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迟,你这话的意思是……”墨书淮听罢缩着脑袋打了个寒噤。
——先是蛊毒,后是辛金,自打瞅见这小粉面团子后,他觉得他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然超过了他从前的认知!
天老爷的诶,他老子这回究竟给他找了个什么新鲜活计!
青年稍显崩溃地抬手揉了揉脑袋,离云迟应声勾起道浅而凉的冷笑:“意思就是,这皇城内被人暗中埋下了不止这一个大凶之物。”
“说白了,这是有人意图借着二殿下之手,在皇城内设下数个凶穴,并以此连缀成阵,从而破坏皇城风水、抢夺一国气运。”
“等会,等会,我有点懵。”素来不怎么在意所谓阴阳风水的墨书淮,被小道童这冷不防咋下的一连串话闹了个晕头转向。
他捂着脑壳,无不痛苦地叠声哀嚎两句,试图让离云迟将这话说得明白些:“什么风水,什么阵?小云迟,你说慢一点,我听得有点脑仁疼。”
“……良王叔叔,我这样讲,”抓着那符纸的小道童满面的欲言又止,忧愁又怅然地仰头问了青年一句,“您知道玄门的五行生克理论和五方与五行的关系吧?”
“就那什么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之类的?”墨书淮眨眼,“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那好。”离云迟颔首,转而抬手一指身后的鱼池,“那您说,这池子又在皇城的什么方位?”
“西方。”墨书淮搓着下巴果断开口,“略偏北一点。”
“对,它在皇城西侧,略偏北一点的位置。”小道童轻轻点头,“西方白虎属金,北方玄武属水,金生水,水流财,所以这鱼池被置在这里,原本是为了讨个风水上的吉利。”
“历来皇宫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是乾平开国数百年来的吏治再是清明,这皇城之内,也免不了要囚锁着数不清的冤魂厉鬼。”
“这金坠落入西向池水之中,本就会极大加强西向的金气,而我们刚刚捞出来的,又是块在鬼穴大墓中待了最少千年的辛金。”离云迟说着晃了晃掌心被黄符包了个密不透风的金坠。
“这样一来,由它所激发的水气必属阴水,师父曾说过,凡气过盛则为煞,由辛金与癸水(我不想承认,但姨妈叫癸水确实因为癸水是阴水的意思)生出的金煞水煞,反过来又必定会刑克此地正常的庚金之气。”
“换言之,失衡,一角失衡则四角必定失衡,若按照寻常人破坏风水的手段,只需坏了这一角的风水便差不离够了,但那人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那那那他到底想干嘛?”墨书淮抖着心肝,嗷一声抱住了小公主的胳膊,若非七八岁的孩童实在生得太矮,他甚至想干脆抱住离云迟的大腿不撒手。
墨绾烟见状嫌弃万分地拿眼角斜了自家兄长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向外拔了拔。
——丢脸,太丢脸了,大哥这又菜又爱玩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他们老墨家的脸了!
小公主撇了嘴,离云迟唯觉这位良王越看越憨,时至今日他竟忽然生了两分想给他师娘道歉的念头——从前他以为师娘就是这世间最傻最笨的人,如今看来,良王叔叔比之他,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良王叔叔,玄霁先前说过了,那人是想抢夺乾平的气运。”小道童垮了垮脸,墨书淮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肝抖得愈发厉害:“这玩意也能抢夺?!”
“能啊,为什么不能。”离云迟吊着眉梢乜了墨书淮一眼,而后背着小手引着二人朝东边走去,“一角失衡,最多只能破坏皇城之内的风水,让这鱼池自此成为一处凶地,却不能连缀成阵,更破不了一国的运势。”
“可若二角失衡、三角失衡,乃至于引得五方动荡,处处阴阳紊乱呢?”
“良王叔叔,您想想,五行本是相克相生之物,坏了其中的三种,便相当于是坏了整个五行。”小道童声线结霜,目色冰凉。
“世间丁火与癸水相对不算易得,可辛金、己土与乙木找起来却没那么麻烦,假若运气好的话,他随意找个鬼穴凶地,挖人家一处陈年大墓就能凑齐这三样东西。”
“是以,若我没有猜错,皇城东侧的尚食局与正中的乾阳殿,也都被人暗地里动了些手脚。”
“阴盛极则阳定衰,煞气重则清气减,倘若那人假借他人之手,极大激发了五方阴煞,那么这座皇城,便只会剩下了两种下场。”
离云迟说着伸出两根短短肉肉的指头:“其一,乾平眼下的国运够强,暂没被那煞气冲出洞来,但如此一来,五方皆被阴煞所占,八门困锁,两气不通,皇城成了座只进不出的锁魂囚笼。”
“倘若皇城成了那锁魂囚笼,冤魂厉鬼的怨气积得久了,便必定唱衰整座皇城乃至京城的运势,可一国气运大多系于京城,若京城运破,则国运亦将行之不长。”
“可世间大运终日流转而有定数,如若乾平运衰,良王叔叔,您觉得这多出来的气运,又会流向哪里?”
“这……这当然是其他国家……”墨书淮拖着尾音咽咽口水,这时间他背上已然沁出了一层冷汗。
“对了,乾平运衰,那这气运必然会流向其他地方,假若那人道行足够,有意借着这五方凶穴,在皇城内多设一道引转之阵,那么这些流散的气运,便极有可能被他一把捞走了。”离云迟敛眸低哂,“而这,还只是第一种情况。”
“其二,则是乾平眼下的国运还不够强,而这般阴毒可怖的凶阵,再配以设阵人的手段与道行,足以在乾平原本的运势上割出一道口子,分出一部分国运了。”
“嘶——”听到这里,墨家兄妹禁不住齐齐倒抽了口凉气,他们从前便听说过顶尖术士的手段远非常人能及,但似今日这般直接涉及到一国大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小云迟,我这会还是有个小小的问题。”青年挠头,面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茫然与不解,“那人为什么一定要盗乾平的运势?”
“别的国家的不行?”
“害,这还不是因为乾平大运最为……”离云迟飘着眼神随口嘀咕了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得晴空陡然炸开一道响雷。
小道童闻声,忙不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抬头很是忌惮地看了眼天幕,随即半怒半恼地推着墨书淮往前快走了两步。
“良王叔叔,您哪来的那么多话?”
“快走快走,小心等下那乙木被尚食局的人当柴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