼心伤。

聚国势尽锱铢,用国势如泥沙!

佝偻的【无名者】真像一具干尸,像是死后被挂在崖壁上,风干了许多年。

如此凄状,显得楚天子都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残忍。

击碎了不可认知的状态,切割了力量无限的肉身,此刻的【无名者】,大概才是真正的祂。

祂的身体自然地垂落,肉皮长披也贴在崖壁。

双手双脚都无力。

但在老皱的眼皮之下,祂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祂就用这双眼睛注视熊稷。

祂有些衰弱地道:“贵为一国天子,担当社稷之重,你不该以身犯险,亲冒锋矢。你也不该如此粗鲁,大失体面。皇帝无当,天下难安。天子失仪,则何以立威?”

熊稷张开五指,按住祂的面门,把祂的脑袋按在崖壁上,然后从祂的腹部拔出赤凰帝剑,慢慢地抵进祂的喉咙:“斩杀一尊超脱者,传首九边。想来没有比这更深刻的威严了。”

他补充道:“——别动,这样你能少受一些苦。朕也相对优雅一些。”

这是一个标准的行刑姿势。

显然当今楚天子非常擅长杀人,且有一定的仪式感。

“嗬……好。”【无名者】真就听劝不动了,任凭赤凰帝剑宰割祂的道躯。

哪怕已经被剥杀成这样的状态,祂也不是很快就能被杀死。

喉咙虽被贯穿,声音却还是在传递。

此刻祂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今这个时代的开辟,有我们的铺陈。国家体制的概念,我亦参与设想——当年我说五德终始,是为国祚绵长。尔辈握天下,以威不以德,已经违背了我们当年的期许。让我……十分遗憾。”

祂叹息:“你可以杀我,但不必如此残虐。诚然你贵有天下,也不该轻贱超脱。百年一帝君,三千年才有一个凰唯真,又多少年才出一个我呢?”

“什么五德终始!?”熊稷轻笑:“冢中枯骨,剑下干尸,朕倒要听你治国?哪有什么五德轮转,天命所授!无非有德者居天下,无德者失天下。”

“何为有德?在内治国安万民,在外御敌诛外侮!治他个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岂不曰德?杀他个人头滚滚,无论超脱,自有社稷!”

赤凰帝剑杀进面前这尊超脱者的咽喉,沿着咽喉一路往下剖。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但楚天子很有耐心。

赤色龙袍和那血迹斑驳的肉袍,像是悬挂在阿鼻鬼窟里的两面旗帜。

一面为阳,一面为阴,一面宣示现在,一面怀缅过去。

地藏和凰唯真都站在阿鼻鬼窟边缘,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各自消磨祂的根本,斩断祂的路径,再不留给祂任何逃脱的可能。

的确是绝境了!

事先如何能够想到,一尊如祂般擅长隐匿的超脱者,竟然能被逼迫到这个地步呢?

【无名者】的眼神,一时怅惘:“你们都自觉为义士,杀我为义举。或为国,或为家,或为亲友,还有为苍生!”

祂悲凉地笑了:“我无一事害天下,何以杀我是救苍生?!”

“你要是现在想聊一聊苦衷——呵。”熊稷冷笑:“朕会觉得杀你的过程非常无趣!”

【无名者】衰弱地道:“这么多年我虽遁隐陨仙林,可有做过什么损害人族的恶事?唯一一次出手,也是当年左嚣誓言荡平陨仙林,要断我根基。除此之外,我难道主动做过什么?”

祂的声音里,渐有几分悲慨:“我不以天下为恶,而天下恶我何其深!”

“这些话早不听你讲,多年来也未解释——”熊稷说着不太解气,一边继续剖祂的肉身,一边抓住祂的面门,按着祂的脑袋在崖壁上撞!“朕倾国势提帝剑至此,跟你辩论来了!?”

嘭!

嘭嘭嘭!

【无名者】的脑袋和鬼窟崖壁反复碰撞,好像就清醒了几分。

祂如此狼狈地感受着自己身死的过程。

然后咧着嘴,笑了:“你说得对,我总是喜欢言说对错,然而成者为王败者寇,将死之人无错对!”

祂叹息一声,又道:“我是个轻狂放纵的人!年少时口无遮拦,人谓我‘牙宇宙’,说我牙齿一打开,整个宇宙都在里面,总是夸夸其谈!”

“那时候我有一个狂妄的念头,愈经苦难,愈生根发芽。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期,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劫雷轰断了那株寿十万年的树,我在无冤岭上,于几乎神魂衰死的境地里,提出了大成至圣的构想!”

“那天只有一个朋友在我旁边,是为救我而来。他听完我奄奄一息的妄想,扶我起来,只说叫我回家。”

“我只剩一个魂魄坐了起来,那天我就死了,伤得太重,救不成。尸体腐烂在泥土中,此后走上鬼修的道路。”

“我是世上第一尊自我修行而成的天鬼,在我之前的天鬼只有天生。一开始他们拿我当恶鬼,处处都是降鬼的人,但后来……他们都称我为‘鬼圣’。”

“圣名不仅要有超越绝巅的修为,也要有开宗立派的学问,有为人所敬的奉献。我以阴阳学说传世,也创造了鬼修的诸般法门。兼鬼圣和阴阳真圣之名,我对这个世界——算是有所贡献?”

祂衰败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些人:“应胜于你们。”

“卜廉错占,不免一死。薛规触法,裂尸江南!”熊稷只森冷地看着祂:“现在夸功,为时太晚!”

陨仙林里已经埋葬了太多楚人。

他早就决意伐林,无论那神秘存在的身份、来历、修为,都一定要死。

今时是现世,今日在南境。

别说只是诸圣时代的一尊圣人,即便是上古八贤臣复生,为祸南境这么多年,楚律当诛,身为楚天子也必杀之!

“死亡并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无名者】缓慢地咀嚼着死亡的过程:“真正可怕的是理想消亡,是为之牺牲所有、奋斗一生的事情,最后散成云烟,事不能成。”

“我不是在夸功,我只是在遗憾。”

“我刚才说到了哪里?”祂问。

“说到你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应该远胜于我们。”地藏慈悲地看着祂,表示自己愿意倾听,并且说道:“我暂时同意这一点。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

“不是。”【无名者】被死死摁住无法摇头,所以眨了眨眼睛:“我说到无冤岭。”

“无冤岭?”地藏很感兴趣,很愿意了解祂。

当然这种“愿意”,并不十分温暖。

时至此刻还想了解祂的人,当然是有更甚于杀戮的诉求。

但无名者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过往中,并不介怀,只是颓声一笑,格外凄凉:“谁也没有想到,我年少时的一个妄念,后来竟成为我们唯一的希望……”

祂猛然抬起头来,一瞬间竟然抬起了楚天子的五指囚笼,虽然立即又被按下,但那也是竭力抗争的一次体现,仿佛在复刻当年,过程当然是艰难的,结果仍然是无力的:“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可怕的敌人是什么!”

熊稷专注宰杀祂,不再跟祂对话。一剑一剑,削割祂存世的基础。

而祂继续道:“诸葛义先,你先前不是问我么?”

“你问已经超脱的存在,还能在诸圣遗留里获得什么……”

“呵呵呵……”祂悲声地笑:“你是否也想知道,诸圣时代为何寂灭,诸圣为何命化于此,这段历史因何埋葬?”

章华台在天穹闪耀。

关于祂的每一句话语,都在信息星河中反复涤荡。所有章华台属员勠力同心,辨析真伪,查证来历,追索真相。

先有星河汹涌,再有诸葛义先衰老的声音响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完成了工作,再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聪明人总是要对抗自己于知见的渴求。

但诸葛义先只是说道:“我已朽老,无非待你一死。倘若你来得及在彻底死亡之前讲清楚这些,老夫也不介意听一两句。”

【无名者】衰弱地道:“我也在想为什么我要讲这些,此刻我想明白了——你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而我对这个世界仍有情感,我希望能给你一点提示。不仅仅是你。这里有楚地最风流,这里有当代第一天骄,这里也有地藏这样的超脱者……”

祂笑了笑:“我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啊……”

“哦。”斗昭这时才开口:“那你真伟大。”

对于斗昭的讥讽,【无名者】只予宽容的一笑。像是过去的先圣,留有对未来的期许。祂容忍天骄的桀骜。

祂说道:“当年熊义祯还只是个小娃娃,带着你们这些人,在角芜山义结金兰。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很聪明,诸葛义先,你是那群人里最聪明的一个。我想看看你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屈居人下多久……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熊义祯让我赞叹。可是在即将降临的未来之前,他的雄图霸业,他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

“而你诸葛义先的智慧,竟然全都浪费在维护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我藏在现世的角落里,看着这个世界。这些年来,我看过太多风华绝代的人物,都璀璨过一时,终如凋花般死去。”

“他们都不能够改变历史。”

“也无法真正拯救人间。”

“拯救人间?”地藏这时候才真正来了兴趣:“人间有什么需要拯救的地方,你们又打算怎样拯救?”

“或许我应该首先杀了你。”【无名者】说。

祂的声音并没有杀气,也很虚弱,但有一种执拗的认真。

这种认真让人觉得……祂若是现在能够杀死地藏,一定是最正确的事情。

地藏双掌合十,叹息道:“无法相互理解的生灵,实在是一种悲哀。或许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爱,有截然相反的表现。”

人为刀俎,口舌无益。再锋利的言辞,也没有刀子割在身上来得深刻。【无名者】很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深深看了地藏一眼,不再与祂言语。而是继续道:“隐瞒那段历史,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决定。”

“我说的‘我们’,是诸圣时代志同道合的一群人,也是你们尊奉的‘诸圣’。”

“所以即便是活过了那段岁月的超脱者,也不能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

“我无法说出那种恐怖的名字。”

“不是不想——”

“是不能。”

“是没有力量。”

“关于那些,我还不能企及。所以我句不陈情,词不达意。”

“只有我真正成为大成至圣,我才能够将那种恐怖揪出,真正解救这个世界。”

两行血泪在祂枯皱的脸颊滑落。

祂竟然流泪了!

祂流着泪,无比悲伤地道:“而你们正在毁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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