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的光影闪烁,手术画面已经停止,只有录制手术室画面的机位还在运转。
患者已经麻醉促醒,切口辅料包扎,抬上平车送回病房。
麻醉医生手捏皮球,三个做手术的人不约而同的跟在平车旁边,仿佛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似的,动作整齐划一,出自灵魂的一致。
大和田深也抓紧时间努力深呼吸,纠正了短暂的呼吸性碱中毒症状,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恢复正常,以免在这么多世界顶级专家面前丢人。
他深知自己已经败了,这时候要做的是认输。
认输不丢人。
丢人的是面对一台完美无瑕、自己找不到任何问题的手术,却要吹毛求疵的胡闹。
在座的都是心胸外科最顶级的专家学者,大家眼睛都是亮的。。面对一台自己根本无法找到破绽的手术,大和田深也清楚胡闹只会让人更加鄙视。
2小时、有瑕疵的一台小切口一站式冠脉搭桥手术就已经让几名专家倒戈,那么这台几近完美的手术呢?
毫无疑问,大和田深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支持者。
败了,那就败的有风度一些。
鞠躬认错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年再来,大和田深也不相信明年那位老人和他的学生们还能拿出什么崭新的术式出来。
今年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手术结束,会议室里不像是以往那样在看完一台手术后大家交头接耳的交流。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思,思考着自己复制这台手术的可能性。
都是世界顶级专家,手术至少都做过上千台,术者的每一步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没什么秘密可言。
可一旦把自己代入,6c的小切口哪怕有胸壁悬吊器的帮助,似乎术野不不够大。
外科手术的金规玉律并不是杜撰出来的。
术者用自己的技术水平克服心脏跳动已经是极限,还要在术野不够的前提下进行手术,这之间的难度简直突破天际。
代入之后,每个人都知道难度所在。
要是换自己去做,不仅仅手术时间没办法保证,甚至在百十台手术之内都无法保证成功率。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各有所思。
张友缩在墙角,兴奋的连大板牙都冒着红光,呼吸之间肾上腺素、多巴胺、氢化可的松混杂气味不知不觉的飘出。
周从文的手术做的的确是好,比在医大二院好很多, 这得益于助手的强大。
直到此时此刻, 张友才确定周从文的确很好很强大。
张友在回忆与周从文之间的交集,
从那个先心病的孩子;
再到自己去江海市做手术,胸骨锯把心脏切口;
又到年会上周从文技惊四座,扔下那句开胸能做的手术胸腔镜都能做, 而且会做的更好。
成立院士工作站
协助黄老做经典crush术式的改进手术
再到人工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直到眼前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
一幕幕闪回,让张友心中出现莫名的感慨。
自己真笨啊, 每次都认为已经给与周从文足够的重视, 可惜最后还是现轻视了那个年轻的术者。
甚至包括这次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 再此之前张友一直认为周从文只是参赛而已,什么夺冠都是吹牛逼。
可环视会议室里的评审专家们的表情与动作, 张友清楚知道周从文肯定会夺冠。
因为医大二院技术水平的束缚,导致周从文的能力被封印,只有和黄老配合的寥寥数台手术, 他才能全力施展自己的技术。
直到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上, 有了申天赐和柳无言这种世界顶级的助手配合, 周从文身上的封印才被解除, 贡献出一台震惊学界的手术。
那么明年呢?
明年可期啊!
张友真正的下定决心,回去就找陈院长, 就找韩处长,一定要成立胸痛中心。
至于滕菲那个更年期的老娘们很难共事这一点,张友也决定屈服、顺从。
为了世界第一, 有什么不能做的。
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周从文需要, 自己什么姿势都会。
……
申天赐和周从文、柳无言把患者送回病房,和病房医生交接, 这才算结束手术。
这是自家老板的习惯,也深深刻在所有人的骨子里面。
出了病房, 申天赐道,“周从文,手术做的不错。”
“申师兄,真的不考虑回来?”周从文微笑。
申天赐一怔,走路开始顺拐。
回912……
每天又忙又累,跟狗一样。
在约翰·霍普金斯多好!
可刚刚完成的手术是那么的甜美,配合流畅而舒服, 对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自己都清楚。
同样,申天赐知道周从文也清楚自己的感觉,更用这种完美配合的舒适感来诱惑自己。
这是一名外科医生毕生追求的境界。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 可一个完美的团队有多难申天赐是知道的。
不是说几名顶级的术者凑在一起就是最强的团队,团队中人要相互了解,相互习惯适应,这本身就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
自家老板带出来的学生虽然都饱受他强行灌输价值观的苦恼,但不知不觉中也被灌输了一模一样的手术习惯。
这种习惯让术者和助手配合默契,宛如一个人似的。
刚刚完成的手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申天赐都恍惚了起来,他分不清是自己在做手术还是在做助手配合。
这种感觉让他如饮甘露,即便是在世界顶级的医院约翰·霍普金斯,他也从没有过类似的体会。
犹豫了一下,申天赐没有给回答,还是沉默下去。
柳无言道,“从文,手术录像带一份回去给老板。”
“嗯。”
“老板那面什么时候能结束?”
“估计要五六月份。”周从文回答道。
“你和老板配合的第一台手术,怎么样?”柳无言问道。
“老板就是做着玩,手术用了一个半小时。”周从文如实回答,“老板一边做手术一边琢磨各种器械的改进,中间还下台去做介入,用时肯定比咱们的时间长,但要说舒服,还是和老板配台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