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什么止血纱布之类的都是常规操作。”周从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着要等张友回答,他直接继续说道,“遇到可能有问题的患者,需要杂交手术台。”
“呃……”张友的大板牙都要呲出来,无菌口罩完全挡不住。
杂交手术台?!
一般骨科常用,术中拍个片子,看看内固定或是其他东西放置的稳不稳。
冠脉搭桥手术用这玩意干什么!
再说!
拍个片子就能止血?
张友心生不屑。
这不就是我有一个朋友的梗么?周从文虽然做手术有天赋,但年纪在那,从前他在江海市能看见几个患者!
肯定是他杜撰出来吓唬自己的。
张友很是不屑的想到,看他能编出什么花!
“老板遇到过一个患者,凝血酶根本不行,但情况特殊,只能急诊上手术。反正不上手术也是死,上了还能搏一线希望。”周从文淡淡说道。
张友心里悲伤莫名。
自己光顾着看周从文的手术,竟然还把他当成是一名很有天赋、莫名厉害的外科医生。
周从文可以随时随地搬出自家老板的名号,让人无话可说。
什么有个朋友,人家周从文有老板!
“做完搭桥手术,吻合口的针眼里不断渗血,一块纱布不到5分钟就透。”
“张主任,类似的患者你见过么?”周从文问道。
张友茫然的看着周从文,摇了摇头。
“也就是我家老板艺高人胆大,当时我估计给他配台的人都懵了。患者做手术也是死,不做也是死,眼瞧着抓紧关胸,还能让患者家属看一眼。”
“但老板没着急,喊邓主任主刀,他去做循环介入手术。”
“……”张友哑然。
“……”藤菲哑然。
“……”众皆哑然。
没人想到周从文绕了一个圈,竟然又绕回到心脏介入手术上来。
“老板亲自操作,邓主任直视下观察刚吻合的动脉。老板下了几枚支架,用支架把新吻合的断端给挡住,然后就不出血了。”周从文似乎很愉悦,说到黄老的时候言语都轻快了很多。
“可是……”张友有些疑惑。
“可是什么张主任?”周从文问道。
“小周,我不是不相信黄老的办法,可我想不懂的是支架打开后刚吻合的地方缺血坏死应该很严重,缝针的地方直接就撑开了。”张友实话实说。
“邓主任肉眼看着呢,力度差不多就喊停,和循环科用机器看、估计支架打开程度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周从文笑着说道,“这是咱心胸的优势。”
咱!
心胸外科的优势!
这句话说出来,无论是藤菲还是张友心里都百味陈杂。
真特么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都忘记了周从文的专业是心胸外科,人家不光是胸腔镜做的好,可以碾压梅奥诊所;心脏手术……还没关胸呢,想看随便看。
心脏不停跳搭桥,这位小爷做的那叫一个溜。似乎有没有固定心脏的八爪鱼都无所谓,在他面前都不是事儿。
“小周,支架打开的具体程度还真是……”藤菲琢磨了半天,犹犹豫豫的回答道。
但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无可奈何的顿住。
刚吻合完的血管直接下支架,力度大了缝合口“砰”的一下子裂开,就算是不裂开吻合因为支架挤压缺血、不长也是个问题。
如果力度小,根本没用,下不下支架都无所谓。
这已经不是精细活了,难度太大,藤菲想都不敢想。
“术者对自己吻合的血管肯定要心里有数么,你说呢张主任。”周从文随口问道。
张友满头黑线。
他缝过几百个冠脉搭桥的血管,可真要是说心里有数的话完全达不到周从文说的程度。
支架张开多大,有多少承压……张友一想到这点便心生茫然。这都能计算出来,那不是神仙一般了么,难道黄老真能做到?
“熟练就好了,老板在那之后连写了三篇论文表在《柳叶刀》上。”
“我回头就找来看看。”张友下意识的说道。
“关键是你得会做介入手术。”周从文随口补刀,一刀一刀扎的张友遍体鳞伤。
这小子就特么知道撺掇自己做心脏介入手术,从他老家开始一直到来主持院士工作站的工作。
就连上台手术都不安静,话里话外挤兑自己!张友一时间出离愤怒。
关键是他已经蹲在墙角,周从文还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往心上扎,根本不停。
“其实吧心外医生最应该做心脏、冠脉的介入手术,有先天优势么。出现问题直接开刀,不用会诊什么的。但问题就在心外的医生有病,从最开始就放弃了这一点。”
周从文直言不讳的说道。
一句话得罪了两名大主任,这种气势……
根本不是得罪,周从文指着两名大主任的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手术室里所有人安静下去,低着头假装忙碌,刘伟是麻醉医生,他默默的有实物表演,假装书写麻醉记录单。
周从文可真是,干嘛得罪人么,刘伟心里腹诽着。
“小周,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藤菲反驳道,只是语气有点怂。毕竟周从文在手术台上是给她擦屁股,处理医疗过失,滕菲根本支棱不起来。
“拿这台手术举例。”
藤菲无语,周从文果然直接打脸,拿自己失误的手术举例子。
“冠脉造影不是最早的术式,二战后医学界只能做心脏造影,1959年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儿科医师Sons给一个主动脉病变的孩子做造影的时候出现了失误。”
“啊?失误?”藤菲一怔。
“误经肱动脉逆行送入主动脉根部,并将导管远端分别置于左、右冠状动脉口,将约30l的造影剂直接注入左、右冠状动脉内而使其清晰显影。”
“……”藤菲挠头,这不是应该的操作么?
“在之前,学界认为这么做会导致室颤。”周从文微微一笑,“做冠脉造影是禁忌,但这台‘失误’的手术并没有出现并症。所以说学界也不靠谱,很多事儿都是歪打误撞出来的。”