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文微笑着看片子,“不是颈动脉夹层。“
“不是?那这是什么?”张友诧异问道。
“你说的是cta显示左颈动脉分叉处可见偏心型血管周围浸润,r上相应部位可见强化的位置吧。”
“是啊,肯定不是粥样硬化的影像。”张友疑惑,可是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没等周从文解释,
张友已经自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cta显示沿着左侧颈总动脉末端后壁的偏心低信号斑,没有明显管腔狭窄。周围软组织和脂肪有轻微的改变,符合血管周围炎症的影像学特征。”周从文道。
“血管周围炎症?”
“看核磁。”周从文把核磁片子插到阅片器上,“增强前和增强后脂肪抑制3dt1以及3dt2加权,
r显示颈动脉分叉处短t1和长t2血管周围浸润,可见强化。
颈动脉后部可见内膜软斑。
右侧ca矢状位曲面重构增强t1显示右侧颈动脉分叉以及颈总动脉末端和颈内动脉近端可见血管周围浸润。颈总动脉和颈内动脉其他部分未见血管或血管周围异常信号。“
“影像学上来看,是很明显的血管周围炎症表现。“
众人听的一头露水,一堆堆的问号冒出来。
“李然。”周从文回头看李然,“给你母亲用地塞米松,一次5g,一天两次静推,三天后改成一天一次。”
李然点头。
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但可以明显看出紧绷的脸部肌肉渐渐松弛。
对李然而言,不管谁说都只是初步诊断,只有周从文的诊断才是最后的确定诊断。
哪怕他听不懂周从文在说什么,可李然相信。
“再给些非甾体类抗炎镇痛药物和抗血小板凝集药物口服,很快就能好。”周从文很肯定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李然转身急匆匆的去找护士推药。
“小周教授,这”张友略有尴尬,他长途奔波,来了之后还一口咬定是颈动脉夹层动脉瘤,最后却被周从文直接否定。
的确有些尴尬,哪怕是在一边的李庆华都替张友揪心。
当狗腿子,也不是这么当的。要是换成自己,李庆华都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可只一瞬间后,张友就反应过来,他笑眯眯的说道,“小周教授,厉害!看看吧,我就说你行!“
“呵呵。”周从文笑看张友,“哪里厉害了?“
".."
李庆华心里哈哈大笑,周从文这话问的,几乎不给张友任何一丝颜面。
张友一怔,周从文随后笑着说道,“这病都不说罕见不罕见,关键是连诊断都没有。”
“所以,不怨张主任。”
“啊?”张友愣了一下,诊断都没有?周从文说什么呢。
但他随即开心起来,呲着大板牙冲周从文笑。
“我家老板对这项疾病有一些研究,但从前的技术手段不支持,所以研究进展缓慢。后来帝都有了增强ct后,搜集了一些资料。“
黄老,又是黄老!
张友和李庆华木然,黄老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精力,不光是胸外科的疾病,连血管科很冷门的颈动脉的病都做研究。
周从文点着片子说道,“老板的研究共纳入1998年到2003年间帝都、魔都10家医院共47例病例。
表现为急性颈痛或压痛的患者,并且至少一项影像学现未分类的颈动脉异常。”
“这些患者平均年龄48岁,和李然的母亲类似。所有患者都表现为急性颈痛,8例存在短暂性神经系统症状。所有患者的影像学也都现颈动脉周围偏心浸润,喏,就是这样。
“其中16例患者现存在内膜软斑,其中1例现管腔轻度狭窄。经过治疗后,平均13天内所有患者的疼痛都完全缓解。3个月随访影像学显示8例患者血管异常完全消失,其他患者也明显改善。“
周从文对着李然母亲的片子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他说完后足足过了3秒,张友才愕然问道,“黄老研究这个干什么。”
“患者需要啊。”周从文回答道,“临床经常误诊,老板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儿,顺便就作了研究。你看,这不是就用上了么。”
张友和李庆华無語。
但刹那之間,张友脸上泛起笑容,竖起拇指,呲着大板牙赞道,“黄老厉害,小周教授你这是过目不忘,也厉害。都说名师出高徒,老话说的就是没错。”
“先用药看吧,一般不用激素冲击治疗,给上地塞米松后疼痛会很快就缓解。”周从文开始把片子从阅片器上拿下来,“这套影像学资料还得多打印一份,找时间给老板送去。”
“我去复印。”李庆华很主动的说道。
周从文看了一眼李庆华,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笑道,“那辛苦李主任了。”
李庆华有些汗颜,周从文对自己是越来越客气,透着一股子生疏。
但李庆华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也不可能和张友一样,被抽了左脸后笑嘻嘻的把右脸凑过去。
周从文能给自己打电话,说明在他心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求上进”而多记恨。
也是,和周从文没什么关系,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帮着周从文打开了一部分对胸腔镜的认知。
况且自己“不求上进”和周从文有什么关系,他完全没必要为此撕破脸皮。
“行。”周从文把片子整理好,“李主任,白服借我穿下。“
“去看李然的母亲?”李庆华问道。
“嗯,看一眼,放心后我等疼痛缓解再回去,不着急。“周从文道。
换了衣服,在李然推药前周从文先查体,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看法后这才说道,“给药吧,8个小时之后疼痛会缓解。“
李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頭,他手里拿着注射器,想要自己来。但针尖还没等落到皮肤上,他犹豫了一下,手有点抖。
“让护士来吧。”周从文和李然说道。
李然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把针交给护士,让护士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